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拉著她的手,隻覺眼前的姑娘倒是個乖順知禮的。


    趙婉言語曖昧道:“小侯爺待我極好,哪有怠慢一說。”


    孟氏一聽,眉眼帶笑,領她入了前堂。


    祁玥一見她,立馬問道:“我那大哥哥如何待你好?”


    她這話並無惡意,隻是好奇,她大哥哥那寒霜似的性子,待人好的時候是怎麽一番模樣。


    誰料趙婉麵色微凝,沉吟半天,答不上話。


    “趙姐姐,你快說說嘛。”祁玥眨了眨眼,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她的阿爹正好出口教訓,隻聽屋外傳來一道渾身涼意的聲音。


    “你是閑平日裏書背得不夠多,來打聽我的事?”


    祁玥當即捂住嘴,躲到老侯爺身後。


    祁荀先向老夫人請安,而後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來,想聽甚麽,當著我的麵問。”


    孟氏瞪了他一眼:“又嚇唬你堂妹。她也是關心你。”


    “我也是關心她。聽聞她請了三個夫子,卻仍是沒有半點長進。三個哪夠,我明日便替她再尋兩個來。”


    祁玥一聽,頓時垮下小臉。依照他言出必行的性子,打明日起,她便要有五個夫子了。


    左右都栽了,她便壯著膽子回道:“你若待我有待趙姐姐一半的好,我做夢都要笑醒。”


    話落,祁荀顯而易見地皺眉。


    眼神落在趙婉身上時,她的麵色劃過一抹驚慌。


    祁荀沉著聲音問道:“誰同你說的?”


    祁玥被嚇了一跳,方才的話雖有恫嚇,卻沒甚麽怒氣,不像當下,她偷摸瞥了一眼,隻覺得堂哥的臉色沉得可怕。


    “她...她自己說的。”


    趙婉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憐地喚道:“小侯爺...是小女說錯話了。”


    祁荀不留情麵道:“知道便好。”


    老侯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來遲了還這麽多話。還不趕快落座,教你祖母好等。”


    趙婉尷尬地站在一側,她麵色坨紅,怎麽也沒想到,當著眾人麵,祁荀一點情麵也不給她留。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輕若蚊蟲:“府裏家宴,小女就不叨擾了。”


    這語氣模樣,不知在誰那兒受了委屈。


    祁荀正欲開口,卻被老夫人製止。


    “好了好了,哪有甚麽叨擾不叨擾的。既然來了,那便是客,坐下一道用膳吧。”


    趙婉也不再扭捏,大方應是。


    晚膳過後,天還尚早。


    祁玥纏著祁荀,非要學些功夫。祁荀不依,她便機靈地要挾道:“大哥哥若教我幾招擒人的本事,我準保那趙婉再入不了侯府。”


    “我不教你便是不教,同趙婉有何幹係?”


    “我可是看出來了,你並不喜歡這個趙姑娘。偏趙姑娘是個纏人的,她若想要接近你,日後指不定找各種理由借口往侯府跑。你在侯府時尚且能製止一番,若不在,整個府裏能幫你的,也唯有我了。”


    祁玥拍了拍胸腹:“大哥哥,這樁買賣不虧吧。”


    祁荀眼神微眯,不愧是他親堂妹,算計起自家人來一點兒也不手軟。


    “成。我教你三招。隻不過這個趙婉,你得給我盯緊了。”


    *


    刺史府邸。


    府裏的門環連叩幾聲。


    門房開門後,隻見一頭發鬆散地侍婢站立在門前。


    問其何事,她隻說要見刺史家的公子李長安。


    門房見她衣衫破敗的模樣,隻以為她是前來尋事的,話都沒傳,直直將人轟了出去。


    她不死心地拍著門板,整個永寧,能求助的唯有李長安了。


    興許是被叩門聲擾得不耐煩了,門房隻好替她遞話。


    在書房挑燈夜讀的李長安一聽通傳,立馬放下手裏頭的書,跑了出去。


    再回時,便是兩人。


    “流音姑娘,煩請你將方才的話再細說一遍。”


    流音嘴角溢血,連忙下跪磕頭:“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被夫人一張契書賣入煙花地,我想見上小姐一麵,卻被幾個身形粗獷的男子打了出來。小姐身子嬌柔,哪能入那種地方,我實在沒法子了,眼下能求助的唯有公子。隻求公子出手相助,流音便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公子。”


    李長安驚訝地張了張嘴,一掌拍在桌案上。


    桌案上的紅燭劇烈晃動幾下,一下子躥得極高。


    他幾乎不帶遲疑地說道:“怎會有這種事。流音姑娘快起,沒有求與不求的,念念有事,我豈能置之不理。隻怨我知曉得太晚,沒能及時攔下。”


    他拾掇了一些銀錢交與流音,轉而想到花樓水深,教一姑娘去贖人,難免上當受騙。


    “流音姑娘且侯在府內,我著人備些吃食。念念的事,便交與我吧。”


    第44章 紅疹   這玉牌難不成有假?


