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快樂地撲上來,抱住她脖子回了個大大的親吻。


    見她沒冷臉,唐果得寸進尺地接二連三親起來,糊了她一臉口水。


    簡青桐沒嫌棄,等她親夠了,這才抱她去洗臉。


    劉大妮一邊燒火一邊緩緩攪動大鍋裏的糖水,扭頭看一眼母女倆相依偎的背影,含笑搖頭:


    “都是緣分。”


    糖稀熬好,劉大妮趁熱盛出幾勺澆在半海碗爆米花裏,攪拌均勻令每一粒米花都沾上暗紅的糖漿,然後放置一旁冷卻定型。


    剩下的糖稀盛出來,在簡青桐的提議下,把一部分爆米花擀成細粉,加水和成粘稠的小團子放鍋裏蒸熟,蘸著糖稀吃,算是紅糖糍粑的簡易版。


    劉大妮已經接受簡青桐腦瓜靈活新主意多的設定,很配合地做出成品來,嚐一嚐味道也很不錯。


    做完這些,時間已經不早。


    簡青桐把小團子交給劉大妮在家帶,她騎上自行車去幼兒園接唐駿放學。


    一路上她還很有些奇怪,本以為依照劉蘭香不講理的性子,下午還會再打電話來催她。


    結果一下午都沒動靜。


    難道被唐遠征處理掉了?


    簡青桐也拿不準。不過能少被罵兩頓是好事,耳根子清淨。


    她並不覺得這事兒就算完了。


    以簡青苗的折騰勁兒,肯定沒那麽容易認栽,重生女的金手指還沒開呢,指不定逮著哪個貴人指點兩句,就被奉為座上賓。


    簡青桐不習慣杞人憂天,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再說她也不是幹坐著等挨打,她也有積極應對拉攏盟友找靠山來著。天知道這對一個社恐有多辛苦!


    盡人事聽天命吧。


    命運這東西,能徹底掌握住的是神。而她隻不過是個冒牌貨,能穿書重生估計已經耗盡她兩輩子的運氣,可不敢還大著臉以女主自居。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腳踏實地才能走得更遠。


    一路胡思亂想著騎去幼兒園,小班的孩子已經先放學出來了。


    簡青桐支起自行車站得遠遠的,還有不怕生的小孩子嘰嘰喳喳跑來搭訕,逮著她問東問西,上手就來摸自行車,搖著腳蹬子把後車輪轉得飛快。


    說實話,簡青桐佩服這些孩子天生就強的社交能力高過對熊孩子行為的不喜,但高速旋轉的車輪具有一定的危害性,不小心把手腳伸進去的話會受傷。


    於是她不得不板起臉,冷言冷語地驅趕他們。


    可惜她沒有唐閻王的威懾力,小孩子壓根不怕她,還有個大點的直接踩著腳蹬子爬上車,斜著身子從大梁裏掏進一條腿去蹬車。


    這姿勢看著就危險。


    簡青桐扶穩車把,皺眉喊他下來。


    小男孩衝她皮皮一笑,吸溜下快過河的鼻涕,壓根不聽,反而蹬得更起勁了。


    簡青桐看看周圍,旁邊有幾個家長圍在一起說說笑笑,壓根不往這邊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熊孩子一家的。


    找不到監管的大人,簡青桐隻得自己想辦法。


    “看,地上有錢!”


    簡青桐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地上喊。


    “哪?哪有錢?”


    幾個孩子離得近聽得最清楚,齊齊扭頭去找,正好看見地上有一張淺綠色的紙幣。


    “五分錢!我先看見的,都不許搶!”


    高難度蹬車的小男孩個子最高,眼神也最好使,第一個看見地上的錢,嗖地跳下地衝出去。


    “誰搶到是誰的!”


    其他幾個孩子一擁而上,勁頭比賽跑都足。


    簡青桐趕緊踢起車□□,推著自行車走開。


    那張丟在地上充當魚餌的五分錢,她也順手收回來。


    不是她小氣,如果遇到可愛討喜的小朋友,她也願意送個棒棒糖啥的;但像這幾個叫她心煩的熊孩子就算了,不打他們一頓都是她做善事了。


    “錢呢?是不是你們搶走了?交出來!”


    幾個孩子很快鬧成一團,大有發展成混戰的架勢。旁邊閑聊的家長也終於肯過來處理糾紛,領走孩子各自回家。


    簡青桐又走遠了些,耐心等著。


    小班放完輪到中班,然後才是大班。


    簡青桐趕忙推著自行車過來,衝昨晚見過的女老師笑著點點頭。


    就很有人質家屬討好綁匪的感覺。


    女老師白她一眼,點了唐駿的名字:


    “唐駿媽媽是吧?唐駿這孩子不合群,一天找老師告八回狀說其他同學欺負他,不是撒謊就是太欠兒,不然人家咋就不欺負別人?


    你們還是得從自身找找問題。這孩子再這樣放任下去,以後怕是坐監牢的料,你們當家長的負點責任行不行!”


    唐駿走出隊伍,被老師當眾批評,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他害後媽被老師罵了,後媽這回肯定饒不了他,就像那個女人一樣。


    簡青桐使勁咬下舌尖,借助痛意保持理智。


    “唐駿,抬起頭,你沒錯!”


