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榆笑了笑,沒接這話茬,轉移話題問她:“甩幹機用著怎麽樣?”


    是的,甩幹機先洗衣機一步被做了出來,冬天雖然衣服換的沒有那麽勤,但大多是厚衣服,甩幹機裏過一遍很容易就能晾幹。


    雖然價格不便宜,但大多數工人家庭還是能用得起的,特別是現在孩子小負擔也不重,再過幾年就不一定了,哪家沒個兩三個孩子,光是養孩子各種花銷就占了大半。


    因此那人接話:“用著挺好的,孩子的尿布洗了在裏麵轉一圈,再搭到暖氣片上,一會就幹。”


    話題便轉移到了甩幹機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看法,有那心裏猴的,瞧見蘇榆走路的姿勢,不知聯想到了什麽,背著人咬耳朵偏還讓人聽了去,一屋子人打趣,說什麽要節製啊,不能由著男人胡來。


    甚至還有討論自家男人一晚幾次的,尺度之大,讓蘇榆歎為觀止,這些女同誌,沒生孩子之前還是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媳婦,自打生了孩子,就成了一個個探照燈似的老娘們。


    蘇榆故作淡定,可是發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她,小林也是羞的臉通紅,她們平常哪討論過這個啊,喂了奶,幫孩子收拾好交給保育員,兩人匆匆逃之夭夭。


    “看那小腰扭得,腳步虛浮的,可見昨晚是出了力的。”眾人心領神會,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林謙在電機車間幹的挺好,他過了年就十九了,眼見兒子工作穩定下來,小林媽開始操心他對象的事。


    “廠裏有沒有合適的?什麽時候處一個帶回來讓媽看看。”小林媽不無期許道。


    林謙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車間就幾個女同誌,人家哪裏看得上我。”


    這話說的,看不上你就不找了?小林媽憋了半天來了句:“要不讓你姐幫著介紹介紹?”


    “別,廠裏文化宮周末辦茶話會,所有沒結婚的男女同誌都可以參加,我這周過去看看。”林謙連忙拒絕,這種事哪好意思找他姐。


    他倆說話也沒避著裏屋被拘著寫作業的林坤和林祥,兄弟倆對視一眼,捂嘴偷笑。


    半大小子最是臉皮薄的年紀,談及這個話題大多會不好意思,林謙怕他媽再問對象的事,找了個由頭躲了出去,把自行車推到屋簷下,進屋端了盆水拿帕子仔細擦拭幹淨。


    “謙兒擦車呐,不嫌冷啊。”


    對門住著的趙大娘笑嗬嗬過來,進屋找上了小林媽:“正房那家的李二妹我瞧著對你家謙兒有點意思,你意下如何,行的話我給說和說和。”


    提起李二妹,小林媽就皺眉頭,這家姑娘以前可看不上她兒子,李二妹她娘也看不上他們家,以前到處跟人說她傻,有機會不讓兒子去廠裏,讓個丫頭片子頂了職,真是傻的冒泡。


    說的是當初小林爸犧牲後,組織給了他們家一個去機械廠上班的名額,當時林謙才十六歲還在上學,隻有小林年齡剛好適合,小林媽就讓小林去了機械廠上班,大院裏的都說她偏心女兒,好好的機會不留給兒子。


    小林媽雖然脾氣好,但這事卻是難得態度堅定,硬頂著壓力讓小林去上班,後來林謙考到機械廠,那邊福利好,聽說新的宿舍樓已經建了一半,年後化凍立刻開工,入夏前就能好,因此機械廠的工人在大家眼裏成了香餑餑。


    “倆孩子不合適,我家謙兒配不上人家姑娘。”小林媽委婉拒絕,李二妹那丫頭確實眼光高,在紡織廠上班,工作不錯人長的也好,一般人她可看不上。


    趙大娘暗暗撇了撇嘴,說林謙配不上人家李二妹,怕是看兒子進了機械廠在拿喬呢。


    回頭就跟李二妹她媽說:“這事不成,人家看不上你家二妹。”


