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幾?下,景西辭覺得觸感不對,困惑地拿起手掌看了看:“楉楉……你的頭……怎麽變硬了……”


    奚楉一時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隻好吃力?地扛起他的手臂,一邊努力?往前拖,一邊胡亂答應著:“對,變硬了,你別亂動,程慕天和錢子謙呢?我帶你去找……”


    “不去!”景西辭忽然生氣了,“你又想把我扔給別人……你別做……做夢了!我這輩子……子都纏著……你不放……”


    原本奚楉拖著他就已經?很吃力?了,這一來,景西辭紋絲不動,整個人都壓在?奚楉的肩膀上,奚楉被他壓得都快站不住了,隻好環顧四周找人求援。


    剛叫了兩聲,她忽然看見轉角處站了好幾?個人,程慕天、錢子謙、陸芷霏、aggie……這一個個都在?,一個個都目光驚駭地看著他們?。


    “你們?站著幹什麽!”饒是奚楉的脾氣再好,也不禁有點生氣了,“快來幫忙啊,他喝成這樣你們?怎麽讓他一個人到處亂跑?”


    “這就是你們?說的報複嗎?”aggie喃喃地問。


    錢子謙扶額:“對不起,我高看他了。”


    “雖然我有預感……但還是超出了我預感的範疇……”程慕天一臉的一言難盡。


    “行了,”陸芷霏第?一個清醒過?來,“你們?還看什麽熱鬧,小?楉要被壓垮了,趕緊去幫忙!”


    程慕天和錢子謙趕緊跑了過?去,一左一右正要把景西辭接過?來,景西辭推了他們?倆一把,憤怒地道:“又是你們?!走開?!全怪你們?出的餿主意,楉楉才會和別人跑了!”


    “好好好,都是我們?的錯,”錢子謙虛心認錯,陪著笑臉問,“小?楉,要不你辛苦一點,幫忙哄哄他,先把他帶回家去?等他酒醒了我們?再來接他?”


    “對對,你幫個忙,好歹他也是你哥,就算不是情哥哥,也是西辭哥。”程慕天幫腔。


    奚楉一咬牙,硬著頭皮使勁一推,借著這股勁兒迅速從景西辭的胳膊下逃開?;景西辭失去支撐,晃晃悠悠了兩步,直接朝前撲去,錢子謙和程慕天慌忙去扶,三個人撞在?一起差點摔倒。


    “靠,奚楉你怎麽這麽狠心?”錢子謙捂著被撞到的額頭抱怨道。


    “啪”的一聲,錢子謙被打?了一下腦門。


    景西辭惱火地道:“不……不許罵……罵楉楉……”


    錢子謙認命了:“行,我錯了,哥,我的親哥,她是你的心肝,我以後一定對她畢恭畢敬的。”


    “小?楉,”程慕天揪著景西辭,還不死心,“你真的不管他嗎?你看他喝醉了都還惦記著你,你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看著他小?時候這麽回護你的份上,也不該把你的西辭哥這樣扔下不管吧?”


    “他喝醉了,說的話第?二天就不記得了,你們?何必再推波助瀾呢?”奚楉收拾著自己紛雜的心情,淡淡地道,“今晚的話,不是什麽酒後吐真言,隻是他的不甘心罷了,他一直以來都高高在?上,隻有他不要我的份,不可能會有我不要他的可能,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他,求他回頭看我一眼,可惜我沒有。所以,他現在?還把我們?倆的分手怪來怪去,怪若榆哥橫刀奪愛,怪景奶奶亂點鴛鴦譜,怪景叔叔不幫他,怪你們?的餿主意,殊不知,他最該怪的人,就是他自己。”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鴉雀??聲,景西辭的腦袋擱在?程慕天的肩膀上,低垂著頭不鬧了,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似的。


    “小?楉?”景若榆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看到這麽多?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我看你這麽久還沒回來,過?來看看。”


    “沒什麽,”奚楉定了定神,“西辭哥喝醉了,他們?要送他回去,我們?走吧。”


    酒會很快就結束了,從酒店裏出來,外麵的空氣很潮濕,地麵也濕漉漉的,應該是剛才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


    奚楉沒有看見景西辭他們?的身影,陸芷霏發了幾?個消息詢問了一下,說是程慕天他們?帶著一起去樓上開?房休息去了。


    奚楉放下心來,打?車回了家。


    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她努力?想讓自己入睡,可是卻怎麽都睡不著。


    酒會上紛亂繁雜,有這樣那樣的交際,可以讓她暫時拋開?來自景西辭的幹擾,可是現在?萬籟俱靜,剛才在?酒店走廊外的場景一幀一幀地在?眼前閃過?,景西辭那迷醉的眼神、滾燙的吐息、踉蹌的腳步……??法控製地在?腦海中浮現。


    她不明白,明明已經?過?去三年多?了,為?什麽景西辭還要追問她這個問題?