    永寧蒔花樓, 軟玉生香,絨毯遍地,笙簫鼓樂不絕於耳。


    李長安東張西望地邁入花樓, 瞧見一香肩半露的妓子後, 立馬埋首快走。


    他平日裏不是讀書習字便是參加一些風雅的詩會, 這還是他頭一回邁入勾欄地。


    金媽媽見他衣著華貴,仿佛瞧見一尾上鉤的肥魚, 雙眼放光地迎了上去。


    “這位公子眼生,可是頭一回來蒔花樓?咱們樓裏的姑娘個個冰肌玉骨, 準保公子賴著不想走。”


    李長安抬頭,對上金媽媽的眼神, 開門見山道:“我今日是來贖人的。”


    金媽媽斂了斂披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蒔花樓的貴人她都認得,誰同誰相好,走得近,她心裏也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眼前的男人瞧著臉生,金媽媽敢保證, 她從未在花樓裏見過他, 更遑論他瞧上了花樓的哪個姑娘。


    如此看來,若非是花樓的姑娘瞞著她私會, 否則這人便是衝著花樓新買的白姑娘來的。


    金媽媽雙手環胸,開口問道:“公子要贖誰?”


    李長安踮腳尋找白念的身影,沒找著, 隻好如實說道:“白念。”


    聞言,金媽媽斂起笑意,眼角掃過李長安懷裏的那堆銀錢。


    白家那姑娘,雪肌妙膚, 弱骨纖形。為她那一紙契書,金媽媽連一文錢都沒還價。


    李長安手裏頭的銀錢顯然是不足數的。


    “公子。想來你也見過白姑娘的姿貌,憑良心說,這些銀錢哪夠替她贖身的?來人。”金媽媽揮了揮手裏的帕子,立馬圍上幾個身形粗壯的小廝:“ 送李公子出去。”


    雖說是“送”,實則是推搡著將他趕了出去。


    李長安是讀書人,麵薄。被人推搡出來便不好再腆著臉進去。


    他撣了撣衣袖,想著明日問阿爹要些銀錢,屆時再將白念從蒔花樓裏贖出來。


    翌日清晨。


    李長安早早地在李刺史的屋外轉悠。


    半柱香後,李裕推門而出。


    “找我有事?”


    李長安措辭了好一會,轉而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他親眼瞧見李裕的眉頭越擰越緊,最終袖擺一揮,厲聲嗬斥道:“今歲春闈比往年都要晚些,你不好好準備赴考,卻跑來跟我說,要替一個花樓女子贖身?”


    李長安辯解道:“孩兒正讀書呢,考了這麽多回,心裏自是有分寸。隻念念又不是旁人,阿爹也知我心悅於她。阿爹不是說,待我考取貢士,便著人向白家納采嗎?”


    李裕瞥過腦袋,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白家富庶時尚且可以談論,眼下白家的狀況你也是知曉的。要我看,這樁婚事就此作罷,往後你休要再提。”


    李長安性子直愣,不懂迂回之道,也不擅惺惺作態。李裕的這番話顯然是看人下菜。


    牆倒眾人推,白家沒落,原先同白家知交甚篤的世家,個個緘口不言,坐觀成敗。


    李長安看不慣這樣勢利做法,即便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不免要還句嘴。


    “阿爹平日裏教我君子以厚德載物,對勢力之交尤為不齒,您既允了我納采一事,那便不能言而無信,食言而肥。”


    李裕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李家雖不是頂富貴的門庭,可他那獨子若當真娶了被賣入花樓的姑娘,他的那些同僚還不知如何嘲笑他。


    即便人言不足為懼,李家的老夫人斷然也見不得這有辱門楣之事。


    “你去給她送些銀錢,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贖身一事,你想也不要想。直至你去綏陽參加春闈前,再不許踏出府門半步。”


    *


    宣平侯府內,暖陽細碎。


    倆姑娘閑庭信步地繞著院子。


    祁玥猜得沒錯,這位永寧來的趙婉,明麵上瞧著乖順,實則費盡心機討好侯爺夫人。


    這不,小侯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提著東西前來拜訪。


    祁玥原想攔住她。


    畢竟她同祁荀做了交易。


    祁荀向來言而有信,那三招擒人的本事,既答應教她,教起來毫不敷衍。


    祁玥受人好處,自是要同祁荀一個鼻孔出氣。


    偏祁荀不準她攔人,還教她同那趙婉多走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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