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其他問題,爸爸會安排你哥哥準備好一切。”宋和平溫和地看著她,“至於你媽媽那邊也不必擔心,溝通的事情由爸爸來做。”


    “顏蘇,你想不想去?”


    學美術的沒人不想去這座一流學府,顏蘇以前也幻想過,念完本科,可以申請到國外深造讀研。


    但也隻是想想,以顏眉固執的性子,這輩子都不會放她一個人出國。


    猶豫了下,顏蘇眼眸低垂,聲音很輕,“我還沒想過這些。”


    知道小姑娘顧忌什麽,宋和平沒多說。


    又是持久的沉默。


    直到周澤晏跟江霧裏帶了禮物過來拜年,宋燕丞招呼他們進了門,打破了尷尬的僵局。


    顏蘇在二樓書房,遠遠聽周澤晏說,“裴三在外頭呢,老師又沒放話,誰敢讓他進來。”


    宋燕丞:“他瘋了啊?外頭這麽大的雪?”


    “今天氣溫還挺低的。”江霧裏挺擔憂,“流浪漢被凍死已經上了新聞。”


    顏蘇聞言,心頭重重一跳,研墨的手不由一頓。


    宋和平眼皮都沒抬,大筆一揮,從容勾勒著那個“情”字。


    “顏蘇。”他沉聲道。


    小姑娘明顯嚇一跳,“啊?”


    “吧嗒”一聲,墨條砸在燙金的紅紙,濺起朵朵墨花。


    宋和平:“好好研墨。”


    “……嗷。”


    手上在動作,心思早就飛遠,兩隻小耳朵豎起,希望能再聽到一些消息,內心卻急得不行。


    她從江霧裏那裏大致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江霧裏講得很隱晦,她其實也隻是一知半解,生物研究,基因學,疫苗,新藥。


    這些東西離她太過遙遠。


    唯一知曉的是,他們好像在做一件非常艱苦卓絕的事情。


    大量的資金投入,少的卻是頂級的科研資源。


    所以裴三哥哥才回安和集團,沒日沒夜的工作,隻是為了源源不斷的資金流麽?


    明明做的是件絕對正確的事兒,為什麽爸爸對他有如此大的偏見?


    大人的事兒她不懂,問了,江霧裏再也不肯說。


    又研磨了一會兒。


    宋和平聽小姑娘低聲開口,“今天很冷,這種天氣很容易生病吧。”


    宋和平手上一頓,“你說什麽?”


    “我記得以前撿了隻流浪貓。”小姑娘沒回他,喋喋不休道:“媽媽不喜歡貓,也不準我養貓。”


    “是爸爸悄悄幫我把小貓養在了地庫的儲藏間。”


    她捏了捏蔥白的手指,抬頭看他,“爸爸說,每一條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挽救,這是從醫之道,也是研究之本。”


    “所以爸爸一直醉心研究,希望有一天能製造出物美價廉的藥劑。”她的聲音越來越沒底氣,“這樣普通人也能買的起藥,不會因為囊中羞澀而放棄本來可能挽救的生命。”


    宋和平臉色陰沉,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顏蘇吸了吸鼻尖,“我不知道什麽樣的才是正確的道路。”


    “但我明白,靠國外是不成的。我們沒有自個兒的技術,就會被外人拿捏,被扼住咽喉,不得不去妥協。”


    “我不懂什麽科研夢,學術氛圍,理想,名譽或者其他。”


    她默了默,“我隻知道我是一個中國人,我永遠愛我的國家。”


    “她可能還不成熟,可能還有很多進步空間。”


    “國內的科研氛圍確實不夠成熟,但如果沒有一個人去嚐試,那不是永遠都在裹足不前麽?”


    “那至少、至少要給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說著說著,眼淚就想要掉下來,“而不是直接給人判了死刑。”


    宋和平捏緊毛筆,複又鬆開,半晌,他淡聲問,“說夠了?”


    顏蘇張了張嘴巴,沒再吭聲。


    室內空氣悶熱,四處彌漫著無言的沉寂。


    話到這份上,顏蘇已經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不明白爸爸糾結的點在哪裏,或許另有什麽隱情。


    但這種氛圍讓她難受得喘不過氣。


    高壓之下,人就容易變得敏感,宋和平盯著小姑娘梨花帶雨的側臉,心頭一軟,放下毛筆,無奈地歎了口氣,“去吧。”


    小姑娘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哽咽道:“去哪兒?”


    宋和平麵無表情:“把外頭那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貓拎回來。”


    顏蘇:“……”


    -


    “你們誰去說情?”


    “別看我。”周澤晏揉揉眉心,“我不想再被丟出去。”


    江霧裏沉吟片刻,幽幽歎息,“我去吧。”


    話音未落,就見小姑娘拎著把黑色大傘,連帽子都來不及戴,像隻快樂的小鳥一樣“嗖”地衝出了門。


    宋燕丞一陣懵逼:“等等!你去哪兒?”


    回應他的是震天的拍門聲。


    宋燕丞:“……”


    江霧裏望著微顫的紅木門,會心一笑,扯著他們倆的手臂,“走吧,我們先去把菜整一下。”


    “整菜幹什麽?”


    “年夜飯呀。”


    ……


    外頭風雪正勝,淩冽的寒風刮來,刀割似的,刺骨的涼。


    顏蘇出來得急,沒戴帽子,一雙小耳朵被凍得通紅。


    風大,傘撐不開,索性就合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別墅外跑。


    紛紛揚揚的雪花簌簌而落,沾滿了小姑娘綁著丸子頭的黑發。


    等終於跑到他麵前,小姑娘喘著氣,沒顧得上其他,急促開口,“裴三哥哥你冷不冷?”


    裴時瑾微怔,漆黑的瞳仁浮光流動,一瞬不瞬注視著她。


    顏蘇毫無察覺,本能地去探他的手,“天呐!這麽涼!!”


    她丟下黑色雨傘,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也凍得夠嗆,兩隻小手條件反射般地去幫他焐熱冰涼的手指。


    卻在同時,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


    冰涼的觸感讓她沒由來打了個寒噤,顏蘇下意識抬頭,裴時瑾眼眸低垂,彎腰撿起了被她丟在雪地裏的黑色雨傘。


    黑色雨傘撐開時。


    顏蘇隻覺得腰間驀地一緊,被他扣緊壓了過來。


    雪花漫天飛舞,不遠處是江霧裏他們的腳步聲。


    漸行漸近。


    顏蘇驚愕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傘麵傾斜,遮擋了視線。


    顏蘇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越發近了。


    這樣抱著真的沒問題嗎?


    她紅著臉想要出聲提醒,“裴——”


    男人單手握著雨傘,手掌收緊之際,炙熱的吻同時落在她唇上。


    聲線攜著蠱惑般的喑啞。


    “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


    大姨媽來了,痛不欲生。


    更新晚了,抱歉。


    提前預告一下,萬眾矚目的瑞士雪夜小木屋情節來了。


    裴三,嗯,大概這次,真不做人了。


    ps:嗚嗚嗚嗚!女鵝太可愛了!


    第039章 晉江獨家發表 [vip]


    被吻住的瞬間, 唇上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神經末梢帶來的絲絲酥麻,自唇上緩緩流淌,直達心底。


    雪花簌簌而落,砸在黑色雨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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