    李二妹她媽還挺詫異,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竟然被人給拒了,當時麵子上就有些下不來,說話的聲音都尖銳起來:“就她家林謙還看不上二妹,長得黑不溜秋跟個碳頭似的,以為進了機械廠就了不起了啊,我家二妹還說看不上他呢。”


    “我看她是飄了,下麵還倆兒子呢,以為個個都能運氣好進機械廠啊,作難的時候還在後頭呢。”趙大娘在一旁幫腔道。


    因著這茬事,兩家算是結了仇,一個大院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見麵也不搭腔,小林媽還好整天忙的很,也沒功夫生氣。


    李二妹她媽沒少在人後說小林媽的酸話,特別是到了年底,馬超群和小林帶著孩子隔三差五過來給丈母娘送東西,都是機械廠發的福利,這邊三個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那胃就跟無底洞似的,多少東西都能裝得下。


    把一個大院的人給羨慕的,直說這女婿找的好。


    臨近過年,蘇榆工作上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洗衣桶還在研發,下半年開始著手設計的農用玉米收割機已經有了眉目,各零件設計圖紙已經交給車間打樣,隻等樣品出來組裝試用。


    妙妙小朋友是個並不難帶的寶寶,隻要摸清楚她的喜好,餓了給奶吃,想出去玩了抱著出去串串門,基本不怎麽哭鬧。


    “今年要不要炸麻花,年夜飯還跟去年一樣?”吃過晚飯,韓尚問蘇榆,今年因為倆人都忙,年貨還沒來得及置辦,廠裏發的福利雖多,但也不能什麽東西都不準備。


    “麻花不用炸了,炸點丸子和菜糕,能當菜還能頂餓,年夜飯做個魚丸吧,再準備個紅燒肉,上次王阿姨和英子過來你做的那道黃豆燜豬腳裏麵的黃豆就挺好吃的,今年做紅燒肉放點試試。”


    因著每天要喂奶,蘇榆吃的挺多卻不見胖,韓尚幾乎把所有的家務都接手過去,做飯洗衣洗尿布,隻要在家,基本都是蘇榆在看顧孩子,以前是倚著門框看他炒菜,現在是抱著女兒圍觀。


    走廊兩邊的人家大多是如此,一個做飯,一個手忙腳亂的弄著孩子。


    對門徐青啟也在做飯,趙秀娟抱著不停鬧騰的兒子,這家轉轉那家轉轉,小家夥看到妙妙妹妹,伸著胳膊要拉妹妹的手,被妙妙嫌棄的推開了。


    “呦,小妹妹不想跟哥哥玩啊。”見兒子吃癟,趙秀娟幸災樂禍道。


    看著不斷要拉她的小胖手,妙妙好看的劍眉皺在一起,她被蘇榆豎起來抱著,頭趴在媽媽的肩膀上,一眼不錯的看爸爸炒菜,對於眼前這個有些自來熟的小哥哥愛答不理的。


    小林家的豆子已經八個多月,被馬超群扶著在屋裏學走路,這孩子皮實,摔倒了也不哭,一個看不住能爬出去老遠。


    “你家妙妙性子像韓尚不像你,瞧瞧這小臉,不笑的時候跟她爸一模一樣。”


    趙秀娟過來想捏捏她的小胖臉,被妙妙躲了過去,“看看,看看,我就說吧,這性子隨了誰,碰一下都不讓,跟你家韓尚如出一轍,結婚之前對別的女同誌都冷著臉,不然你當大家真是被他打人那事嚇到的啊,還不是看出來他對人家沒那意思,自然而然就不往跟湊了。”


    蘇榆笑了笑沒說什麽,韓尚那個樣子也就嚇嚇外人,她反正是不怕的。


    不怕他冷臉,但怕他笑,他一笑蘇榆就腿軟,久旱逢甘霖的熱情讓人招架不住。


    今年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年,因為添了一個小可愛,兩人之間仿佛多了一層牽絆,於無形中使這個家庭更加趨於穩固。


