陳興運接著說:“你們結婚這麽大的事情,我還是聽別人跟我說的,婚禮辦了嗎?彩禮又是怎麽說?該有的程序一樣都不能少,我見不得我女兒受委屈。”


    江從舟輕笑了一聲。


    陳興運聽著這聲淺笑,心裏竟然有些發毛。


    他沒有辦法,在外麵欠了很多錢,還不上是要被人打死的。他自己肯定還不了那幾十萬,即便今天沒有在這裏遇上槐星,過幾天他也要去她學校找她。


    陳興運咬咬牙,壓下心中的恐懼,既然說好話沒有用,他也不介意露出凶橫的本性,“我告訴你,躲著我沒用。我是她父親,她是我生的,我養了她這麽多年,不是白養的!該給我的錢一個子都不能少。”


    “畜生都知道要養爹娘,怎麽到她這兒就翻臉不認人?沒良心的白眼狼,走,能走哪兒去?笑話。”


    江從舟麵無表情看著男人在自己麵前罵罵咧咧,等他破口大罵結束,江從舟不慌不亂摁滅了煙,“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地庫嗎?”


    江從舟隨即指了指頭頂上方的角落,勾唇淺笑,“這兒沒有監控。”


    他不徐不疾整理好袖口,削瘦的手腕,纖細漂亮的手指,握著柱子旁的滅火器,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而後高高揚起重重砸了過去。


    陳興運嚇得往邊上逃竄,滅火器的底座砸穿了柱子表層,落下一聲巨響。


    陳興運實在沒想到,這個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做事情居然如此的暴力。


    方才那一下,若是真的落在他頭上,恐怕此刻他已經躺在地上救都救不回來。


    江從舟活動了下手腕,“抱歉,手滑。”


    男人踩著皮鞋走來的聲音,一下一下像催命符。


    陳興運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連滾帶爬跑了。


    槐星聽見車外傳來的那聲巨響,也被驚到了,她愣愣看向窗外,聽見江從舟氣定神閑打了個電話讓物業的人下來換滅火器。


    槐星一點都不想讓江從舟知道有關她父親的任何事情。


    她在思考,一會兒如果他問起來怎麽回答好呢?


    她不知道。


    不過,槐星的擔心是多餘的。


    江從舟上車後,沒有別的話,隻是問:“回家嗎?”


    “嗯。”


    “熱不熱?要不要開空調?”


    “不用。”


    到家將近下午四點。


    蔣春綺在廚房裏準備晚飯,聽見槐星進屋的聲音,就吩咐她說:“星星,你打個電話給你徐阿姨的女兒,問問她蛋糕什麽時候能送過來?”


    槐星哦了聲。


    她過生日,她媽媽都沒有這麽隆重呢。


    電話還沒打,門鈴就響了。


    槐星開了門,是來送蛋糕的店員。


    她簽收後將蛋糕放在桌上,“林就呢?”


    蔣春綺說:“房間裏。”


    槐星連門都沒敲,打開他的房門,發現裏麵並沒有人。


    她把下午買的皮帶隨便丟到他的床上就走了。


    吃晚飯的時候,林就的父親委婉提了幾句相親的事情。


    林就冷了臉,“我現在還沒到需要相親的年紀吧?”


    林國生說:“我也不是催著你結婚,但你也該談戀愛找對象了,要求不要太高。”


    槐星看熱鬧不嫌事大,美滋滋當起複讀機,“就是就是。”


    林就氣笑了:“我還不能挑了?”


    林國生問:“那你想要挑什麽樣的?”


    林就睜著眼胡說:“長得漂亮,性格要好,學曆要高,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槐星嘖了聲,“你什麽意思?”


    槐星放下筷子,義正言辭:“你不能照著我的條件找,我這樣優秀的女孩,打著燈籠都難找。”


    林就靜默半晌,抬起頭看她:“我過生日你能消停點嗎?”


    槐星哦了哦,“你心虛了。”


    林就感覺槐星就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那個人,他用目光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了聲說:“照著你的條件找,我的人生不就完了嗎?”


