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嚴昱澤的臉認出身份後,沒人相信那個保鏢的判斷,覺得他和林嘉是一夥的。


    “你才有病,把這麽個人弄來,現在除了要看著那個邪門的,還要給你擦屁股,真特麽晦氣。”


    那個保鏢嘀嘀咕咕,說嚴昱澤形跡可疑,旁邊沒人理他。


    沒過一會兒,吳哥接了個電話,指示大家把人從通道帶出去。


    身邊人多,嚴昱澤一直裝昏迷,就連眼睛被蒙,雙手被捆都忍著,身體被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躺著,漸漸的半個身體都在發麻,他心理叫苦不迭,忽然有人把他架起來,開始走動。


    他們似乎在地下的通道穿行,空氣渾濁憋悶。


    一路上沒人交流,隻有吳哥時不時指點。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上了台階。


    架著嚴昱澤的保鏢氣喘籲籲地說:“吳哥,我就把他扔這裏吧。”


    吳哥低斥,“有沒有腦子,這裏離通道那麽近,等會兒到沒人的那片地再把他扔地上,看看他身上有沒有錢包什麽的拿走。”


    其餘幾個知道他想弄成搶劫的假象,但是架著嚴昱澤的保鏢悻悻地說:“沒有,再說現代也沒幾個帶現金在身上。”


    吳哥沒說話,其他人都不搭腔,一行人繼續走,又走了很長時間,幾個保鏢體能都很好,但長時間架著不能行走的成年男人,也覺得累,路上互相換了把手。吳哥又接了個電話,寂靜的夜裏,電話裏說話聲大家都聽見了。


    金海超說:“地址發給你了,把人帶到這個院子裏來。”


    吳哥掛了電話,對最後的人說,把人扔在前麵那個路口。”


    嚴昱澤被人扔在地上,那人還在他口袋等地方摸了摸,沒有摸到什麽錢包什麽的物品。那人就放棄了。


    嚴昱澤無聲地鬆了口氣,他衣服的內口袋裏還有那枚時不時震動的子釘,不過幸好現在天氣還冷,衣服厚重,對方並沒有摸出來。


    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躺了許久,那幾個人帶著林嘉走遠了,沒有其他聲音,但他不知是處於警覺,還是一種玄妙的直覺,依舊原地躺屍。


    就在他身體又快要發麻的時候,不遠處突兀地響起腳步聲,漸漸遠去。


    嚴昱澤心裏咯噔一下,剛才他就覺得吳哥手段老練,防著一手,果然他悄無聲息的,安排人或者幹脆是自己,留下來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嚴昱澤是昏迷的,這才真的走開。


    嚴昱澤不放心,想著隻要不是距離太遠,子釘能感受到母釘的位置,他就再躺了幾分鍾,身邊除了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他趕緊翻了個身坐起來。


    眼睛,嘴巴,手都不自由,幸好腳沒被綁住。他跌跌撞撞站起來,筆直往前走,直到碰的一下撞到牆,他緩緩蹲下來,摸地上。沒有石頭,沒有堅硬的東西,隻有野草。


    他懊惱地想歎氣,但是嘴巴被封地牢牢的。


    就這樣順著牆一邊走,他一邊感受有沒有可以抓到有用的東西,一邊擔心那幾個保鏢帶著林嘉走得太遠。幸好胸口這裏釘子時不時還有震動提醒。


    終於被他在地上摸到一塊鐵皮,用力往手腕上的塑料繩子插上去,兩下,繩子就崩斷了,也割傷了他的手腕,血流了不少,又很快愈合,他揭開眼睛和嘴巴上的膠帶。打量四周。


    居然是一片無人居住荒廢舊房,有的房子拆了一半,滿地的建築碎片和垃圾。


    有居民痕跡和燈光的地方離這裏已經很遠。


    嚴昱澤想了一下,猜想到阮棠此時肯定很著急,他剛才落水的時候時候掉了,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聯係她,林嘉被帶走,可能距離會越來越遠,超過一定範圍,子釘就不會有反應,他皺了皺眉,沒有猶豫,跟著子釘的反應跟上去。


    保鏢幾個帶著林嘉往約定的地方去,最後一個跟上來,和最前麵的吳哥報告一句,“昏迷著沒動靜。”


    吳哥點點頭,心裏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嚴昱澤是全國皆知的明星,萬一真出了什麽事,隻怕會演變成全國型案件。現在到處都有科技產品,他實在不敢去冒險,引起警方的注意可不是鬧著玩的。


    吳哥抬起手,看看發黑的手掌,心情沉重,他開口說了一句話,像是說給別人聽也像說給自己聽,“金總承諾事後每人一套尚海市百平的房子,提起點精神。完成這件事以後就再也不做了。”


    要以他們的工資,二十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能買的起,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吳哥帶著幾人走進一間破敗的房子,金海超站在院子裏,轉過臉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嘉,眼睛裏有仇恨,憤怒,還有一絲極為隱晦的……貪婪。


