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六點,王局長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王峰站在門口,肩上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眼圈發青,麵無人色。


    “媽,你今天把我機械廠的房子再加把鎖。我睡覺去了,我不起來,誰也別叫我。”


    王幼林母女驚愕地看著關上的次臥門,再看看主臥裏淡定看著早報的王局長,麵麵相覷。


    “爸,我哥到底怎麽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王幼林湊到王局長身邊。


    王局長冷哼一聲:


    “盡說傻話。我又不是神仙,我又沒出去夢遊,我能知道什麽,難道你哥托夢給我了?”


    “那你這麽淡定。”


    “我不淡定怎麽辦?你教教我。”


    王幼林被老父親嗆了一頓,滿腹狐疑地走了。


    王局長夫人進了屋,夫妻倆默契交換了一下眼神。


    一個小時後,睡了個回籠覺的王幼林出屋,看著桌上豐盛得過頭的早餐,再看看打扮好準備上班的爸媽,狐疑更甚。


    不對頭。


    這倆人,今天這打扮這精神頭,跟要去辦二婚證似的。


    ......


    聞昕早早趕到了馮家。


    趁著暑熱還沒上來,她要和小武在院子裏練會兒功。


    大武並沒有機械地要求聞昕和聞希宸必須從基本功開始,而是重點教了一些防身術,穿插著基本功訓練。


    聞昕感覺自己有勁了很多,招數慢慢學得有了樣子。


    雲想已經上了正軌,大半個月的收益,去掉裝修等費用,淨利潤已經超出了李彥一年的工資。


    李彥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


    穿著店裏的服裝,長發盤成發髻,時髦又雅致。


    再配上越發光潤的麵色,鄰居們都一個勁誇聞主任家屬越來越好看。


    聞成誌與有榮焉,又很有危機感。


    媳婦這麽好看,還能掙那麽多錢,自己可得看緊了,好好表現。


    ......


    下午,聞昕拿著兩瓶汽水,走到店裏。


    一位微胖的中年婦女也正好進店,回頭說道:“我要逛逛,你進來等還是在外麵?”


    “我不等,我能不能回家。”外麵的男聲開始哀嚎,“媽,你都逛了兩個小時了。”


    “好,你回去吧,正好不用給你買球鞋了,我正好多買件衣服。”


    外麵又是一陣哀嚎。


    雖然是哀嚎,但越聽越熟悉。


    聞昕走到門口,探出頭,跟一雙黑亮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談穆。”


    她瞬間明白,為什麽這貨身為學神,還能和聞希宸那個憨憨關係那麽好了。


    談穆臉上一絲紅潤閃過,瞬間消失無蹤。


    他手插了褲兜,抬起大長腿踱進店裏,神情自若,一派風光霽月。


    “聞昕,你也在啊。”


    聞昕仰頭看看身邊的男生:“你這是又長個了?”


    “長了三公分。”


    談穆眉毛一揚,目露得意,又再靠近點一比量,低頭笑道:


    “你沒長啊,還是個小土豆。”


    聞昕翻了個白眼,轉身往收銀台走去。


    你才小土豆,你全家都小土豆。


    “昕昕,你們認識?”


    李彥問道,貨架另一頭的中年婦女也回頭看過來。


    “談穆,這是你同學?”


    聞昕覺得這聲“談穆”叫得有趣,第二個字發音是輕聲,怎麽聽都是“檀木”,頓時有些憋笑。


    旁邊的談穆看到那抹笑,眉頭一動。


    聞昕熱情打招呼:“阿姨你好,我跟談穆是校友,同級不同班。”


    又轉頭看著李彥:“媽,談穆跟小宸是一個班的。”


    談穆看著李彥禮貌叫了聲“阿姨”。


    “檀木,喝汽水。”聞昕把手裏的汽水瓶塞到談穆手裏。


    談穆一頓,接住:“謝謝啊,溫馨。”


    隨後心口一堵。


    人家這名字,自己沒占到便宜啊。


    另一邊,李彥和穆明貞在討論衣服,根本沒注意這邊兩個人的小機鋒。


    穆明貞試了好幾套衣服,聞昕也跟著聽了這對母子的交流。


    “兒子,這套好不好看?”


    “好看。”


    “跟剛才那套比起來,哪套更好看?”


    “都好看。”


    “那你覺著我應該買哪套啊。”


    “你隨便。”


    “你這個臭孩子,看你以後怎麽跟你媳婦逛街。”


    “你放心,我看好的媳婦才不會讓我陪逛街。”


    穆明貞和李彥笑出聲來。


    談穆卻不知道,自己真的是一語成讖。


    多少年後,他看好的那個媳婦,逛街真的不讓他陪,都是他死乞白賴求著陪逛。


    ......


    閑聊間,聞昕知道穆明貞是開門紅的那兩個人介紹過來的。


    進一步感歎老媽當時做得真對,這大半個月,有好幾撥客戶都是這兩個阿姨介紹的。


    穆明貞最後買下了兩套衣服,李彥給打了個八五折。


    看著穆明貞交錢,談穆在一邊叨叨。


    “媽,你別老照著人家阿姨的樣子買衣服,你們穿出來效果不一樣。”


    聞昕白了他一眼,幫著遞過袋子。


    “阿姨,你別聽談穆瞎說。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他們懂個啥。”


    穆明貞摸摸聞昕的頭發,稀罕得不得了。


    再回頭看看旁邊這根柱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


    王家這邊。


    吃過午飯,王局長夫婦請了假,帶著睡飽了的王峰,去了孫麗麗家。


    老實巴交的孫家父母,本來還為閨女被打生著氣,一聽王峰的話,直接就驚掉了魂。


    他們祖祖輩輩正派清白,自己閨女這......


    樸實又端正的三觀稀碎啊。


    沒有任何阻礙,手續辦得很利索。


    孫麗麗趁著夜色,回機械廠宿舍收拾了東西,背著倆包裹回了家。


    王峰在門上掛了大鎖,轉身離開了這個給他帶來巨大羞辱的家。


    捎帶著,身後的機械廠也成了洪水猛獸。


    他實在害怕那些人用熱切的眼神,來瞻仰自己頭頂的青青草原。


    王局長夫婦默默跟著,沒說一句話。


    ......


    第二天上午,馮大武被王峰拉了出去,一直到快吃晚飯了才回來。


    “大哥,王峰找你幹啥呀?看他那樣子,跟條落水狗似的。”


    聞昕想著王峰那個樣子,好奇王幼林和馮大武這兩條線,到底產生了什麽效果。


    “他跟孫麗麗離婚了,昨天下午辦的手續。”


    馮大武的語氣平淡,聞昕驚得差點掉了手中的杯子。


    “這麽快啊,為啥事啊,辦得這麽幹脆。”


    聞昕不是真的17歲,她明白要結束一段婚姻是多麽麻煩的事。


    肯定是出大事了。


    馮大武看看聞昕,斟詞酌句說道:“他們夫妻兩個感情不和。”


    孫麗麗那些齷齪事,在這個小姑娘麵前他實在說不出口。


    “大哥,你沒說實話。前天王幼林還說她二哥腦子進水,稀罕他媳婦跟什麽似的,前兩天看電影還手拉手。”


    聞昕看看馮大武有些漲紅的臉色,突然腦子裏就劃過雲想門口的那個紅色身影。


    柳依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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