    兩個人隱隱約約又有吵起來的趨勢。


    槐星看在他今天過生日的份上,閉上了嘴巴。


    吃過晚飯才七點鍾,家裏實在無聊,江從舟接了個電話,便問槐星想不想出去唱歌?


    槐星本來都困了,鬼使神差下又問:“都有誰?”


    江從舟回憶了一番,“你都認識。”


    “行,你等等我,我去換套衣服。”


    “不急。”


    槐星新買的裙子上身倒是很好看,顯得腰肢纖細,但是裙子有點短,都沒法彎腰。她將裙擺往下扯了扯,自在了點。


    江從舟看了眼她的打扮,委婉建議,“還是換一套吧。”


    槐星抿唇,“不好看嗎?”


    江從舟沒說話,小姑娘愛美,把自己打扮的漂亮點也無可厚非,他無奈道:“走吧。”


    宴序給江從舟打電話的時候沒想到他會帶上槐星這個小尾巴,他喝了點酒,說話就有點直接,“你怎麽把小拖油瓶也帶過來了?”


    之前他們就喜歡開玩笑,說江從舟不是人夫,更像人父。


    江從舟皺眉,“你閉嘴吧。”


    包廂裏光線暗,宴序想給江從舟使眼神都沒用,根本看不清楚。


    他今晚也是腦子抽風,把喬向晚也叫了過來,但他真沒有攢局湊合這對舊情人和好的念頭。


    他們就是缺德,想知道江從舟看見自己曾經喜歡的死去活來,為此一度和家裏人鬧翻的初戀,是什麽反應。


    江從舟瞥見坐在角落裏的女人,表情沒什麽變化,依然平淡,點頭示意就算打了招呼。


    槐星剛坐下,江從舟脫了外套搭在她的腿上,“空調低。”


    槐星小聲說了兩個字:“封建。”


    她以為江從舟沒聽見。


    江從舟笑了笑,“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


    槐星默默把腿上的外套挪開,露出一雙筆直雪白的腿,“這樣涼快。”


    江從舟的餘光掃過,麵無表情。


    槐星有點怕,蹭的站起來,“我去唱歌。”


    包廂裏的人,她基本上都認識,但也都是真的不太熟,插不上話,也做不到很自然的相處。


    宴臣很怪異看了她一眼,湊在她耳邊問:“你尷尬不尷尬?”


    槐星:“我為什麽要尷尬?”


    宴臣指了指坐在暗處的長發美女,“我當你是兄弟,我才跟你說,那是江從舟的前女友。”


    槐星握緊話筒,“哦,挺漂亮的,和我不相上下。”


    “……”宴臣恨不得拿手指戳她的腦袋,又很同情的看著她,“我懶得跟你說。”


    槐星早知道喬向晚在,她就不來了。


    她就是嫉妒心很重的小女孩。


    “那就別說,免得我發瘋。”


    “……”


    槐星以前天真的以為得到後的失去是這個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


    原來愛而不得才最無能為力,能夠把一個人逼瘋。


    “我想喝酒。”


    “我今天沒得罪你吧?”


    “我失戀了,借酒澆愁不行嗎?”


    “你不是天天失戀嗎?”


    “……”


    宴臣就是嘴賤,管不住秘密,也憋不住心裏話,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以為槐星和江從舟的婚姻關係,並不值得當真。


    他說:“我哥說江從舟當年為了前女友,和家裏翻了臉,我覺得江從舟真是個脾氣很好的男人了,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事也不太像他的性格,你說說他們倆當年為啥分手啊?”


    槐星心裏很想罵一句草尼瑪,她抿嘴,“你能尊重一下我嗎?”


    “???”


    “我現在還是他老婆。”


    “是嗎?我給忘了。”


    “……”


    槐星忽然間意識到她不斷強調身份的模樣應該很可笑,除了她自己,恐怕沒有人覺得她是江從舟的妻子。


    槐星靠著他的肩膀,“沒關係,馬上就不是了。”


    一雙手忽然落在她的肩側,江從舟的力道不小,拇指彎曲捏著她的薄肩,將她從另外一個男人的肩上扶了起來,漫不經心的眼神淡淡望了過去,“在聊什麽。”


    槐星那口氣突然湧了上來,低垂眼睫,“離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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