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你怎麽大中午的回來, 也不打個電話……”夏琴口中責怪,實則心底又驚又喜。


    關瑤瑤一接工作,基本上出去就是一個半月, 算起來,她差不多半個多月沒見到女兒了。驚喜之餘,她又覺得奇怪,女兒從來沒有工作過程中突然跑回家過,而且她自己是有家門鑰匙的,怎麽會按門鈴讓自己開門,難道是在雇主家受了欺負?


    正想詢問原因,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直挺挺站在一旁的小夥子吸引。


    小夥子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氣質文雅,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手上拎著果籃和一大袋蘋果,麵帶微笑。


    女兒莫名其妙的回來,還帶著一個男人?!


    “你……”


    夏琴微微皺眉,雙眼緊緊盯著畢安博。


    畢安博笑得人畜無害,恭恭敬敬點頭招呼:“夏阿姨好!”


    “好!”夏琴似乎在回憶什麽,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然後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老媽,這個是……”


    關瑤瑤連忙跳出,打算介紹,隻是沒來得及說出畢安博的名字,就聽老媽聲音再次響起。


    “你……你是小畢吧!”


    幾個字說得抑揚頓挫,拖長地尾音讓關瑤瑤覺得自己聽出了點期盼已久的意味。


    “對,我是畢安博。夏阿姨真厲害,一聽就知道。突然拜訪,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啊!”畢安博臉上微笑不減,說得極為謙和。


    “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阿姨昨天就想看看你!”夏琴很是熱情,看著畢安博的雙眼閃閃發光。


    被冷落在旁的關瑤瑤錯愕之後,想起畢安博說過昨天的那通電話,明白過來自家老媽的熱情源自於哪裏,卻有些氣悶。


    她不僅被奪走了關注,而且有種自己是圍觀鄰居的錯覺,畢安博才是回家的“兒子”。


    女兒心裏所想,夏琴不知道,她笑眯眯的,不時點頭,顯然對畢安博很滿意。


    也不怪她這樣,實在是畢安博和關瑤瑤站在一起,俊男美女,賞心悅目,簡直天造地設,太般配了。


    這要是以後生個孩子,得有多漂亮啊!隻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看到外甥的出生……


    想到這,夏琴垂下眼瞼,不免難過。


    關瑤瑤心有不甘,沒注意到母親突然的落寞,她開口提醒:“老媽,我們能不堵在門口說話嗎?進屋先好不好?”


    她想和母親好好說說話,但是顯然,這些話是不適合三個人站在家門口說的。


    經她一提,夏琴反應過來,連忙側開身子,讓兩人進屋,卻是攔了關瑤瑤一手臂,招呼畢安博先進去。


    “啊!看我一高興就忘了,來,小畢,快請進!”


    關瑤瑤再次遭受不平等待遇,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畢安博看了關瑤瑤一眼,正巧抓到她翻白眼的一瞬。


    這是在吃他的醋嗎?果然這對母女的感情,非常好!


    他心裏覺得好笑,麵上的神情更加柔和,這一幕又被夏琴看個正著。


    女兒的男朋友這樣的眼神看女兒,她很欣慰。眼神騙不了人,不經意的愛意,也更真實。


    畢安博提著果籃和蘋果進門,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一個眼神,讓夏琴女士認定了他們的關係。


    他走到客廳茶幾邊上,將果籃和裝蘋果的袋子放在茶幾上,頗不好意思的回頭對夏琴說:“阿姨,這是給您的,來得匆忙,所以就隻買這些,瑤瑤說您喜歡吃蘋果……”


    夏琴在他進來後也跟著進來,留下關瑤瑤一個人關門。她聽畢安博這麽說,看著茶幾上的果籃和蘋果,嘴都快咧到耳朵後了。


    “喜歡!喜歡!就是讓你破費了!”說著回頭掃了一眼玄關處的女兒,接著說,“瑤瑤也是的,怎麽能讓你買這麽多呢!她在外麵工作,家裏就我一個人,買這麽多,怎麽吃得完啊……”


    剛好將門關好準備往裏走的的關瑤瑤聞言,不由頓了一下腳步。


    她這是赤/裸裸的躺槍啊!為什麽老媽見了畢安博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地位直線下降呢?


