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輕看著蕭承衍棱角分明的俊容,尤其是那雙淺眸,像是琉璃寶石,“宮裏又怎麽了?有人罵你,還是有人罵我了?”


    能讓蕭承衍這麽不淡定的,也隻有他的事了。


    蕭承衍沒打算瞞著,說:“皇後跟我說了水牢裏,你跟皇帝都談了些什麽。”


    梁輕一愣,片刻,道:“我從不想跟你分清楚誰欠誰的。”


    蕭承衍伸手捧住了他的臉:“但是要讓我知道。輕輕,為什麽要把我從安定侯的事裏摘幹淨?”


    梁輕抬眸看著他,他們貼的太近了,鼻尖幾乎都碰到一塊兒,因為動不了,像昨晚一樣避無可避,隻能麵對著這個人,向對方袒露一切,然後交給彼此。


    梁輕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他低聲說:“因為……當時我覺得自己凶多吉少,比起苟活受折磨,不如保下你。”


    蕭承衍淺眸動了一下,他將手探進梁輕的發絲,胸腔微疼,聲音也啞了:“為什……偏偏對我這麽好。”


    梁輕眼睛眨了又眨:“因為喜歡的不得了,如果能保下你一個,其他我也無所謂了。”


    下一刻,梁輕被他猛地抱起來放在腿上親吻,他的動作像岩漿滾燙,懷裏單薄的身體在輕微戰栗顫抖。


    “王爺,當時情況緊急,我沒多想……”梁輕嗚嗚咽咽地說,“……況且,你也來得很及時啊。”


    蕭承衍咬著他的唇,想著如果隻差一步,如果那劍刃刺進要害,如果皇後沒能及時趕來,如果他不打算提前回去,如果他當時愛他少一分……


    那他凱旋歸來時,仍舊清清白白,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豫王府的榮光……而鎮國公便就此背負所有罵名,沉默孤獨地死在皇宮最深處最嚴寒的水牢裏。


    世人無人知曉鎮國公,也會無人知曉他為何發瘋。


    想到這,蕭承衍就止不住心口疼,於是在窗戶外、聽梁輕說話的聲音、聽他翻書的聲音,靜默在寒風露水中站了半個時辰。


    “公爺真是沒有半分把我離開前說的話當真。”


    梁輕已經被他親的眼角發紅,呼吸微喘,而蕭承衍的氣息還是冷靜。


    他道:“什麽?”


    “你的安危最重要。”蕭承衍將他從桌前抱了起來,放在軟塌上,“你要自私一點。”


    梁輕眨了下眼:“哦……”


    蕭承衍不滿他的走神,咬他的唇:“想什麽呢?”


    “忘記問陸以了。”梁輕被咬的疼了,眼睛紅紅地要掉眼淚,“在裏麵的話,我會不會懷小孩?”


    作者有話要說:  你不會,崽


    今天是肥章!jio傲!等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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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原本沉浸在險些失去這人的陰影裏的蕭承衍、實實在在被問愣了。


    這幾日梁輕實在閑的無聊,又不好出去喂魚受凍,兔子和鸚鵡都被凍的不怎麽活潑了,他就隻好看話本,看了個昏天暗地。


    他的話本都是讓繡繡去街邊的攤販上淘來的,攤主給了好幾本獵奇出格的,內容豔.俗而不媚.俗,筆調細膩,情節清奇又刺激。


    梁輕因此知道了男孩子還可以這樣那樣……總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認為……”蕭承衍讀了十幾年聖賢書,做了一世皇帝,見過了大千世間,頭一次回答的如此艱難,“應該不會。”


    梁輕不太滿意他的答案,覺得蕭承衍不重視自己的顧慮。


    蕭承衍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昨晚做的還不夠努力,他將人抱起來放在軟塌上,起身去關上窗和房門。


    梁輕疑惑:“你幹什麽?”


