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西廂房整夜燭火通明,大夫及熬藥的丫鬟們進進出出,看得一旁的管夫人既擔心又害怕,一見元澤夏踏出房,連忙抓至一旁問話。


    "澤夏,究竟是發生啥事?你們不是過去拜會人家,怎麽反倒是冬兒被橫著送回府呢?大夫呢?大夫又怎麽說?是風寒病情加重,還是……"


    "夫人,停停停。"元澤夏趕緊喊停,唇邊勾著一抹淡笑,安撫著心焦的主母,"少夫人她不是因為風寒加重,而是因為受到驚嚇導致高燒不退。"


    "那、那會不會有事?"管夫人忙不迭的追問。


    "夫人,放心吧!大夫說隻要燒退了就沒事了,你甭擔心。我請丫鬟送你回房休憩,少夫人的情況一好轉,我即刻差人通報你一聲好嗎?"元澤夏咧開唇,吐著騙死人不償命的安撫言辭。


    "這樣……"管夫人猶豫了下,遂點了下頭,"好吧!喜兒,咱們回房吧!"


    "是的,夫人。"喜兒連忙來到她身邊,扶著她離去。


    見管夫人離去,元澤夏這才轉身踏入房,房內除了幾位服侍的丫鬟外,還有一位正為戚染冬把脈的老大夫,李大媽則是焦急不已地立在床榻旁。


    "大夫,我娘子的高燒何時會退?"坐在床側的管揚晏一派冷然,態度自若平靜,絲毫瞧不出他正為戚染冬的情況擔憂不已。


    老大夫蹙緊眉、緩緩搖了下頭,又撚蒼白長須,一副若有所思樣。


    李大媽破他的悠哉樣給過急了,忙失聲一吼:"大夫,快給我說清楚,否則我老婆子今兒個就跟你沒完沒了!"


    見李大媽一手箝製他的脖子,老大夫趕緊出聲討饒:"大娘,你放開手,我說、我說就是了。"


    "那你就快點說!"李大媽雖然鬆開了手,眼神卻惡狠狠地瞪著老大夫不放。


    老大夫這會兒不敢再賣弄,直接說出診斷:"管少爺,依老夫的診斷……老夫實在找不出少夫人的病因……"


    "你這死蒙古大夫!"李大媽惱怒的一跺腳。


    老大夫單薄的身子一顫,連忙閃躲至管揚晏的身旁,急急說道:"管少爺,少夫人她的脈象忽虛忽實,一瞧便知是感染風寒之症,而她的心脈時強時弱,說明了此刻少夫人受到驚嚇,隻要多加休養幾天便可好轉。"


    "你胡說!若隻是小病症,我家小姐豈會高燒不退?"李大媽掄著拳頭追上前,老大夫一驚,趕忙退至元澤夏身後。


    "大娘啊!老夫行醫四十載,可從未誰騙過人啊!少夫人此症是風寒加重所引起,我會多開幾帖被動寒的藥材給少夫人服下,服個幾帖後,少夫人高燒便會退下了。"


    "如果高燒不退呢?"李大媽質問道。


    "老夫拍胸脯保證,少夫人服藥之後,高燒定退,但──"


    "你居然還有但書!"李大媽氣極,"你這死蒙古大夫!"


    "慢著、慢著,先聽我說完!"老大夫揩去額一冷汗,"我剛為少夫人把脈時發現她的心脈不整,恐是受到打擊所致,縱使燒退了,也怕少夫人心情抑鬱,所以我會另開個方子……"


    "啐!開方子就開方子,別把我家小姐說的一副藥石罔效的嚇人樣。"李大媽沒好氣地指著他叨念。


    "可……嚇著我的人可是你……"老大夫小聲回嘴,一抬頭便見李大媽凶惡眼神,忙提起置於桌麵的


    藥箱。"管少爺、元總管,老夫先走了。"