    偷偷做了個深呼吸,她壓著內心的不忿,說:“老媽,我不背鍋,誰買的問誰,又不是我讓買的!”


    不能說老媽什麽,那就隻能怪買水果的人咯!


    她一說完,也不管客廳的兩人會說什麽,快步走進廚房,查看一下冰箱,又看了眼平時放水果蔬菜食材、此時空空如也的儲物架,再出來,對著夏琴有點生氣地說:“老媽,我一不在家,你就不好好吃飯了,水果沒有不說,菜也沒買,冰箱裏就那麽幾個雞蛋了。”


    當著未來女婿的麵,夏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我是剛都吃完,還沒來得及去買呢……”


    “我才不信呢!就這麽幾個蛋,你中午吃什麽?”


    夏琴被女兒問得詞窮,支支吾吾不敢說。


    中午,中午她本來打算吃蛋炒飯的……但是這個答案絕對不能告訴關瑤瑤,隔夜飯什麽的,她最為排斥了。


    “我中午,打算出去吃的。”夏琴別開頭不看關瑤瑤,隨口答道,然後問畢安博,“對了,小畢,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有。”


    畢安博看著母女倆鬥嘴,抿嘴微笑,看得興致勃勃。突然問他問題,他下意識的搖搖頭。他們出來的急,壓根沒想過吃午飯的事情。


    聞言,夏琴回頭瞪了一眼女兒。


    “瑤瑤,你也是的,怎麽不提早打個電話回來,你看我什麽都沒買……”隨即又轉身親切的問畢安博,“小畢,肚子餓不餓?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吧!”


    畢安博心裏清楚他們此行的目的,關瑤瑤和夏阿姨還沒有攤牌談心,雖然肚子的確感覺有點餓,但現在並不是出去吃飯的時候。


    他抬眼看了關瑤瑤,兩人對了下眼色,才回答:“阿姨,我還不餓……其實,瑤瑤這次回來,是有事和您說的。”


    “嗯?瑤瑤,是什麽事情?”夏琴又看向女兒,一臉好奇。


    有什麽事情,電話說不了,非得跑回來,還帶著男朋友?難道是要結婚?


    夏琴靈光一閃,看向關瑤瑤的目光就變得別有深意,興奮中帶著期待,直看得關瑤瑤越發說不出口。


    她本來就沒做好心理準備,不知道怎麽開這個話題,現在騎虎難下,硬著頭皮:“老媽……你……”


    話剛起頭,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畢安博不好意思的對著關家兩母女笑了笑,然後拿出手機,自覺的向陽台走去:“你們聊,我去接個電話。”


    說著出了客廳,合上玻璃門,隔絕彼此的空間。


    客廳隻剩下母女兩人,關瑤瑤不知為何稍稍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不管是誰給畢安博打的電話,她都要表示感激,雖然是畢安博告訴自己老媽得了乳腺癌的消息,但是他在場,她的確放不開和老媽坦白的談這件事。


    所以,畢安博一走,她做了個深呼吸,拉著夏琴在沙發上坐下,兩人麵對麵,神情嚴肅的說道:“老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啊!”因為她的嚴肅,夏琴明顯感覺到了什麽,她避開視線,看向一旁,“你就說你回來什麽事情,怎麽問起我來了……”


    “老媽……”


    麵對夏琴的逃避,關瑤瑤忍不住心疼,抓起的母親無處安放的手,緊緊拽著。


    “老媽,六月份的時候你去體檢,是不是被查出患了乳腺癌!”


    明明是問句,關瑤瑤卻說得肯定。


    夏琴驚訝得瞪大了雙眼,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


    她不想被女兒知道這個事情,在去醫院確診後撕掉了原來的那份報告,特地重新做了一次體檢,不查能查出乳腺癌的項目,而且在家裏表現如常,也沒有聽從醫生的建議入院治療。


    為什麽她瞞得這麽緊,瑤瑤會知道呢?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聽醫生的話好好去治療?為什麽……媽,為什麽?”關瑤瑤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一把撲進了夏琴的懷裏,摟著她嗚咽哭泣,一遍又一遍的問她問什麽。


    夏琴在女兒撲進懷裏的一刻,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無聲的落下。


    她抱著關瑤瑤,任由她在懷裏哭,一隻手輕柔緩慢的撫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自己的情緒反而漸漸平穩下來。


    “傻孩子,媽媽這個病,費錢又治不好,還不如不治……你賺錢多不容易啊!”夏琴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是帶著笑的,“我也是不想你擔心,我就希望你早點找到對的人,早日成家……如果我告訴你我得了癌,你哪有心思聽我的話去相親呢!”