    蕭承衍:“再努力努力。”


    -


    下午的時候,仁壽宮主殿內的餐桌擺上了菜肴,宮裏的老太監在屏風外邊侯著:“娘娘,皇後和陛下已經過來了,太子殿下也來了。”


    “本宮馬上來。”


    太後聲音蒼老,頭發也白了,但如此,麵容上仍舊很是威嚴。


    皇後本來心中叫苦,好在太子在,場麵不至於很尷尬。吃好晚膳後,太後讓皇帝留下來說話。


    皇後有些不太放心,太後說:“太子晚上還要做功課,皇後先把他送回東宮去吧。”


    方才太後與皇帝矛盾看起來也不像很嚴重,皇後便點頭應下,把太子帶走了。


    宮人們上來收拾東西,太後起身去裏間泡了壺茶,她麵容蒼老清減卻肅穆,說:“皇帝,進來坐。”


    皇帝應了,說:“朕一直在等太後想通了,回到自己這邊來,好好輔佐朕。”


    太後見他假惺惺的顧念舊情,諷刺道:“輔佐陛下?陛下連母後都要猜忌,將親母後軟禁在後宮,回頭卻替那罪人之子翻了案!真是好一出棋局,皇帝被騙了都不知道!”


    皇帝噔的一下也怒了,道:“怪朕?母後跟安定侯在後宮私通,將安定侯府養成了龐然大物威脅朕的帝位,朕還沒有怪罪母後!出於體麵,朕隻是殺了安定侯而已。要是朕鐵麵無私,將醜事說出來,母後可不隻是被軟禁在後宮了。”


    太後年輕時便強勢,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他,登時厲聲說:“那之後呢?重用蕭承衍,給他加官進爵,甚至對方出身不穩受到質疑的時候,陛下還給他翻案,他用點小伎倆陛下就信了,本宮怎麽會生了你這樣蠢的人出來!”


    她氣的直喘氣,皇帝更是,麵色都氣紅了,胸口起伏的厲害。他握緊了拳頭,猛地起身。太後卻把他拉了回來,說:“陛下,陵王勢不可擋,不能再容許對方在朝堂上了!”


    皇帝最煩後宮幹政,就知道太後還沒有放棄那垂簾聽政、大權在握的野心。


    他甩開太後的手:“太後在宮內反省,就反省出這個結果來?是不是要朕再允許你聯絡外戚,為了安定侯報複朕才行!”


    太後愣了下,隻覺得自己氣的熱血直往腦袋上湧,她沒想到自己的親兒子如此蠢笨,連這些都想不通,還對自己猜疑如此之深。


    皇帝甩開她的手時,太後袖中藏著的匕首甩了出來,那是太後托宗親幫忙,從安定侯府上取來的貼身匕首。


    鬼使神差地,太後覺得皇帝不會再聽她的了。而且聽說皇帝從祭天台上摔下來,往後不會有皇嗣出生了。她已經對蠢到無藥可救的兒子失望透頂了,便拿起匕首向皇帝紮了過去。


    -


    冬日的寒風將落雪吹散了,陵王府的竹林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音。外頭不知道是誰,把陵王府大門拍的哐哐作響,將陶管家都驚動了。


    來人是宮裏的小太監,此時已經入了夜,冬天的夜晚來得早,而且極寒冷。陶管家縮著脖子跑過去,小太監認得鎮國公府上的管家,本來不敢將事情告訴別人,此刻卻說了。


    陶管家神色大變,忙叫人將小太監安排到廂房裏,自己往主院趕。


    主院裏一片寂靜,屋子裏唯有一盞油燈亮著。從下午開始,除了蕭承衍出來拿了膳食,便也沒有人進去。


    兩人在裏頭廝混了一個下午,梁輕因為嘴巴沒攔住,被實實在在努力了一次。孩子會不會有什麽的他不知道,隻是折騰完後,他累的手指也抬不起來了。


    蕭承衍喂他吃了點膳食後,梁輕就一直趴在對方懷裏睡覺,紅塵暖帳,兩人烏發糾纏,氣氛繾綣溫柔,梁輕睡的很沉。


    直到屋外傳來敲門聲,很規律卻急促,而且敲個不停。梁輕被擾醒了,迷蒙睜開眼。蕭承衍已經皺眉沉著臉出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蕭承衍才回來,梁輕揉了揉眼,拉開點被子,聲音沙啞:“外頭怎麽了?”