    第56章 婚後三八


    今年的年夜飯簡單卻不簡陋, 每個菜都花了心思,三十這天,韓尚起了大早去菜場搶購,如願以償的買到一條五花肉。


    又去水產區提了條魚, 北方的魚都是一出水就被凍成了冰坨, 魚攤前直愣愣的擺了許多, 韓尚挑了條大的, 大魚刺少,隻要把骨頭剔出來就能做魚丸。


    家屬院門口圍了許多人, 原來是丁大姐他們又來賣菜,入了冬餐桌上能見著的菜基本就那幾樣, 家家戶戶都存了不少。


    丁大姐他們專門挑了今天放假的日子,村裏的男人去河裏鑿冰眼,撈上來不少小魚,放在架子車上推過來賣。


    蘇榆從窗戶裏瞧見, 妙妙正睡著,她小心的把被子攔在床邊上,下去買了一籃子凍魚立刻上來。


    一架子車凍魚沒多久被就被搶光了,連價錢都沒問, 離老遠都能看到一片呼出來的哈氣。


    魚放在案板上化凍, 蘇榆給屋裏來了個大掃除, 韓尚剛進屋,那邊妙妙也睡醒了,跟知道爸爸回來了似的。


    屋外零下十幾度,今天還下著雪,韓尚進屋先把買來的東西放在餐桌上,取下手套帽子和耳暖掛在門後, 隨後洗洗手換了身居家服。


    “買了小魚?想怎麽吃?”韓尚泡了杯茶冷著,開始著手處理買回來的食材。


    “炸小魚吧,炸好之後紅燒,放上幾滴白酒,江南那邊有名的爆魚就是這麽燒的。”蘇榆想這口想好久了。


    韓尚對吃的沒什麽要求,她怎麽說就怎麽做,等魚化凍,端著盆連同大魚一起去水池邊開肚,處理好又回來剔魚骨。


    “你怎麽什麽菜都會做,全才啊。”不管什麽食材,在他手裏都有種舉重若輕的自在感,看他刀起刀落,心裏莫名覺得暢快。


    韓尚唇角微勾,手裏動作不停:“隻要知道大概步驟,做起來並不難。”


    嘖嘖,挺囂張啊小夥子,這話說給隔壁馬超群聽聽,有的人就是能天生手殘至此。


    蘇榆走過去環住他的腰,墊腳親了一下他的下巴:“繼續保持,韓先生。”


    “你可以再往上一點,韓太太。”韓尚挑眉,雙手被占著,想困住她都不能。


    燜在紅燒肉中的黃豆簡直不要太香,蘇榆拿勺子舀了拌在飯裏,魚丸湯也鮮得很,炸小魚很酥脆,裏麵的小刺被炸的脆脆的,直接嚼碎就能吃,最後又炒了個香菇和菠菜,湊夠四菜一湯,這個年算是過了。


    吃過飯才是熱鬧的時候,因為多了孩子,大的如豆子都已經會爬了,幾個孩子被放到一張床上自己爬著玩。


    豆子堅持不懈的想下床自己走,趙秀娟家的軍軍不停地想去拉妙妙,卻總被她把手拍到一邊。


    別看妙妙才三個多月,卻完全不怵比她大了將近四個月的軍軍。


    “看看你兒子,這麽小就知道討好女孩子了。”趙秀娟向來是拆自家兒子的台不遺餘力,見此不由好笑的悄悄跟徐青啟說。


    兩口子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看著兒子一次次吃癟,偏偏拿妙妙毫無辦法,也不說過去解解圍。


