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狹小逼仄,雜七雜八的物品堆得滿滿的,連轉個身都困難。


    一個瘦削的男子躺在窄床上,把手裏的信紙疊了兩下,隨手扔在旁邊桌上的雜物堆裏。


    門打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走進來,嘴裏還叼著一根煙。


    她把手裏的包掛在門後,不耐地用腳踢開地上的雜物。


    “青雲,你多少也收拾一下呀,屋子本來東西就夠多了,這些垃圾還不清理。”


    柴青雲起身,拉著柳依依坐在小床上,輕聲哄著:“好啦姑奶奶,我馬上打掃。”


    又把頭抵到柳依依的肩頭,聲音有些低沉:“依依,我爸爸去世了。”


    柳依依本來有些厭煩的心忽得一窒,想起了自己媽媽當年躺在河邊的樣子,又軟下心來。


    “青雲,你也別太難過了。他們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早早晚晚的事。”


    柴青雲情緒忽然就有些低落。


    “依依,你說我們在這個香城折騰什麽呢?住著這麽個破地方,還不如咱們小時候在雲城住的條件好,還死貴。”


    “要不我們回去吧。”


    柳依依一把推開他的頭,起身去桌子上拿出個水杯去倒水。


    “柴青雲,要回你自己回吧,我不回去。回去能幹什麽?我現在還能在梁阿姐那掙這份錢,回去能嗎?”


    說著又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紙盒。


    “你回去,還有機會搞到這些?”


    柴青雲垂頭喪氣倚回到床上:


    “是啊,回不去了。依依,昨晚你不在,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們生活在一棟大房子裏,你還給我生了兩個孩子。”


    “那棟房子好大啊,你對我熱情似火,漂亮得跟電視上那個妲己一樣。”


    柳依依腦子裏閃過自己當年曾經做過的那個夢,似乎也有孩子的聲音。


    不過也就是一閃而過,她放下水杯開始換衣服。


    “青雲,別做白日夢了。這輩子,大概率也就這樣了。顧好眼前吧,想那麽多沒用的幹啥。”


    換好衣服,她又擠到床邊坐下,伸手摸摸柴青雲消瘦的臉。


    “青雲,等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們幹大事業,住大房子,我再給你生兩個兒子。咱們也過過人上人的生活。”


    說完抬手打開了對麵桌上的電視機,畫麵裏,回香城過年假的大導演謝導正在接受專訪。


    “......謝導,聽說年後《天劍傳奇》就要在內地開機,您能不能跟大家談談這部劇的情況。”


    “《天劍傳奇》是一款風靡華人圈的角色扮演遊戲,本身就很成功。這次選角籌備,我們做得非常認真,要做就要做精品。”


    “而且,年後開市檀芯科技就在香城上市,這對《天劍傳奇》也是一個絕大的利好,我們更有信心。”


    ......


    柴青雲已經從小床上坐起身子,看著電視裏的謝導呆若木雞。


    “依依,談穆和聞昕的檀芯科技竟然要上市,那他們是不是就成巨富了。本來《天劍傳奇》還沒成的時候,他們就夠有錢的了。”


    柳依依皺了皺眉:


    “談穆和聞昕?這個《天劍傳奇》是他們的?哦,對,想起來了,當時你在金大少那裏還吃過他們的虧。”


    “這個聞昕真特麽命好,高一的時候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比我可差遠了。你說談穆長那麽好,還是狀元,怎麽就看上她了呢。”


    柴青雲看看眼前這張曾經嬌豔的臉,口紅已經洇出唇線,因為長期化濃妝皮膚很是有些粗糙。


    隻有那雙狐狸眼,睫毛還是長長的,讓他能想起當年讓他著迷的樣子。


    他腦子裏又出現了一張稚嫩的臉,下巴尖尖的,皮膚白皙,桃花眼的眼梢微微上挑。


    聞昕......其實也是好看的,隻是當時的自己覺得稚嫩清淡不如風情濃豔。


    “人家聞昕也是狀元,狀元找狀元不是很正常。”


    柴青雲自己也搞不懂,怎麽會一開口就替聞昕辯解。


    其實一說起狀元這件事,他就覺得自己跟柳依依不是一個檔次。


    學渣哪裏會懂學霸的世界。


    柳依依嗤笑一聲:


    “算了吧,男人都是一路貨色。當年我要不是看上了你,一樣可以搞定談穆,那現在的巨富太太就是我了。”


    她說著說著,竟然覺得很有道理,心裏忍不住開始酸澀懊悔起來。


    真是沒有前後眼,就這麽跟巨富擦肩而過。


    想當年,隻要她招招手,多少男生屁顛屁顛蜂擁而至。


    柴青雲的腦子早已經飛回了雲城,回到了高一時他跟談穆在年級尖子生會上的那段交集。


    當年入學,談穆的學號是高一1班1號,他是高一5班1號。


    班主任老孫說過,談穆是年級第一,他是年級第五。


    當年的一步之遙,現在已經是雲泥之別。


    如果當年自己沒遇到柳依依,如果一直跟聞昕一起學習,自己的成績肯定也會很厲害。


    聞昕家還那麽有錢有勢力,有了她,自己肯定也會飛黃騰達。


    那時候,不光聞昕喜歡自己,聞家的叔叔阿姨也對自己很好的呀。


    談穆的事業能起來,聞昕家裏肯定出力很多。


    他的心裏也開始各種酸澀懊悔。


    兩個人各懷心事,各自又開始看對方不順眼。


    柳依依沒好氣地關上電視,洗了臉爬上小床的上鋪,開始補眠。


    nn的,昨晚這個金主又老又醜花樣還多,大過年的還這麽能折騰。要不是為了那點錢,她真不想伺候。


    躺了一會兒,柳依依坐起身。


    “青雲,你幫我把小抽屜裏的那個藥拿過來,我塞上。”


    正在掃地的柴青雲拿出藥盒遞上去:“下麵還是不舒服?依依,要不休息一陣吧,老這樣也不是個事。”


    柳依依自己把藥栓塞好,把垃圾扔到柴青雲舉著的簸箕裏,躺下繼續閉目養神。


    “怎麽休息呀,我們身上都沒有什麽錢了。前兩年拍電影倒是賺了一些,可這兩年沒人找咱們了呀。”


    柴青雲沉默著收拾屋子。


    他們就是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彼此照應,又互相嫌棄。就這麽在這個陌生的異鄉依偎著,相互取暖。


    柴青雲洗漱了一下,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出了門。


    他得去找華哥,幫著幹幾單活,要不後麵的貨又沒得享受了。


    顧好眼前吧,不再去想什麽以前什麽如果,屁用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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