    “可是……媽……可以治,為什麽不治,你不要擔心錢……隻,隻要能治好你的病,讓我幹什麽都可以……”關瑤瑤抽泣著,說得斷斷續續。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才不願告訴你,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應該被我拖累的!”


    “怎麽是拖累呢?”關瑤瑤瞬間抬起頭,淚眼婆娑,“爸爸去世的時候,你為了我,為了爺爺奶奶,那麽多人給你說再婚的事,你都拒絕了,你的生活呢?不也被我們拖累了嗎”


    “瑤瑤,你們不一樣的。”夏琴正色說道。


    她的公公婆婆,她的瑤瑤,怎麽會是拖累呢?她們是她最親的家人,是她一生的寶貝。


    關瑤瑤也不甘示弱,迎上母親的視線,堅定的說道:“媽!你在我心裏,也是不一樣的。”


    母女倆麵對麵,眼裏看著彼此淚流滿麵的樣子,各自心頭都暖意無限。


    關瑤瑤重新抓起母親的說,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媽,我說真的,你答應我聽醫生的話好好接受治療,畢安博是醫大的教授,他們正在開發治療乳腺癌的藥,而且他認識很多專家,你的病一定會沒事的。”


    “還有,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這次的雇主很大方,我現在有錢!而且等月子結束後,我會繼續幫她帶孩子,她付的酬金很高的,真的。”


    “小畢是開發治癌藥的?”信息量太多,夏琴明顯接收不過來,挑了兩個問。“還有,你那個雇主,是做什麽的?”


    關瑤瑤先是點了點頭,確定她的前一個問題,並且將自己怎麽知道真相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中間自然忽然畢安博的真實身份以及雇主的身份,她隻說了雇主是個很出名的名人,沒有報俞箏的名字。


    夏琴恍然大悟,原來她瞞得緊緊的事,是小畢發現然後告訴瑤瑤的。


    她想,也許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提示,讓未來女婿給女兒通風報信,可能真的命不該絕……


    於是,在關瑤瑤渴望的眼神中,她鬆了口:“好!媽會乖乖聽你話再去醫院,到時候一切聽醫生安排……”


    “現在,我們來講講你的事”


    聽到母親願意接受治療,關瑤瑤整個人放鬆下來,她以為自己很難說服老媽的。隻是剛一鬆懈,就聽到這麽一句話,她自己都好奇:“我的事?”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夏琴用手輕輕幫她拭去,笑著嗔怪:“對啊!你不解釋解釋你和小畢怎麽回事?什麽時候開始的?有男朋友了還答應我去相親,那個陳阿姨啊……就是介紹小盧的那個陳阿姨,可給我聽了不少難聽的話!”


    “……”


    關瑤瑤微窘,這個還真挺難解釋的。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後才說:“老媽,其實……我和畢安博最近才確定關係的,所以那時候,我是沒男朋友啊!對不起哦!害你受委屈了……”


    說到最後,她又環上了夏琴的肩膀,開始撒嬌。


    “算了算了……我那點委屈不算什麽,隻要你好就行!”夏琴做事揮揮手要打發她,卻沒有真的掙脫開關瑤瑤的手,任由她環著。“小盧是不錯,不過我現在看小畢更好!眼神幹淨,長得也帥,和你很配……最關鍵,是你自己喜歡,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就是互相喜歡。”


    關瑤瑤窩在母親的懷裏,聽著她緩緩道來,說到畢安博和相互喜歡論的時候,她吸了吸鼻子,反駁:“媽!你好像看誰都覺得好。”


    她和畢安博可沒有什麽相互喜歡。


    夏琴卻是當她害羞了,戳了下她的腦袋,說道:“可不是,誰都好,我家寶貝閨女最好!”


    關瑤瑤心裏感動,雙手收得更緊,還想說點什麽,陽台的玻璃門打開了,一陣秋風鑽進來,冷冷清清,不由哆嗦一下。


    畢安博走進來,表情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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