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瑤瑤隻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憑著本能反應,側身避開刀尖,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背部貼上冰冷的牆麵,她才恢複一絲清明。


    這什麽情況?!她被襲擊了?!


    動手的人,從她背後而來,不是兩個男的,那就是剛才站在角落裏,那個存在感極低的女人!


    可是,為什麽?


    她努力回憶女人的樣貌,飛速在腦海裏搜尋,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完全沒有印象。


    關瑤瑤自認性格討喜,雖然化妝後的美帶有侵略性,但是平時她大多是素顏示人,人緣向來不錯,加之,最近她窩在家裏碼字,鮮少出門,不可能結了仇人自己都不知道。


    難道,是遇到了瘋子?可為什麽偏偏攻擊自己呢?看刀子來的架勢,是衝著她的臉來的……莫非,她今天太招搖了?


    她聽過仇富,可沒聽過仇美啊!


    另一邊,拿著小刀的女人衝勢太猛,撲空後,向前踉蹌幾步,待一站穩,立馬轉過身來,看向關瑤瑤的眼裏,迸射出吃人的火光,憤怒、悲切交織在一起,看得關瑤瑤越發糊塗。


    如果隻是仇美,不應該這般恨慘了她吧!


    “等等,等等,有話好說……小姐,你先冷靜冷靜,持刀行凶,可是犯法的!”


    關瑤瑤立刻警覺起來,咽了下口水,緊緊盯著女人的動作,雙手前擋,試圖讓女人冷靜。可她穿著緊身連衣裙,束手束腳,再看細胳膊細腿,腰身軟綿的樣子,手裏還拿著手包和手機,腳上是六厘米的細高跟,怎麽看都沒什麽抵禦能力,也不利逃跑。


    啟文大廈是一座老大廈,電梯間的設計是u型的,除了電梯,隻有一個出口。


    剛才,她聽到提醒若是直接往外跑,大概就能逃掉了。可壞就壞在她那時往左側了一個身,反而退到了u型裏,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


    餘光掃過電梯上方的數字顯示屏,兩台電梯,一台停在一樓不動,一台還在往頂樓19樓上升。寄希望於剛才的兩個男人來救自己的可能性也不大,她現在隻能祈禱自己的話能警醒對方,不過顯然,事與願違。


    “持刀行凶犯法,你害了我的孩子,難道就不用贖罪嗎?”


    女人目露凶光,一步一步逼近,嘴裏恨恨。最後的那句話更是說得咬牙切齒,並且話音未落,就握著刀衝了上來。


    關瑤瑤來不及喘口氣,又慌忙避開,順勢將腳上的高跟鞋甩了出去,女人的話讓她越發不解。


    怎麽還涉及到了孩子呢?而且聽這意思,還是自己害了她的孩子……


    別說她不認識這個女人,更不認識她的孩子,就算認識,她也不會去傷害一個孩子。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之所以會從事月嫂這份工作,一半的原因,是她喜歡小孩子。在她眼裏,小孩子都是可愛的小天使……


    “這位小姐,你,你先冷靜一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可沒有害過人,你想清楚了,有什麽誤會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關瑤瑤左閃右躲,試圖溝通。


    女人恰好被她甩出去的高跟鞋砸中小腿,一下吃痛,便停頓下來,關瑤瑤趁機瞄向一旁電梯所在的位置,心生一計。


    電梯門和牆體間的連接是凹字型,兩邊各有一個90度凸起的牆體直角。


    女人緩過勁,再次奮起直衝,刀尖依然是她的臉。關瑤瑤找準時機,在刀子過來時,將手包和手機往女人臉上扔去,並且眼疾手快的抓住女人持刀的手臂,直直推向電梯所在的一邊,用力往直角的尖部撞去。


    手腕撞上尖角,衝擊力大,痛到整個手臂都麻了。


    女人啊一聲,隨即手中的刀便掉在了地上。


    “咣當”一聲,關瑤瑤鬆了一口氣,可她卻不敢完全放鬆,而是抓起女人的另一隻手,反身扣在她的背後。


    “不好意思了,這位小姐,我也不想這樣對你,可是你根本聽不進我說什麽,為了避免你再做出傷害我的事情,還是這樣比較好。”


    關瑤瑤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語氣無奈。“說真的,我真的不認識你,更沒有害你的孩子,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放開我!你這個狐狸精!殺人凶手!”


