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征自認找到嚇人的元凶,瞄一眼被嚇得叫都叫不出的媳婦,腳尖一挑將那團血肉丟出窗外,嘴上慢半拍地說:


    “別看。”


    簡青桐聽話地收回手指,將視線挪到他臉上,努力驅逐腦海中剛才那副並不怎麽美觀的畫麵,以及他那聲疑似哄她……


    打住,她這是犯了職業病,總愛腦補?


    就男人這皺得能夾住筆的眉頭,怎麽瞧也跟哄人扯不上關係,反倒有種不耐煩的意味。


    她有給他添什麽麻煩嗎?


    簡青桐不滿地鼓起腮幫子,明顯不樂意了。


    唐遠征沒注意到她的這點小情緒,回頭拿起窗台角落裏的幹淨抹布擦擦殘餘的血跡,隨即抬起被踹壞的窗框試圖修理歸位。


    上頭破個洞的窗戶紙倒好說,再找張新的糊上就是了。


    北屋裏聽見動靜出來,看見這架勢唬了一跳,趕緊過來問咋回事。


    唐遠征就一五一十如實說了,心裏還有些發愁。就他媳婦這點膽子,去了部隊該怎麽辦。


    他在部隊分到的是一套帶小院的平房,前兩天還在院子菜地裏見過蛇,沒田鼠的話肯定引不來這東西。


    這要是他媳婦自己在家帶孩子遇上了,還不得被嚇哭?


    看來得踅摸點烈性的驅蟲藥才行。


    至於後山的狼啊野豬的,回頭有空帶戰士們拉練兩趟,都趕得遠遠的,省得禍害老百姓。


    唐營長這頭正琢磨新的訓練計劃,旁邊簡家大伯先尷尬地開口:


    “這個,家裏條件差,糧食沒剩多少。這畜生也是不長眼,跑咱家偷食兒來,這不白費功夫麽。你看看,出來的時候高高興興,這下回不去了吧?”


    簡愛國想說個笑話緩和氣氛,拿眼神示意兒子捧場。


    簡青鬆不愧是讀過書的腦子就是活,瞎話那是張嘴就來:


    “嗐,這不巧了麽,低頭見喜,好兆頭!”


    簡青桐被這爺倆的冷笑話尬得腳趾抓地。


    哪來的低頭見喜,明明是血光之災好嗎。


    簡青桐忙拉住脫韁的思緒,怪不吉利的。


    有同樣想法的不止她一個。


    簡家父子交換個眼神,默契地將新姑爺拉走,離開這個不祥之地。


    “真吃飽了?那再去喝點茶。我老爹把他藏著的好茶葉都拿出來了,去年春裏老爺子親自炒的,滋味還不錯,你得嚐嚐。”


    簡青鬆落後一步等妹妹:


    “招弟你別擱屋裏悶著了,衣裳啥的叫二嬸來幫你收拾。嫌吵的話,要不先去青柳屋裏躺躺?”


    簡青柳是簡青鬆親妹妹,他們一家住西廂房,就在對麵。


    簡青桐對大伯一家挺有好感,聞言笑著答應。


    “我就收拾兩件換洗衣裳,不費事,哥你去吃飯吧。”


    “我等你。”


    簡青鬆很有大哥樣兒,門神一樣等在外頭,時不時隔窗跟妹妹閑聊兩句,怕她害怕。


    簡青桐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著,打開衣櫃拿出原主的兩套補丁較少的衣裳,拿個舊包袱皮裹了。


    想了想,還是拿走漿洗幹淨縫補整齊的內衣褲,隨手塞進包袱裏。


    貼身衣物她肯定不會穿別人穿過的,這具身體的原主也不成,拿走也就是做做樣子。再說她空間裏的存貨原本也多著,完全不必委屈自己。


    簡單收拾個小包袱出來,簡青鬆還體貼地接過去幫她拎著,開西廂把人安置在妹妹屋裏,又給倒了杯熱水,這才匆匆出門,去找大隊長借拖拉機。


    火車站在市裏,開拖拉機過去要跑一個多鍾頭。唐遠征定的晚上九點半的火車票,這會兒差不多該收拾著出發了。


    唐遠征他們部隊駐紮在省會那頭,得坐二十多個鍾頭的火車,明天下午才到。簡老太親自給攤了十幾張玉米麵餅子,給他們當幹糧火車上吃。


    唐遠征卻不過老人家的好意收下了。


    很快,拖拉機突突突地開出村子,駛進夜幕。


    一路無話。


    一行人順利到達火車站,簡青山兄弟幾個熱情地幫忙提行李,將小兩口直送到檢票口排上隊,這才依依作別。


    簡青桐突然就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最見不得這樣生離死別的場麵。


    唐遠征排在她後頭,替她隔開擁擠的人群。


    火車站龍蛇混雜,小偷經常出沒,更有不講素質胡亂插隊的,很是噪雜無序。


    他這一身軍裝很有些方便,自帶隔離帶,護住媳婦不受衝撞還是能做到的。


    “喝水嗎?上廁所不?”