    "大夫慢走。"元澤夏朝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立即追上前去,領著大夫離開。


    "你們去幫少夫人換盆水,繼續幫少夫人冷敷。"元澤夏利落的指使下人做事去。


    "是。"較年長的丫鬟領著小丫鬟張羅去了。


    霎時,原本熱鬧的廂房隻剩管揚晏、戚染冬、李大媽及元澤夏四人。


    李大媽拿出帕巾不時按壓眼角,"小姐,你怎會變這副模樣?雖然你的身子骨一向單薄,但未曾如此嚴重過……都怪我不好,如果……"


    "李大媽,是我不好。"管揚晏神情淡漠地握著戚染冬灼燙的小手,沉靜開口。


    "不不不,姑爺,是老婆子不好……"


    "李大媽,閉嘴!"元澤夏受不住地低喝一聲,"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情跟少爺搶罪扛,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讓少夫人退燒。"


    "那、那我來照顧小姐。"李大媽自告奮勇。


    "不用了,冬兒由我照顧。"管揚晏再度開口,臉色冰冷無變化,"今兒個大夥兒也忙了一天,都去歇息吧!"


    "少爺,你也忙了一天了,這兒有我跟李大媽,你去休息吧!"元澤夏挺身站出。


    管揚晏無言地瞥向元澤夏,一雙冷眸透出堅定之意,教元澤夏不禁蹙了蹙眉。


    "少爺,我知你擔心少夫人的安危,但……你是當家主子,你能放下那些待批的公文不理嗎?"


    "澤夏。"管揚晏低喚一聲,目光調回戚染冬臉上,指尖撫上她蒼白嚇人的容顏,"這些都暫且交由你管理,冬兒──由我來照顧。"


    聞言,元澤夏無法再勸說了,主子的脾氣他豈會不清楚?


    一次的堅持尚未瞧出端倪,再次堅持就顯出他正壓抑著脾氣不發作,若他再勸說下去,隻怕會惹得主子不快。


    "少爺,澤夏遵命。"無可奈何,他隻得幫著主子擔下家務及公務了,目光瞥向一旁呆立的李大媽:"大媽,夜深了,歇息去吧!這兒有少爺照顧著呢。"


    管揚晏眼角映入李大媽的身影,猛地憶及李大媽在戚家舊宅冒出的驚人之語。


    沉吟了會兒,他出聲喚住李大媽,"李大媽,慢點兒。"


    "姑爺?"李大媽卻以為他改變主意,急急追問:"你決定讓我照顧小姐了嗎?"


    管揚晏搖了下頭,"不,我隻是有事想問問你。當時我抱著昏厥的冬兒走出廳堂時,你曾說了句──這是老爺與夫人身亡之處……"


    聞言,李大媽富態的身子不住地微微發顫起來,"姑……姑爺,其實這事兒我壓根不敢與小姐提起……"


    "嗯?"管揚晏直視著她,見她眼眶泛紅,候著她的下文。


    憶起往事,李大媽深深喟歎,"十年前那一夜,戚府不知何故遭盜賊闖入,把護院都殺光光,當時我正想回小姐房間,不經意見到鬼祟的黑衣人,正打算去向老爺報信,卻撞上了夫人……


    夫人要我噤聲,吩咐我帶著熟睡的小姐走得越遠越好,我一頭霧水,又想這可能是夫人的緩兵之計,於是我趕緊奔回房……結果小姐卻不知何故醒了過來,我想哄她回房,她反而鑽過樹叢,跑去尋老爺、夫人了。"


    "然後在今兒個所見的廳堂見到戚伯父、伯母?"隱約間,管揚晏知曉自己正在剝開一層層未解之謎。


    李大媽頓了頓,憶起當日情況,眼角持續泛紅,"我想應該是吧!否則我也不會在躺滿屍體的廳堂內找到小姐……"