    半跪在地上,被關瑤瑤禁錮著左手的女人似乎剛才攻擊的時候耗了太多力氣,現下手腕z又受了傷,疼痛難耐,想要掙紮,更使不上力氣,隻好回過頭,對著關瑤瑤罵。


    她的臉本就沒有血色,此時更顯蒼白,緊皺的眉頭和不滿紅血絲的雙眼,無不透著恨意。她那有氣無力的控訴更時讓關瑤瑤心頭一窒。


    狐狸精,她不是第一次背鍋,但是殺人凶手……這個鍋太沉,她背不動,也不能背!


    關瑤瑤一瞬間的愣怔,卻讓女人以為她心虛了,更加肆無忌憚的罵著。


    “我告訴你,你這個殺人凶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我的孩子那麽無辜,都是因為你……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內容反反複複的重複,讓關瑤瑤很是煩躁。


    “哎……”


    她不由閉眼歎氣,她真的覺得頭大,今天真的是她耳朵的災難日,出門前老媽嘮叨,相親時對方囉嗦,現在遭受襲擊,好不容易沒受傷,卻要忍受襲擊者的複讀機式指控。


    她實在忍不住,手上使力,厲聲喝斥:“在沒有弄清事情之前,請你先閉嘴好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肯定我就是你的仇人,我可以坦坦蕩蕩的告訴你,我關瑤瑤從來沒有做過作奸犯科的事情。還有,如果你要報仇,你可以報警走法律途徑,而不是拿著刀,自己去尋仇。好了,在我送你去公安局前,你不要再罵我了,我不介意多告你一條誹謗!”


    其實關瑤瑤更想先報警,但是剛才為了製服這個女人,她把手機和手包隨手一扔,現在離她有點遠,而且她抓著人,不方便走開。


    “嗬……”女人冷笑自嘲。“你別裝傻了!我都持刀行凶了,還怕誹謗罪?我就是氣自己沒用,沒用親手殺了你給我的孩子報仇!”


    聞言,關瑤瑤氣結,正想說點什麽,電梯間門口衝進來一個人。


    “瑤瑤,你沒事吧?”


    劉佳一臉急色,先確定關瑤瑤無恙。剛才她在電話裏清楚的聽到那一聲驚呼,然後一陣嘈雜過後,啪嗒一聲斷線了。她趕緊讓前台小楊幫著接待客人,自己跑出來。


    關瑤瑤被劉佳一通摸,空不出手,隻好出言阻止:“佳姐,我,我沒事,你幫我報警吧!”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劉佳確認人沒事,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你信嗎?”關瑤瑤對著劉佳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也因為劉佳的到來,她懸著的心,漸漸安穩。


    “我剛出電梯,她從背後用小刀襲擊我,還說我害了她的孩子,關鍵是,我壓根沒見過她,完全不認識她!”


    “你不認識我?!可笑……那你怎麽會給我發那個視頻?好吧,就算你不承認你認識我,那你認識劉琦吧!我是他老婆!”


    女人幾乎是吼出最後那幾個字的,青白的臉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有些猙獰。


    “劉琦是誰?”關瑤瑤下意識的回頭問劉佳。


    劉佳這才注意到被關瑤瑤扣著的女人,那張臉和她記憶裏的差別很大,但是她還是有印象的。


    她驚訝的叫出聲:“劉太太?!你,你怎麽搞成這樣?”


    女人憤怒的眼從關瑤瑤身上移開,落在劉佳身上,看見劉佳的那一刻,她的神情開始變得痛苦不堪,但僅僅幾秒鍾,她的目光又猛地變冷,隨即大聲嗬斥:“不要叫我劉太太,我已經不是了!”


    劉佳很是奇怪,視線掃過女人的腹部,忍不住驚愕。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這個女人名叫陸芬,是同層一家叫做名流裝潢有限公司的老板娘。兩個月前,陸芬還在她老公劉琦的陪同下到中心來谘詢月嫂的事情呢!為什麽她會記得那麽清楚,一是以為劉琦也姓劉,二是因為陸芬當時挺著六個月的身孕,臉色紅潤,溫婉幸福,羨煞了她。


    而此刻眼前的女人,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天差地別,簡直讓她懷疑是否是同一個人,尤其……她的孩子呢?是早產了嗎?可若是如此,也應該是在坐月子啊!不好好坐月子養身體,襲擊瑤瑤又是怎麽回事?


    劉佳的腦子裏滿是問號,關瑤瑤同樣一臉懵。


    她原本還想讓劉佳報警的,沒想到劉佳竟然認識這個女人,這下,還要不要報警呢?