    這三年多?的時間裏,兩個人不是各自生活在?沒有彼此?的世界裏,平靜、有序地度過?了嗎?景西辭的事業有成,而?她也以驕人的成績從菲斯理?工碩士畢業,穩穩地開?啟了城市白領的生活。


    這說明,兩個人當時分開?,是最好的選擇,是對彼此?的成就。


    如果兩個人能重新回到親人一樣的感情上來,那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別再被景西辭幹擾了,剛才她說的話沒錯,景西辭會對她念念不忘,可能就是因為?她是第?一個且唯一一個拋棄他的女人,才會讓景西辭有了執念。


    努力?摒棄雜念,奚楉開?始數羊,從一數到了以前,睡意終於緩緩來襲,她仿佛走進了一個長長的、黑黑的通道,前麵是模糊的幾?點瑩光,她一直走啊走,卻看不到盡頭。


    “小?楉……小?楉……”


    好幾?個聲音在?不遠的地方?呼喚著她。


    她深一腳、淺一腳朝前跑去:“媽媽……景奶奶……是你們?嗎……我好想你們?啊……”


    拚盡全力?地奔跑,可光點卻還是在?遙遠的地方?,呼喚她的聲音卻越來越遠,仿佛下一刻就要飄遠消失了。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們?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啊……”


    “小?楉,奶奶也想你啊,”景奶奶的聲音終於飄近了一點,飽含著擔憂和疼愛,“是奶奶對不起你,又要扔下你一個人走了,仲安和阿璿會照顧你的,你也要幫奶奶看著點西辭啊,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景奶奶……”她哽咽地叫著,“我沒法看著他了,你別怪我……”


    “小?楉,別哭啦,”媽媽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和從前一樣溫柔親切,“把不快樂的事情都忘了吧,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你的快樂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住空氣中的聲音,然而?,就算她再用力?,握住的也隻是一手的虛??。


    睜開?眼,沒有長廊、沒有光點,更沒有景奶奶和媽媽。


    臉上濕漉漉的,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哭了,夢裏那種焦急的感覺太過?真實,她太想見景奶奶和媽媽一麵了,為?什麽就連在?夢裏都不能滿足她呢?


    窗簾的縫隙裏傳來微光,新的一天來到了。


    盯著天花板看了半晌,她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匆匆洗漱收拾好,背了個小?背包就往外走去,剛好和隔壁早鍛煉回來的奶奶打?了個照麵。


    “去哪裏玩啊?”奶奶關?切地問,“今天天氣好熱呢,出遠門小?心別中暑了。”


    “我去楨洲,坐高鐵一個來小?時就夠了,不遠。”奚楉笑著道。


    “楨洲啊,”奶奶興致勃勃地道,“我知道,那裏有一座上安寺,聽說求菩薩很靈很靈的。”


    “是啊,很靈很靈,”奚楉心頭一酸,“我有個長輩在?那裏個供奉了牌位,我好久沒見她了,想去看看她。”


    上安寺在?楨洲著名的東林湖景區,從安州坐高鐵到楨洲後,還要坐地鐵到市中心,然後打?車過?去,奚楉一早出發,到了目的地已經?九點多?了。


    這裏層巒疊嶂、古木參天,一條溪流從山頂潺潺而?下,對麵的山峰中雕鑿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山洞,供奉著各種各樣的佛像,小?小?的山道蜿蜒曲折,就算是盛夏也涼爽??比。


    小?時候放暑假的時候,奚楉常常跟著景奶奶來這裏玩,景奶奶在?寺廟裏麵做法事,奚楉有時候坐不住了,就跑到山裏看這些?雕刻精美的佛像。


    順著一條綠樹成蔭的古道拾階而?上,不一會兒,奚楉就看到了上安寺。這麽多?年過?去了,上安寺還是和從前一樣,靜謐、肅穆,就算香客絡繹不絕,也都保持著安靜,鮮少有大聲喧嘩的。


    唯一變了的,就是以前可以明火祈福的,現在?為?了消防安全,把明火都取消了,隻能供奉上三支清香以示虔誠。


    奚楉一路從彌勒佛殿到了三聖殿,默默地為?自己和牽掛的人都求了求菩薩。


    下來之後奚楉去了主殿西側的往生殿,這裏供奉著地藏王菩薩,景奶奶的牌位就安放在?殿側。殿裏正好有僧人在?為?逝者的家屬做法事,在?陣陣梵音中,奚楉找到了景奶奶的牌位。


    算起來,自從景奶奶去世後,位於安州郊區的墓地隻要她在?安州,年年清明都去祭掃,但牌位這裏她隻跟著景爺爺來過?一次。


    奉上了三根清香,她站在?牌位前默默祈禱。


    “景奶奶,我碩士畢業啦,現在?已經?開?始自己掙錢了。”


    “對不起啊景奶奶,我沒能幫你盯著西辭哥,我已經?和他鬧翻了。”


    “但是他現在?很好,自己開?的公司紅紅火火,以後說不定比景叔叔還厲害,應該不會有人欺負他,你放心吧。”


    “要麽你在?天之靈保佑他找到一個合心合意的女孩子,以後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吧。”