    "屍體……"管揚晏的冷眸掠過一抹驚愕。


    李大媽拿著帕巾抹抹臉,目光瞄向躺於床榻上毫無血色的主子,一時悲從中來。


    "小姐,我可憐的小姐……那時她不過才八歲。當我尋到小姐時,亦在廳堂瞧見已然斷氣的老爺及夫人,我嚇得正要邁步逃開時,突見一名護院的屍體下有動靜,我大膽上前去瞧,赫然發現了小姐……"


    管揚晏隻是靜靜地瞅著呼息微弱的戚染冬,指尖不斷地撫摸她的麵容,藉以感覺她在呼吸的溫熱。


    "當夜,我怕會有賊人追殺小姐,於是就帶著小姐連夜回我的老家躲藏,而自此以後,小姐就無法開口言語了,我想……"憶及當時的慘狀,李大媽淌下滴滴熱淚,"小姐大概是親眼目睹了老爺與夫人遇害的經過,所以大受驚嚇,變得無法言語,而且也將段記憶給遺忘了……"


    "戚家故宅勾起了冬兒的記憶,所以她才會突然尖叫……"管揚晏收回撫摸她的指尖,輕巧地握住她灼熱的小手,"或許,她在廳堂內受到刺激,回想起什麽來了。"


    李大媽一驚,"姑爺說的有道理,在故宅時我聽見小姐發聲尖叫,這是不是代表,小姐她也想起誰是殺害老爺、夫人的凶手了?"


    "這就不得而知了。"聽完來龍去脈的元澤夏輕輕說了句,"當務之急是少夫人退燒無恙,渡過這次劫難。"


    "臭小子,你就這話兒說的中聽。"李大媽傷心歸傷心,損人的嘴上功夫仍在。


    元澤夏睨她一眼,"李大媽,今兒個氣氛嚴肅,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兒嗎?"


    "誰教你這臭小子處處讓我瞧不順眼,如今我可從你嘴裏聽到句好話,我想好好褒獎你不行嗎?"李大媽抽咽著,淚痕漸乾。


    "行──"元澤夏沒好氣地拉長音,"大媽,我送你回房休憩去!這兒有少爺照料著,走吧!"


    李大媽看了眼昏睡中的主子,無言地點了下頭,隨著元澤夏邁步出房。


    房內靜得可怕,連掉一根針都會教人聽到那細微的聲音。


    突地,管揚晏深深一歎,冰封般的麵容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冬兒……"他執起戚染冬的小手貼在臉頰,輕聲一喚,"為啥會是你?"


    第一次,他為老天爺的安排感到不平!


    八歲的冬兒不過是個孩子,老天爺何其殘忍讓她承受失去雙親之痛?更何忍讓她親眼見到雙親之歿……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了解這十年來,她究竟過著何種日子?失去雙親、失去言語能力、失去片段記憶……她卻毫不在意,堅強的一步步成長。


    十年前,戚伯父與伯母的驟逝曾引起一陣議論,有人說是戚家財勢引來盜賊覬覦,有人說是內賊所為,有人說是遭朝廷賜死……


    一時間,廣州地方謠傳著各種猜測,直到現在仍未有人知曉戚家一夜滅亡的真正原因。


    僅知,在人心惶惶的那時,一名自稱是戚伯父義弟的男人來到了廣州,驚聞義兄驟逝後,義不容辭地挑起戚家所有的一切,直至今天。


    如今想來,莊奇出現的時機敏感,接掌戚家事業順利得出奇……


    而這十年來,莊奇未曾關心過冬兒的生活,若不是忠心耿耿的李大媽護著她、拉拔她長大,如今──他能再見到冬兒嗎?