    ……


    嚴昱澤很快找準方向,跟著子釘的震動頻率,很快深入到建築群的深入,這片地區很明顯荒廢多年,路麵崎嶇肮髒,空氣裏飄著廢棄垃圾的酸臭味,仿佛在黑暗中滋生著什麽可怕的事物。


    他走的輕手輕腳,時不時還要關注周圍的動靜,吸取了河邊被人從背後襲擊的經驗教訓。從一條巷子口走進去,很快聽到其中一個院子裏有聲音。他看了看房子的位置,選擇從旁邊的院子進去,房子又舊又髒,牆被敲了一半,好在有兩層,他幾乎是捏著鼻子走上樓,從破開的牆壁看向隔壁。果然能看到旁邊院子裏情況。


    林嘉像條死狗一樣被扔在地上。


    金海超上去狠狠就是兩腳,動作又狠又重,一點都不像一個六十多的男人使出來的力。


    “金總,人我們已經給您帶到了,接下來您看?”吳哥開口問。


    金海超掃他一眼,笑笑,“放心,下個禮拜就給你們辦過戶手續。你們把他給我綁起來,然後去院子外麵守著。”


    吳哥表情為難,“金總,該辦的事情我們都辦了,但是有些事我們真的不能做。”


    金海超口氣輕乎,“你想哪裏去了,以為我要殺了他?”說到這裏,他哈哈地笑出聲,然後迅速一斂,“放心吧,出不了人命,他死不掉。”


    吳哥拿出塑料繩子綁住林嘉的腿腳,在要封住他的嘴時,金海超製止了他。隨後保鏢退出院子外。


    金海超走到林嘉麵前,撕掉他背後的符紙。


    林嘉原本僵硬不受控製的身體頓時可以動彈,但他被綁住手腳,隻有臉上的表情可以自如,他看著金海超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竟然是先笑了一下。


    金海超臉上肌肉抖了抖,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鍾,“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林嘉說:“你不是早就知道。”


    金海超就這樣蹲在地上和他說話,“咱們之間恩怨太久了,本來我是打算折斷你的手和腿,挖掉你的眼睛,再把你的舌頭釘起來。就像34年前那樣,你是不是還記得那種感覺?還是說,因為活著的日子太長,即使受過傷,也很快就會忘記?”


    林嘉的臉色隨著他說的話變得冰冷,“你可以試試。”


    “林嘉,不,應該喊你林誌遠,你說當年好不容易逃走了,你還要回來做什麽?不過我應該感謝你,本來我都快要絕望了,你居然又出現,簡直是上天賜給我的機遇。”


    林嘉噗嗤笑出聲,“金海超你是不是瘋了,家裏喪事都快辦不過來,你居然還覺得是機遇。”


    金海超臉色都未變一下,“做生意幾十年,想法和年輕時候不一樣了,咱們的恩怨也好,過去那些事也好,有什麽不可以談一談的,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第65章


    林嘉驀然誇張地笑出聲,因為倒在地上,臉上地肌肉扭曲著,笑得極其難看。


    金海超跟著笑了兩聲,“不敢相信我?”


    “我建議你先去看看腦子,華明還打算明年上市,讓個瘋子來管公司不適合吧,咱們是什麽關係,人命都夾著好幾條,還談生意!”


    金海超一點都沒被他的態度影響,反而倒有些心平氣和,“說起人命好幾條,其實很簡單,咱們現在就來算一算,你鬧的那麽厲害,就把我們家人害死兩個。但是三十多年前,咱們金家說起來對不起你,加上我那個夭折的大哥,再算上你的,雖然你長生不死,換做普通人也能算一條人命,也是兩條命,這樣一想,咱們兩家現在是不是兩清了。”


    林嘉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他,“人命還能這麽算,你還真他媽是個人才。”


    “人命為什麽不能這麽算,”金海超說,“真新鮮,你一個不老不死的人,時間對你來說隻是長短而已,可是一般人總是要死的,再怎麽折騰也就一條命,你說應該怎麽算?”


    “你說欠我兩條命,這麽說,林俊的死不是意外,是你們害死的?”


    金海超幾乎已經忘了幼年夭折的同母異父哥哥叫什麽名字,聽林嘉提起,怔了一下說,“倒不是故意害他,隻不過他摔倒的時候我爸看見了,沒有救他,後來送醫院就沒救回來。你也不用瞪我,他死的時候我才幾歲,和我沒有關係,再說你仇也報成功了,現在還去計較這些幹什麽。”


    “你倒是大方,你爸你媽都死在我手裏,你也沒關係?”


    金海超臉色沉了一下,“你真沒必要激我,兩老年紀也大了,這些年該享受的全享受到了。”


    林嘉冷笑:“我欺騙你女兒的事,你不是很反對嗎?也能算了?”