    ……


    奚楉絮絮叨叨的,把自己和景家人的近況都和景奶奶說了一遍,又把景西辭拎出來重點講了講。畢竟景奶奶最疼的是這個孫子。


    聊完以後,她的心裏好受多?了,正要去向寺廟的僧人們?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可以做的法事,大殿裏領頭的一位禪師剛剛結束了誦經?,轉過?身來,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你是……”禪師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又驚又喜,“你是景家的那個女孩?好久沒見你了。”


    奚楉高興地道:“法元師父!是我,以前常常和景奶奶一起來喝茶的小?楉。”


    景奶奶自從信佛後,一年總要來個兩三次上安寺,年三十也經?常住在?寺廟裏,等大年初一一早燒頭香。這位法元師父就是接待景奶奶的禪師,據說精通佛法,自小?在?上安寺出家,迄今算起來應該已經?有四十來個年頭了。


    景奶奶去世後,奚楉來的那兩次,法元師父去了別的寺廟交流,算起來兩人也有□□年沒見了,奚楉也從一個青澀的高中生變成了城市白領。


    以前和景奶奶一起喝茶的禪房就離往生殿不遠,禪房圍成的四合小?院裏,一株石榴花開?得正豔,為?這古樸的古寺增添了一抹亮色。


    盤腿坐在?茶桌旁,奚楉手托著腮,從窗戶裏注視著那株石榴樹。


    她名字裏有一個“楉”字,就是石榴的意思。


    她喜歡石榴樹,喜歡熱情似火的石榴花,那耀眼的顏色和她的性格完全不同,可能正是因為?她沒有,所以才會羨慕、喜歡吧。


    法元師父拿出了一個茶葉罐子,順著她的目光一看,笑著道:“還記得這棵樹嗎?以前你們?來的時候石榴結了果,你那個哥哥偷偷摘了一個嚐。”


    奚楉怎麽能不記得?


    那一次她才十一歲,景西辭十三,領著她滿寺廟亂跑,看到這顆石榴樹的時候景奶奶不讓他摘,結果他偷偷背著景奶奶摘了一個,剝了一大把石榴籽逼著她一起吃,兩人一起酸得嘩嘩地掉眼淚。


    “記得。”奚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棵樹長高了不少,花又開?得這麽好,今年的石榴一定會結得很甜。”


    “來,喝杯茶,”法元師父嫻熟地挑起茶葉放進茶壺中,一陣清香襲來,“你景奶奶最喜歡的梅塢龍井。”


    奚楉已經?很久沒見過?正宗的梅塢龍井了,這些?年龍井茶的價格水漲船高,正宗的更是天價,市場上大都都是假冒的。法元師父挑起的茶葉扁平勻稱、色澤嫩綠,泡入壺中片片豎立,儼如捧心的西子,嬌柔優雅,一看就知道是正宗的。


    “好香。”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仿佛回到了陪著景奶奶品茶論禪的那些?日子。


    法元師父笑著道:“這茶是明前摘的,俗稱女兒紅,味道輕柔甘香,適合你們?年輕人。”


    茶的確是好茶,也是奚楉喝過?的茶葉中最為?清淡的,茶湯咽下後有回甘,回味悠遠。


    兩三杯茶下肚,又閑聊了片刻,奚楉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正想和法元師父道別,法元師父起身,拉開?了壁櫃的抽屜,取出了一封信來。


    “小?楉,今天能看到你,我很高興,終於能完成你景奶奶的囑托了,”他正色道,“這封信是你景奶奶親手寫的,說是要隨緣給你看到。如果你成年了,可以獨立生活工作了,再有緣到這座寺廟來看望她的話,就把這封信交給你,也算是對她這麽多?年愧悔的一次了結吧。”


    信封古色古香,封口處印了一支梅花和印章,奚楉很熟悉,這是景奶奶的私章,是景爺爺專門托了某位知名金石大師所刻。


    她有點迷糊了。


    臨終前,她就在?病床前照顧景奶奶,兩人幾?乎可以說是朝夕相處,如果有話要交代,為?什麽要這麽神神秘秘的?


    景奶奶又為?什麽會愧悔?為?什麽要等到她獨立工作生活了才讓這封信到她的手上?


    她接過?信,一時之間,心裏七上八下的,忽然有點不敢看了。


    “看看吧,”法元師父溫和地道,“因果循環,你總要麵對的。”


    奚楉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信封。


    “小?楉:展信佳。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而?你也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立生活工作了。


    你一定會很想念我,就好像你這段時間每天陪在?我身邊照顧我,還會為?我的病情偷偷掉眼淚,你把我當成了你的親奶奶,尊敬我、依戀我,卻不知,我其實是你痛苦生活的根源之一。


    你十歲那年的災禍,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那天你爸媽在?家裏吵架,我剛好有事去找你媽,從窗戶裏看到了你爸和你媽起了爭執,你爸打?了你媽。


    原本我應該製止這場暴力?,叫保安、報警都可以,可我卻選擇了離開?,變相地縱容了暴行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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