    管揚晏的五指穿越戚染冬的指尖,陡地浮上的驚懼攫住了他所有心緒,令他心慌的緊扣住她的手,感受著她存在的溫熱。


    "冬兒……冬兒……"他凝看著她的容顏,聲聲輕喚。


    見她在他眼前失控發狂,見她虛軟地倒進他的懷中,他的心彷佛破了一個洞,一個用盡法子也無法補起的空洞。


    眸光纏繞於她無光彩的麵容之上,珍惜憐愛的掃過她微微蹙起的秀眉、巧挺的鼻,直到她失去血色的菱形唇瓣……


    心念一動,他的指輕柔地落於她的唇上,指尖感受著她唇上的溫熱及柔軟……


    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立即竄入胸臆,彌漫於四肢百骸。


    "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盯看著床上的人兒,管揚晏帶著滿心疑惑低喃,"看著你無法再展歡顏對我笑著、看著你像現在毫無知覺地閉著眼,不知為啥我的心痛了起來,這分痛……以前從未有過。冬兒,你可以告訴我嗎?我為啥會心痛?"


    歎了口氣,他輕柔地鬆開手,拿起覆於她額上的濕巾,放於一旁的冷水盆中浸濕、扭乾,再徐緩地覆於她的額際。


    再握住她的手時,他立即感受出兩者間的冷熱差異。


    "冬兒,你的手好熱,而我的手竟足如此冰冷……這下連我也不清楚是你病了,還是我?"冷然的麵容露出一絲苦笑。


    "老實說,我今夜有點多話……"若是澤夏聽見了,恐怕也會訝異他的丕變吧!


    "你不相信我今夜很多話?"他看著昏睡中的戚染冬,緩緩掀唇露笑,"相信我!我活了二十五載,隻有今夜說的話最多,若是爹聽見了我對著你說個不停,恐怕也會大驚失色……"


    忽而,笑臉一斂,淡然漠色緊接蒙上,"我自小便被家父評為無趣的孩子,隻懂得默默吸收知識,以認真討夫子歡心、以乖巧順從讓娘以我為榮,直到今天。家父總說我缺乏了人性,待人處世老是冷冰冰的不知變通……冬兒,在你眼中我是這般的人嗎?我想知道……好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深吸口氣,他不禁回憶起初聞成親之事。


    "爹說我年紀不小該成親了,聽了,我沒太多感覺,隻認為年紀到了,是該奉父母之命成婚了。然我卻未料到你的出現會帶給我許多的震撼,點滴的反覆、失落、緊張、陌生情潮所拚湊出的那分暖流,我想……我應該是明白這暖流的意義,而這分我遺忘已久的溫暖,是你為我找回的……"


    管揚晏的大手緊握她的。冷淡的眸光在接觸到她木然的麵容時,顯現一絲溫柔,"我想……這分在乎關愛隻為你一人──"


    床上的人兒若有所感地皺起臉,喑啞的嗓音自一張一闔的嘴間逸出:"爹……娘……冬兒、冬兒……也想跟著你們一起走,為啥!"


    她緊閉著雙眼,眼角卻溢出了淚,"為啥你們忘記帶我走?為啥……你們要……離開我……為……"


    "冬兒、冬兒。"見她有所反應,管揚晏不禁握著她的手頻頻呼喚。"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你聽見了嗎?"


    戚染冬蹙了下眉,口中的囈語漸漸消失,眼角的淚滑落,瞅得管揚晏又是一陣心痛。


    指尖探出,為她拭去了淚,那晶瑩珠淚帶著滾燙熱度熨入指尖肌膚,一如當初驚見她哭泣時的震懾激昂。


    "冬兒,不許你跟戚伯父、伯母走,你聽見沒?"帶著恫嚇,他多麽恐懼她的囈語成真。


    若是她就這麽地隨雙親離開,那麽他呢?他能接受沒有她的日子嗎?