    春風十裏,萬物複蘇。


    家屬院裏的樹苗這兩年長高了一大截,剛開春枝條上就抽出嫩綠的小芽,像是羞澀的女子,半卷著葉子含苞待開。


    書桌上的水仙開的正好,或許是屋內開著暖氣,碗蓮的葉子並沒有凋零,一白一綠為這春日的時光貢獻了一抹生機。


    過完年蘇榆就忙了起來,不過還是每天都抽出空去保育院看看妙妙,沒耽擱孩子一頓口糧。


    玉米收割機已經組裝完成,還沒開始試用,春玉米也剛冒出小芽,因此研究的側重點在於玉米脫粒。


    老農民都知道,要說最麻煩的農作物非玉米莫屬,先是要掰穗,然後把玉米杆砍掉,玉米穗要剝掉外麵那層包衣反複曬幹,之後再一點點剝出玉米粒。


    活不是重活,但就是麻煩,北方的冬天,窩在家裏也不是沒事幹,屋簷下掛著那一排排玉米,都要一點點剝出來。


    研究之初,蘇榆專門找了大永村的村長了解情況,最麻煩的就是脫粒這一步,因此這次研製的玉米收割機被拆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隻是單純的割掉玉米杆,玉米穗還是要靠人工掰下來,但是掰下來的玉米穗隻需要晾曬幾天,便可放進脫粒機中脫粒。


    還是因為電機動力不足,脫粒分成了幾個步驟,但外人是不知道的,隻看到玉米穗被扔進機器裏,接著就會從下麵的小口裏出來玉米粒,玉米芯子則從另外一個出口掉出來。


    “有些玉米穗沒有脫幹淨,還有玉米芯子被攪碎混在了玉米粒裏。”蘇榆皺眉看著,效果有些不盡如人意。


    李江河在一旁記錄下數據,又把機器打開,當場調整了幾個齒輪的咬合度。


    何永濤幾人摸著出來的玉米粒,有部分連著被攪碎的玉米芯子,需要人工再清理一次。


    他們幾個圍著機器討論如何調整,邊上的村民們才不管這些,隻知道玉米穗扔進去出來的是玉米粒,這就了不起的很啊。


    “這個好,省了多少勁兒。”有老農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搓著脫好的玉米粒,笑的露出豁口的門牙。


    李栓柱是村裏有名的懶漢,他媳婦也是個懶的,整個冬天就窩在炕上嘮嗑嗑瓜子,也不說把家裏存的玉米給剝剝,就等著兒子兒媳騰出手來幫他們幹活。


    村裏人提起兩口子就是看不上,誰知道這次被人家趕上了這等好事。


    蘇榆找老村長問誰家還有玉米穗要脫粒,他們要試機器,結果問了半個村子,都是貓冬的時候剝光了,隻有李栓柱家還剩下老些。


    眾人推著機器到了他們家,李江河都準備好了接插座的材料,結果他們家竟然裝的有,進屋一看,小風扇和電動縫紉機人家都有。


    “他家兒子在市裏上班,去年買了孝敬老人的。”


    兩口子隻一個兒子,那孩子憨厚,被送去京市學廚藝,解放後隨師傅在國營飯店上班,兒媳婦就是娶的人家師傅的女兒,日子過得不錯,兒子還孝順,越發慣的這兩口子懶的沒邊。


    “蘇總工,現在就開始試用?”老村長指揮眾人把李栓柱家的玉米都搬出來,那兩口子興奮的跟著看熱鬧,沒一點伸手幫忙的意思。


    蘇榆把機器調整好,朝李江河示意,“插電吧。”


    手邊不斷有人遞過來去掉包衣的玉米穗,蘇榆丟進機器裏,下麵源源不斷的出著玉米粒,周圍人一陣驚叫。


    “出來了,出來了。”


    “這機器剝的就是快,栓柱叔家這點玉米用不了一個小時就能出完。”


    李栓柱兩口子揣著手高興的很,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真被他們趕上了,正說讓兒子回來一趟,把家裏的玉米給剝剝,這邊機械廠的就找上了門。


    蘇榆幾人眼中的瑕疵,村裏人根本沒當回事,不過是再過一道手而已,又不費事。


    雖說收獲一眾好評,蘇榆他們還是帶著機器回去繼續調整。


    脫粒機需要找出問題所在,洗衣機隻差最難攻克的左右轉,去年承諾的改良電風扇也要提上日程,一時間蘇榆忙的腳不沾地。


    “忙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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