    蕭承衍有些煩躁,他將沾了雪濕了的外衣脫下來掛好,然後撩開帳子給對方喂了點溫水。


    他的手還是有點冰涼,碰著梁輕的時候對方瑟縮了一下。


    “你手太涼了。”梁輕說。他身上太暖和了,帶著膏體的淡香,蕭承衍迷戀這種味道,尤其是把人箍進懷裏,喜歡看著這個人為自己一舉一動而戰栗、動.情,他就愈發瘋狂,以至於每次結束,梁輕都會脫力昏睡過去。


    蕭承衍隔著衣服將他抱起來,猶豫著實在是不太想說,也不想管。


    梁輕咳了下清了清嗓音,嚴肅了點:“快說。”


    沒有特別大的事情陶管家是不會這麽著急來敲門的,即便有事,也隻會試探性的敲一兩下,除非事情大到他們必須知道。


    蕭承衍說:“宮裏出了件大事。”


    他將晚膳後太後用匕首刺傷皇帝的事說了。太後下手真的狠,真不怕一刺下去把她的兒子給直接捅死了。


    好在裏頭的動靜驚動了外邊侯著的太監宮女,把太後給攔住了。


    “皇後和太醫院已經過去了。”蕭承衍分析道,“太後沒有支開太監和宮女,應該是事出突然,可能是兩人發生了口角之爭。”


    梁輕皺眉道:“皇帝傷勢如何?”


    蕭承衍:“不知。”


    什麽都不知道是最棘手的,梁輕想了想,忽然笑道:“你剛才不想說,因為不想去嗎?”


    蕭承衍嗯了一聲,陵王府上春宵暖帳,傻子才會離開這冒著雪趕去皇宮。


    梁輕按了按他的手心,“皇帝被刺,生死不知,前朝百官驚疑不定。如果沒有人坐鎮,不保有宗親生出歹念,鬧出亂子,徐世是文官,鎮不住,你不一樣,不去也得去。快點,我陪你一起。”


    蕭承衍一愣:“你陪我?”


    梁輕發現他還抱著自己不肯撒手,拍了下他的手臂:“嗯,去給我拿衣服。”


    窗外天寒地凍,大雪飄飛。蕭承衍顧及梁輕身體不好,一開始沒同意,但礙於梁輕態度堅定,蕭承衍無法,隻好給人裹了厚厚一層棉服,圍上狐裘和帽子,還塞了個暖手爐,才將人抱到車上去。


    外頭夜幕已然沉了,皇宮亂作一團,不少大臣聞訊而來,而後宮更加混亂,皇後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直到梁輕來了。


    皇後瞬間就安心了,撲過來抓著梁輕的輪椅把手:“鎮國公,你看看現在該怎麽辦?”


    梁輕看了眼周圍的場景,宮女從裏頭端出一盆盆血水來,腥味很重。梁輕說:“太醫在裏麵救治皇上嗎?”


    “對,還沒說怎麽樣。”皇後可急了,“皇上會不會……”


    “太醫會竭盡全力的。”梁輕打斷她,問,“派人去看守住太後了嗎?太後不能逃,更不能自殺。”


    皇後沒想到這一點,扭頭吩咐身邊的心腹太監。


    情況不算很糟糕,梁輕鬆了口氣,道:“後宮妃嬪和年幼的皇子也要安撫。陵王已經去了前朝安撫大臣,等天亮的時候,太醫應該能給個結果。今晚我會在這守著。”


    皇後吃驚:“您親自守著嗎?”


    梁輕點頭。他也不想這樣,隻是怕皇帝在今天晚上真的歿了,自己不在,蕭承衍獨身一人,其中不確定風險太多了。


    雖然他覺得蕭承衍不會吃虧,更不會輸,隻是不想讓政變發生時,流太多的血。而且他有點私心,他想和蕭承衍在一處。


    朝中有好些老狐狸聞著點風聲就過來了,皇室宗親更難搞,蕭承衍跟梁輕一前一後應付著,倒也相得益彰,穩住了局勢。


    仁壽宮四處燒上了炭火,梁輕推著輪椅躲在炭爐前取暖,太子在旁邊頻頻打哈欠,梁輕也很困,剛想讓太子去睡,一低頭看見太子抱著自己的腿睡著了,哭笑不得地說:“成何體統。”


    他彎腰將人抱了起來,皇後過來接,聽見梁輕嘶了一聲,麵色頓時發白。


    皇後道:“國公爺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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