    不知不覺中,他已習慣一轉身便可以見到她溫婉的微笑;習慣一蹙眉便能感受到她覆上的掌心溫度;習慣她拉著他的手,在他掌中寫字的認真模樣……她的種種已烙印於他的心上、腦間,令他無法就此放開她──


    "冬兒,你聽見沒?"他再喚,卻激不出她一絲反應。


    適才的囈語仿若是幻夢一場,戚染冬再度陷入昏睡。


    管揚晏閉了口,不再言語,擔憂失去她的慌亂籠罩於心,令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倏地,一隻大掌落於他的肩上,管揚晏立即驚詫地轉過頭,卻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男人的雙鬢染著經曆風霜的灰白,嘴畔帶著一絲莞爾,他挑了挑眉,"揚兒,你看起來……真像個人。"


    "爹……"驚詫過後,隨即襲上的是濃濃疑惑,"您怎麽來了?"


    "我來瞧瞧我未來媳婦的病情如何,結果偷偷摸摸一路行來,倒是聽聞了不少下人們的碎語,丫鬟們都說少爺對少奶奶一往情深,寧可拋下公務,也要照料病重的少奶奶……"


    管揚晏攢起眉,"我無意製造丫鬟們的話題……"


    "既成之事,何必再追究。"管東進豪邁的揮揮手,而後露出一抹賊笑,"若非丫鬟們碎語,隻怕我還不信我的孩兒竟會……"他的目光曖昧地看了看管揚晏與她緊握的手,"深情一片啊!"


    "爹……"管揚晏頓感頭疼,"今兒個孩兒沒心情與您談話,您還是回房……"


    "那怎麽行?都說了我是來瞧未來媳婦的病況。"管東進瞧了眼麵色蒼白的戚染冬,"不過是受了點風寒,你怎麽緊張兮兮的?一點兒也不像平日淨會欺侮我的孩兒。"


    "爹,孩兒沒有欺侮您,反到是您……欺侮孩兒。"


    "此話怎說?"管東進挑高眉,"我對你這獨生兒不知多好,供你吃好,穿好,請來夫子為你授課,教導你做人處世之理,甚至還傾囊相接,讓你順利接掌管家家業。我待你的好,旁人可是求不著的。"


    "爹給了孩兒許多、也教了孩兒許多,但您……卻沒教孩兒如何愛人。"管揚晏帶著怨意昂聲道。


    "啥?"管東進掏掏耳,以為自個兒產生幻聽,"愛人?我有無聽錯?"


    管揚晏沒好氣地沉下臉,"沒有,您聽得很清楚。"


    管東進很是認真地瞅著他看,半晌後,他快意地嗬嗬大笑,大掌頻頻拍落於他肩上,"揚兒,你……你開竅啦!"


    "開竅?"


    管東進朝他擠擠眼,又朝不省人事的戚染冬挑挑眉,"我說,你是對我這未來媳婦有了愛意。雖然我並不期待你這冷漠的孩兒會愛人,但以現下情勢看來,你該是跟未來媳婦兒培養出感情了!"


    "舍不得她哭、見不得她受苦……"管揚晏直視爹親含笑的眼眸,"這就是愛?"


    "不然是啥?"管東進反問。


    "我……"管揚晏被問得語塞,"原來,這就是愛……這麽說來,我愛上了冬兒……"


    "是啊!這情況就像我跟你娘,想當初我們也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親,一開始她看我厭、我瞧她煩,可日子久了,還不是瞧對眼了。"


    管揚晏的目光忽地在門邊頓住,試探詢問:"所以娘親都被爹您吃得死死的?"


    "怎樣,佩服我吧!"管東進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脯,"瞧你娘親一見我奄奄一息的模樣,那種擔心害怕可是要有愛才能表達的出來,唉!當我見夫人為我落淚,雖然有一點兒心痛,但……這不也證明夫人愛慘我了嗎?"


    "是嗎?"一道溫柔到極點的女音在他身後揚起。


    管東進臉上的笑漸漸消退,緩緩轉過臉,大驚失色,"夫人?!"


    "管東進,你好樣的!"管夫人肝火一上,立即拂袖離開。


    "夫人──"管東進忙不迭拔腿追了上去,中氣十足的哀求聲調不一會兒即傳遍管家上下,"夫人,都是為夫的不好,你……你原諒為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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