    唐駿飛快抬頭看她一眼,眼裏蓄了淚。


    女老師不幹了,想被點燃的炮仗一樣,蹭蹭上前兩步質問:


    “你啥意思?他沒錯是我批評錯了?有你這樣不尊重老師的家長,難怪能教出這樣難管的孩子!


    就沒見過你這樣式兒的,孩子犯錯不好好教育,反而回頭怪上老師了?你家孩子我教不了,你自己帶回家教吧!明天不用來了!”


    女老師尖利的嗓門穿透力極強,周圍所有孩子和家長都聽得清清楚楚,交頭接耳地朝這邊指指點點。


    旁邊一個穿灰色中山裝梳大背頭的男人推推眼鏡,不屑地上下打量一圈簡青桐,第一個出聲站隊女老師:


    “嘖嘖現在人的素質呀,真的是良莠不齊,連老師都不尊重!老師是培育祖國未來花朵的園丁,很辛苦很偉大的,不服老師的管,將來要走彎路進監獄的。我們可不跟她學,恥與之為伍!”


    其他家長也都附和著說幾句是啊沒錯的話,明裏暗裏拍女老師的馬屁。


    女老師趾高氣昂地哼一聲,轉頭對上其他家長稍稍緩和了臉色,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你們能體諒我們做老師的難處就好。真的是,班裏出了這樣的害群之馬,就跟一顆老鼠屎掉進一鍋粥裏一樣,把整個班的風氣全都給帶壞了。


    以前咱們班多好?年年評上先進班級,我也是每年的優秀老師,今年估計夠嗆嘍。”


    馬上有家長附和:


    “開除他!這樣的害群之馬不能留!”


    “不是老師的錯,要是評不了優秀,我們幫你去跟園長說。”


    叮鈴鈴鈴鈴!


    一串急促又連綿不斷的鈴鐺聲突然響起,打斷他們眾口一詞的聲討。


    “說完了嗎?說完了能閉嘴聽我說了嗎?”


    簡青桐把低著頭不敢看人的唐駿拉到身後護著,直麵這些人不加掩飾的惡意。


    “一群大人合起夥來欺負一個五歲孩子,你們也真好意思!尤其是你!”


    她指了指女老師,說出口的話因著憤怒愈發簡短。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咒罵自己的學生將來進監獄?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你的道就是告訴五歲的學生將來要進監獄?


    為什麽要跟這麽小的孩子提監獄這麽陰暗的東西,陽光一點不行嗎?你的師德呢?”


    她使勁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語速根本不敢慢下來,生怕被人插嘴搶過話去,她又頭腦一片空白地無力爭辯。


    管它吵的是什麽,全力輸出就對了,說懵他們就是勝利!


    “你又不是法官,沒有判刑的資格!再說承擔法律責任的必須是年滿十六周歲的自然人,個別重罪除外,但也要滿十四周歲才會擔責。


    唐駿他才幾歲,離十四還遠著呢,哪裏就夠得上被你們定罪了?你連這個都不懂,是不是法盲?你怎麽當上老師的,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唐駿屬於未成年人,受到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保護。你身為老師,帶頭對他實施語言上的冷暴力,這屬於犯罪行為,我可以去告你的!”


    “你閉嘴你閉嘴聽到沒有!”女老師被她當眾頂撞,氣得臉色猙獰,衝過來要扇她耳光。


    “怎麽的還要動手?大家快來看啊,老師打人啦!”


    簡青桐往旁邊一閃,躲開女老師毫無技巧的攻擊,扭頭高聲喊道。


    周圍人議論的聲音更高了。


    有沒走遠的小班中班家長折回來看熱鬧,他們可比大班那些舔狗家長敢說多了。


    “這老師還敢打家長?好威風啊,家裏什麽背景?”


    “她你都不知道?幼兒園裏出了名的關係戶,前年硬塞進來的,把津城那邊來的高中畢業的女知青都給擠掉了,園長的親小姨子,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小閨女,一家子都橫著呢,惹不起惹不起。”


    “是她啊。幸虧她沒帶咱們班,不然也得不著好。我聽說她小學都沒畢業,算個數都算不明白,孩子跟著她能學著什麽?”


    “人家關係硬唄,想教哪個班還不是隨便挑?小班中班的孩子不好管,拉了尿了的還得老師給換褲子,人家哪樂意給你幹這個呀。學前班要升小學學得深點,她又教不來,可不就剩下個大班給她教著玩了?”


    “那這麽說的話,明年咱們孩子升大班,還得落她手裏頭?”


    “沒事,革委會正主任是我二舅姥爺家親表哥,到時候跟他說一聲,給她調到別的班去,禍害不到咱頭上。”


    “哎喲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您跟主任家有親哪!你好你好你好,來抽支煙,才出的白沙和天下,我親戚剛寄過來的,外麵有錢都買不到,來嚐嚐。”


    簡青桐耳力好,有意接收周圍信息,再看看有恃無恐的女老師也覺得棘手。


    居然惹到了革委會副主任的親閨女,也不知道唐遠征這個營長能不能扛得住。


    女老師見她慫了,神氣地哼一聲扭頭回去:


    “誰打人了,打你哪了?不要紅口白牙地造謠,說話最好給我小心點!”


    簡青桐看著她色厲內荏的背影,頗有虎頭蛇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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