    “佳姐,認識?”關瑤瑤訥訥問出聲,不過是求個確認。


    “嗯,認識。”


    劉佳漫不經心的回答一句,然後眼也不抬一下,在陸芬麵前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劉……呃,陸女士,我覺得你可能和我們家瑤瑤有誤會,我敢擔保她並不認識劉先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幫你把劉先生叫來,先送你去醫院,然後你們有什麽誤解,好好談一談,當麵說清楚,兩夫妻,沒有隔夜仇的。”


    因著劉佳的話,關瑤瑤抓著陸芬的手不由鬆開,因為陸芬現在的樣子,著實有點嚇人,仿佛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她鬆了手,便走到另一邊的牆邊,撿回自己的手機和手包。


    陸芬癱坐在地上,卻是厲聲拒絕:“不!不要叫他來,我不想看見那個人渣!”


    那模樣,似乎對她的丈夫劉琦厭惡至極。


    隨即,她的目光又回轉到關瑤瑤身上,嘴裏問著劉佳:“她真的不認識劉琦?也沒有給我發過視頻?”


    不等劉佳回答,關瑤瑤便義正言辭的道:“我關瑤瑤對天發誓,我不認識劉琦,也沒有給你發過視頻!如果我說的是假話,天打雷劈!”


    “不是你,不是你……我差點報錯了仇,不是你……”


    陸芬像是突然失了神智,叨叨絮絮起來,然後突然暈厥倒地了。


    “現在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關瑤瑤和劉佳的麵麵相覷,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第3章 03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兩個女人還在大眼瞪小眼,電梯間又衝進來兩個人,是剛才電梯裏的小平頭和他的小夥伴。


    方才,小平頭眼看著女人跟著美女身後出了電梯,發現她手裏的刀時,電梯門正在關畢,來不及製止,情急之下隻好揚聲提醒。然後,等他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電梯已經過了10樓,他們隻能在11樓停下,好不容易找到樓梯下來,本以為來得及英雄救美,沒想到“凶徒”已然倒地。


    “美女,你沒……”事吧?


    焦急的男聲在安靜的電梯間突兀的響起,又突兀的說道一半,戛然而止。


    關瑤瑤看清來人,真心感激:“我沒事,剛才謝謝你們提醒我!”


    她原本就沒指望兩人來救自己,現今社會,人情冷淡,網上可是爆了不少見死不救的事兒,沒想到兩個小夥子竟然還特地跑回來,心底不由泛起暖意。


    世間,還是好人居多。


    “也,也沒幫上什麽忙……”


    關瑤瑤鄭重其事的道謝,讓小平頭很不好意思,他們似乎什麽都沒做。


    他瞄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問道:“打110了嗎?是不是還得打120?”


    經他這一提醒,劉佳才一激靈,兩個人剛才傻了,隻顧著互相盯著發愣,什麽電話都沒打。她想到剛才陸芬暈倒前說的話,看向關瑤瑤的眼裏隱有期盼。


    “瑤瑤,打120吧!110就算了……”


    劉佳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對方是她的大學同學,相戀兩年,畢業後就結了婚。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這段婚姻就給了她沉重的一擊,原因是男方出差期間在外有了別的女人,還藕斷絲連。劉佳果決,一發現不對就攤牌離婚,直接找到證據,讓對方淨身出戶。


    經濟上沒損失,情感上,卻烙了一道傷疤,灼心傷肺。


    自那以後,劉佳的生活裏,除了事業和家人,再無其他。


    可能因為曾經有過類似的感受,陸芬雖然隻說了幾句話,而且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劉佳還是十分敏感的覺出了事件的大概走向,甚至自行拚湊出了一個故事。


    那位劉琦先生肯定是出軌了,小三還給孕期的陸芬發了視頻,結果可想而知,從陸芬的態度中可以猜到,孩子,極有可能凶多吉少……


    這個猜測,讓劉佳覺得心痛,她開的是月嫂中心,對於孩子,她也是特別喜歡的。她和前夫鬧離婚的時候,沒有孩子,所以她可以冷靜自持,瀟灑放手。她很難想象,如果事實如她所想,陸芬到底得有多心痛。所以,即使陸芬誤以為關瑤瑤是小三差點傷了人,她卻並不想送她進公安局。


    劉佳不知道的是,她的腦補,就是真相。


    另一邊,關瑤瑤十分聽話的點開手機,撥打了120,快速又準確的報了地址。


    若是陸芬沒有暈過去,繼續汙蔑她是殺人凶手的話,她真的很想報警把她抓了,但是,陸芬暈了,暈過去前貌似也明白了自己找錯了人,而她自己,並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反而是她弄傷了陸芬的手腕,所以,她也並不想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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