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銘大踏步走過來,輕撫著爺爺李珣的脊背。


    “爺爺,您別著急,我來處理這件事。您和奶奶的房子不能賣,這是你們住慣了的地方,是要在這裏頤養天年的。”


    “我們不是沒有房子,我爸媽買給我的那套兩居室,就離著吳菁學校很近。她不滿足,是因為房子有貸款,不能加她的名字。”


    “爺爺,吳菁的這些條件一直在不停地往上加。我覺得現在我也得好好考慮,這個婚姻值不值得。”


    聞昕和張卉對視一眼,在張卉的眼睛裏看到了震驚之後的欣慰。


    自從李哲銘的婚事提上議事日程,聞昕就從張卉那裏知道了裏麵的不少故事。


    其實最初談戀愛的時候,吳菁在李家留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長相清秀,性格活潑,待人接物也有禮貌。


    李家的家風一貫民主,李哲銘喜歡,全家人看著不出格,就都欣然接受。


    隻是沒想到真到了談婚論嫁的環節,開始磕磕絆絆。


    原來活潑單純的女孩子,在工作幾年見過世麵之後,開始要求多多。


    那套兩居室,不光不能加名,麵積也太小,她爸媽以後過來住太不方便。


    再說了,住在自己女兒沒有加名的房子裏,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


    當時聽到這個理由的時候,聞昕都要笑嗤了。


    那套房子所在的位置,寸土寸金,兩居室嫌小,那該讓閨女找個富二代才對呀。


    “其實他們家本來以為自家閨女找的就是富二代,畢竟你表哥當年的年薪確實不低。可後來不是出事了嘛,估計人家覺得被坑了。”


    張卉是個很聰明的人,把親家看得透透的。


    親家夫婦都是縣城裏最普通的職工,自己沒多大本事,卻想法多多。


    生了個女兒考到京市,就想著靠女兒實現階層跨越了。


    “我當時跟哲銘說過,我們目前的經濟狀況,能留下這套房子,還有點存款,已經燒了高香了。再想更多,不可能。”


    “但哲銘難過啊,這孩子心眼實重感情,老覺得吳菁跟了他那麽多年,在他爸出事的時候也沒放棄,他得對得起人家。”


    張卉心疼李哲銘,卻頭腦清醒,一直冷靜旁觀不輕舉妄動。


    其實聞昕知道,就算李皓天進了監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哲銘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中大中文係畢業,政府部門體製內,家裏目前住一套大四居,一套貸款不算多的大兩居留作婚房。


    家裏的存款詳情不知。


    但以他們當年的實力,再加上張卉是做財務工作的,很擅長理財和財務風險隔離,估計情況差不了。


    聞昕當年針對柴宇軒的很多財務風險隔離方案,還是張卉給出的呢。


    爺爺奶奶住著大套三 ,退休金高高的,還有太奶奶留下的一套四合院。


    這些資產,國外的李皓雲早就明確聲明不要了。不能在父母麵前盡孝,她自覺沒有資格分割家產。


    這條件綜合看下來,放在京市至少算個中不溜水準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那個入獄的爸爸。


    這個也是讓李家人腰杆挺不起來的原因。


    但這個爸爸,刑期七年,再過三年就能出來了。


    後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虎落平川,還真不見得就會遭犬欺。


    ......


    大家使出渾身解數,總算安撫好了兩位老人。


    張卉留下來繼續陪陪老人,李哲銘陪著聞昕離開。


    “姑姑,你有空嗎,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聞昕看看出門後情緒又有些低落下來的李哲銘,打開了車門。


    “走吧,這眼見著又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


    車子在車流裏穿梭。


    “姑姑,上次我跟姑夫匆匆見了一麵,都沒說幾句話。不過感覺姑夫好厲害呀,說話很有思想。”


    聞昕嘴角翹了翹:“嗯,他確實很厲害,我都很崇拜他。”


    李哲銘笑起來。


    “姑姑,你都這麽成功了,還崇拜姑夫,可見他得有多厲害。等有機會我一定要跟你倆單獨吃個飯,好好長長見識。”


    聞昕斜他一眼:“不用下次呀,我給他打個電話,看他值完班沒事,就過來一起。”


    今天是談穆值班,應該能按時下班。


    正好紅燈,聞昕給談穆打了電話。


    “好了,一會兒他下班就過去,咱們到的時間估計差不多。”


    ......


    雲中記。


    聞昕看著李哲銘注視談穆的星星眼,忍不住笑起來。


    雖然已經二十七八了,但這個侄子還是帶著孩子的樣態啊。


    原來的他,有點像當年的李皓天,開朗陽光。還帶著一股子家境優越的孩子特有的單純,無憂無慮。


    但自從李皓天出事後,李哲銘就明顯寡言很多,人也顯得老成了。


    今天他臉上這個笑,似乎讓聞昕又看到了剛上大學時的那個陽光少年。


    李哲銘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姑夫,我想問您個問題,您一定如實回答我啊,不要嫌我幼稚。”


    “如果您有一個女朋友,曾經有過幾年很快樂的相處。現在開始有了各種分歧和矛盾,而且很難調和。”


    “但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後退似乎對不住那幾年的付出。但再往前走,又挺恐懼挺不開心的。”


    “如果是您,您會怎麽選。”


    李哲銘看看談穆那滿臉探究的表情,噗嗤笑了:


    “對,就是我的故事。姑夫,您就代入您自己,如果是您,您會怎麽做。”


    聞昕好奇地插嘴:“哲銘,你為什麽不問我呢。一路上那麽長時間,你都不問我。”


    “姑姑,你是女的,跟我思考問題的角度可能會有不同。我想聽聽男人的想法。尤其是是姑夫這種有大智慧的男人。”


    說完渴望的眼神看向了談穆。


    談穆平靜地看過來:


    “如果是我,我會先問問自己。如果繼續走下去,是痛苦更多,還是快樂更多。”


    “如果痛苦更多,而且基本很難調和,那這段關係就不是良性的,那就必須謹慎。”


    談穆沒有說分手,但李哲銘怎能聽不懂。


    “可是,前麵有四年很美好的時光。而且女孩陪著走到現在,也有五年多了。”


    “這時候分手,是不是很渣。畢竟人家付出了最好的青春。”


    聞昕敏感地看了一眼李哲銘。


    四年很美好的時光......


    那也就是說,後麵的這一年多,不太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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