    離檢票時間還有一會兒,唐遠征體貼地放下背包,叫媳婦坐著歇歇腿,體貼地問。


    簡青桐現在確實有點憋,但還忍得住,麵無表情說:


    “不用了,等上火車再說。”


    簡家茅廁過於簡陋,氣味衝天,比鄉裏醫院的公用旱廁還差,她實在沒勇氣進去,就一直憋到現在。


    火車上的廁所好歹還是單間呢,還能衝水。


    唐遠征以為她頭次出遠門緊張,也不勉強,默默陪她排隊。


    事實證明,這會兒火車站的治安確實有些差。


    光是排隊檢票的工夫,唐遠征就眼尖地捉到倆正行竊的扒手,交到車站管理員手裏,收獲群眾一致好評。


    可這同樣不影響大家向火車衝鋒時你追我趕爭先恐後的狠勁兒,烏泱泱的跟喪屍圍城似的,看得簡青桐頭皮發麻。


    簡青桐被唐遠征護著,很順利地上了火車,看看外頭攢動的人頭,仍舊心有餘悸。


    好久沒見過這麽多活人了,他們都要出遠門?


    唐遠征身份特殊,惦記著她有傷在身,提前買到兩張臥鋪票,相比起來清淨多了。


    “同誌,這是我們的鋪位,麻煩讓讓。”


    唐遠征對照車票確認過後,禮貌地朝坐在下鋪上的老人說道。


    老大娘裝聾作啞,臉扭向車窗外不理人,身邊倆半大小子脫了鞋在床鋪上亂蹦,又叫又笑的,磕到頭也不消停。


    “同誌,這是我們的鋪位,麻煩讓讓。”


    唐遠征再次開口,順手將打好的背包丟到行李架上,身上隻留下一個挎包。


    砰地一聲響驚了老大娘一下,她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扭過頭去依然故我。


    這是想賴座的意思了。


    唐遠征皺眉,對著這老的老小的小不好動手,正待跟他們講講道理,身後其他乘客路過,他隻好先側身讓開通道,護著簡青桐站到裏頭。


    “要不你睡上頭吧?”


    唐遠征買的一張下鋪一張中鋪,本打算讓媳婦睡下鋪方便進出,也省得她恐高睡不好。


    可現在下鋪被人占了,爭執起來也麻煩,這會兒火車又正上客,人來人往的不方便,不如叫媳婦先上去歇歇。


    簡青桐看他一眼,並不想息事寧人。


    他們買了票的,憑什麽吃虧,還落不著好。


    她飛快掃視一圈祖孫三人,視線落在老太太身邊緊緊抓著不放的包袱上。


    包袱鼓鼓囊囊的,隱隱散發著食物的香氣。


    簡青桐眼睫垂下,擋住眼底神色,趁人不注意,借著空間遮掩遠遠丟出一張錢去,做作地驚呼:


    “呀,誰的錢掉了?”


    其實就是她從簡青苗那裏收走的不義之財裏的一張,丟了不心疼,但她也不會白白便宜別人。


    果然老太太一聽說有錢撿,躥得比兔子都快,包袱也不管了,蹭地就躥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把錢攥到手心裏,一雙精明的老眼惡狠狠地盯著簡青桐,生怕她來搶。


    “看啥看,錢是我掉的!”


    嚷完,當即撩起幾層衣裳,解開秋衣上縫著的衣兜,把錢一把塞進去,別上關針,放下外衣捂得嚴嚴實實。


    簡青桐暗笑。


    她算準時機,將那張錢又收了回來,順帶收了點利息。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神不知鬼不覺的,連老太太本人都沒發覺。


    這一招調虎離山管用,她便故技重施,把從老太太那裏收走的幾張錢全丟出去,丟的稍遠一些還不在一個方向,引著老太太去撿。


    車廂裏還有其他乘客,也已經注意到這邊,老太太急了,連忙喊倆孫子幫忙搶錢。


    倆孩子撒丫子追著錢跑了,鋪位空出來。


    簡青桐抬抬下巴,衝唐遠征示意:


    “趕緊收拾啊。”


    唐遠征覺得眼下這事兒過於巧合,但也沒多想,麻利地把床鋪上的包袱丟上行李架,把淩亂的床單抻平,被子枕頭規矩放好。


    簡青桐滿意地看看煥然一新的床鋪,過去施施然坐下,順腳將地上男孩子亂放的布鞋踢開。


    那邊祖孫三個喜滋滋地撿錢回來,見床鋪被占了,勃然色變。


    “起開,這是俺們的位子!”


    簡青桐想說,你們的?那你喊它一聲看它答應不。


    幸好她嘴比腦子慢,及時被唐遠征搶先接住話茬:


    “這是我們的鋪位,我們有票。”


    老大娘壓根不看他出示的車票,梗著脖子嚷:


    “解放君(軍)搶老百姓座位啦!大家夥快來評評理,黑心肝的欺負老人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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