    金海超臉皮抖了一下,看地出有點波動,不過也很快冷靜下來,“敏敏是真心喜歡你,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很開心,反正現在也沒受到什麽傷害……”


    林嘉目光死死盯著他,譏諷的笑容越扯越大,“你可真是個畜生。”


    被罵成這樣,金海超臉色乍然一變,依然忍住了,“活了那麽久,你怎麽還跟年輕人一樣脾氣那麽直,這世上的事哪有絕對的,仇人和朋友都是可以轉換的,就像我們一樣,都幾十年下來,什麽仇不能化解。”


    林嘉閉上嘴,沉默了幾秒鍾。


    金海超也沒催他,他一直都是蹲著的,感覺腿和腳都有些酸,稍稍換了換姿勢。


    林嘉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金海超的意圖,他覺得太過荒謬,臉上已經不知道要擺什麽表情,無論他是罵還是諷刺,金海超都是唾麵自幹的態度。


    “嗬嗬,”他笑著說,“原來如此,你是想要……長生不老吧?”


    金海超目光微動,張口想說什麽,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他看了一眼屏幕後站直身體走遠幾步接通。


    “哥你在哪裏?喬小姐剛才在問,林嘉抓住沒有?”


    金海超皺緊眉頭,“不是讓你拖住她?哪有那麽容易,我正在在想辦法。”


    “哥,”金海陽的聲音十分焦急,失去了平時的沉穩,“我感覺越來越不好,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鑽,我已經問了喬小姐,她說喪門釘的咒是淶源血緣,除非把脊髓和全身的血都換了,不然根本沒辦法擺脫。隻有抓到林嘉才能想辦法。但是這個咒或許幾天就要發作了,你快想想辦法。”


    金海超回頭看一眼林嘉,安撫了兩句,結束通話後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林嘉卻像看穿他的想法,“你弟很害怕,但是他好像怕錯了方向,其實他更應該害怕,你這個好大哥,為了長生不老,根本不顧及他的生死。”


    金海超猛然轉過身,神色扭曲了一瞬,“你懂什麽?”


    “不懂的是你,以為長生不老是多容易的事。”


    金海超蹲下拉,拉住他的領子,“你不老不死,想活多久活多久,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生老病死,憑什麽你能這樣,別人就不行,你一定有什麽辦法,讓我也變成你這樣的人。”


    “想變成這樣不容易,你家庭不要了?兄弟不要了?女兒不要了?萬一變成我這樣的代價是要他們死,你也同意?”


    金海超表情扭曲,牙齒咬得格格地響。


    這一刹那,林嘉簡直以為他要動手殺人。


    誰知,過了很長時間,他麵色陰冷地開口,“什麽辦法?”


    林嘉心想,還真是個畜生。原來父母,兄弟,女兒,他竟染做好了全部犧牲的準備。


    “你過來,我告訴你。”


    明知他不懷好意,金海超還是湊近了點。


    林嘉一口唾沫吐了過來,金海超年紀大了,躲避動作沒有那麽靈敏,飛沫幾乎沾了一臉,他伸手擦去。


    林嘉笑嘻嘻地說:“我也不知道。”


    金海超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林嘉的臉上,“我看你還沒認清現實。剛才提議生意,你不防聽聽這個生意怎麽做。首先,你隻是不老不死,沒有其他什麽特殊能力,當年被我們弄得那麽慘,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這種體質最大的弱點就是有很多限製。需要我提醒你嗎?就算傷口能愈合,斷手能重新長出來,你被抓住了就隻能忍受。我聯係上一個組織,派了個女人過來,她對你使用的那些紙符,什麽喪門釘都很了解,我估摸著,他們那個組織可沒有我這麽好說話,你要是落到他們手裏,想死也死不了,那才叫生還不如死。”


    “就是沒他們,我也有辦法對付你,知道是什麽嗎?把你關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八年十年的不去理你,沒有營養補充,看你變成枯屍是不是還能活著?這兩條路你想選哪一條?”


    “你還有第三個選擇,就是告訴我長生不老的方法,隻要我成功了,就放你走,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犯。”


    林嘉轉動眼珠,看著他的眼神居然透著憐憫,“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想活得長長久久,是不是這幾年感覺到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可惜,我說的全是真話,我不知道怎麽長生不老。”


    金海超呼吸一下變得粗重,他抑製不住惱怒,“我知道沒那麽容易,不過我也做好了和你耗著的準備,當年吃的苦頭,有時間讓你慢慢回憶起來。”


    當年指的是林誌遠被囚禁時反複受到的私刑。


    林嘉咬牙,目露仇恨地盯著他。


    在一院之隔的嚴昱澤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七七八八,這多虧了這片地區沒有人居住,根本沒有其他聲音。沒想到金海超把林嘉抓到,不是為了報複,居然是為了套取長生不老的秘密。嚴昱澤聽他說話和表現出的態度,連血親都可以放棄,也覺得這人已經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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