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葦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


    阮棠醒過來是兩天之後,剛醒來不久就聽張誠繪聲繪色地把她受傷的情況描述了一遍,“真不知道你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那根鋼筋扭曲的形狀從來沒見過,就好像避開了聞總,就盯著你紮,不過還好不是關鍵位置,離你心髒有五公分的距離。”


    阮棠摸了摸口袋,什麽都沒有。


    張誠說:“是不是找這個。”他從她枕頭下麵抽出紫色符紙。


    阮棠一看,符紙已經燃燒了四分之一,就知道,這次的致命傷是幸運符發揮作用避開了,她歎了口氣說,“是大不幸中的幸運。”


    張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麽了?”阮棠問,“還有什麽情況?”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血咒還沒解除。”張誠說。


    阮棠居然沒有很驚訝的感覺,閉眼為自己鞠了把淚,然後重新睜開眼堅強地說,“……你說現在分手還來得及嗎?”


    張誠“嗬嗬”的幹笑一聲拔腿溜了。


    阮棠很憂傷,起來吃了一碗粥,兩碗湯,一份醬牛肉還有豉汁排骨。正打嗝擦嘴,敲門聲傳來兩下,她說“請進”,嚴昱澤走了進來。


    阮棠微微一愣。


    嚴昱澤坐到剛才張誠的位置,“身體恢複了?”


    阮棠點了點頭。


    嚴昱澤朝旁邊桌板上幾個空碗掃過,一時無語。


    阮棠以為他是被自己的好胃口嚇到了,“我醒來之後就很餓。”


    嚴昱澤點了下頭,問:“疼嗎?”


    “不疼,你看我胃口那麽好。”


    嚴昱澤看著她,目光幽深,他的頭發已經略微有些長了,搭在眼皮上,讓他看起來有些沉鬱的味道。


    第564章


    “不疼也要當心點,別仗著體質就瞎來。這次幫你拔鋼筋,我心髒都被快嚇停了。”嚴昱澤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說,然後轉頭看了看四周,看到桌上有一籃水果,從裏麵拿了個蘋果,拿刀就削了起來,“我給你削個蘋果。”


    阮棠想說剛吃飽不用了,但看嚴昱澤已經動手,就沒再說什麽。


    嚴昱澤削水果的手勢很生疏,一看就是平時不動手的人,蘋果削完後已經小了一圈。他切成幾塊放在碟子裏,推到她麵前。


    阮棠說了聲“謝謝”。


    嚴昱澤眼眸深處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他看著阮棠吃了塊蘋果,突然說了句,“談戀愛的時候都沒給你削過。”


    阮棠愣了下,隨口就接了句,“那時候也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嚴昱澤搖了一下頭,站起來說,說碗筷我帶走了。


    阮棠看著他離開,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切片,無端地想歎氣。


    嚴昱澤走到外麵,張誠在樓梯口對著半開的窗戶抽煙,問他,“說完了?你小子不會是這個時候去求複合吧?可千萬別啊,聞總還躺著沒醒,咱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撬牆角。”


    嚴昱澤挑眉斜他一眼,“張哥你怎麽越來越猥瑣了,剛認識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什麽猥瑣,”張誠沒好氣的說,“我是為公司操碎了心。”


    嚴昱澤把收拾的碗筷拿到廚房順手洗了。張誠一路尾隨,“太陽打西邊起了,平時喝奶茶連吸管都要讓別人插的人,居然還洗起碗來了,哎,那才是洗潔精,這是洗手液……你量也放太多了,放下吧,放下,我來。”


    張誠看不下去,把碗奪回來自己動手洗,一邊洗還一變唾棄自己大概真是公司保姆當慣了,這該死的勞碌命。


    “剛才說什麽了,看你那麽沉悶。”他還沒忘了八卦。


    “沒說什麽,給她削了個蘋果,把碗什麽的拿出來,喏,現在你洗著。”


    “合著你去充好人,活還是我幹的。”張誠哀歎。


    嚴昱澤沒和他說笑,臉色依舊有些發沉,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說,“原來談戀愛的時候我真沒為她做過什麽。”


    張誠也有些感慨,有些人有些事,悄悄的就錯過了,他用沾著泡沫的手拍了下嚴昱澤,“往前看吧。”


    嚴昱澤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好像才含糊的“嗯”了一聲。


    他腦子裏還是有些亂的,看著阮棠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樣子,心裏也痛。但隻要一想到,當時看著醫院倒塌時,聞璽把她牢牢抱在懷裏的樣子,他就知道,有些事是挽回不了的。


    “挺好。”嚴昱澤自嘲地低笑一聲,心裏某一處也放下了。


    “好個屁,光看著我洗,你倒是幫忙擦一下。”張誠不客氣地說。


    ……


    阮棠休息了一會兒,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都利索,她馬上去了聞璽的房間。


    陸一葦和私人醫生都在,正好在拔吊針。


    “他沒事,症狀是過度疲勞,恢複能力很強,過一會兒估計就醒了。”醫生說。


    阮棠點點頭。


    陸一葦送醫生出去,房間裏就剩下阮棠。


    她走到床邊坐下,盯著聞璽的臉看了一會兒,又去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和手。體溫正常,皮膚柔韌有彈性,她就放下心來。


    樓榻的時候,不僅是有物理性的打擊,還有那些肆虐的靈力,阮棠感覺到那一刻所有的危險都被聞璽擋在身外,即使是黑暗降臨,她也不覺得害怕。甚至於,在那個生死相關的特殊時刻,她心中是一種隱秘的圓滿感。


    就算是死了,也不覺得惋惜……


    阮棠趴在聞璽的被子上,斜著臉看他。從他的頭發到睫毛,再到鼻梁嘴巴。


    看著看著,她打了個哈欠,不自覺又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是在聞璽的懷裏,手腳都被他困住。男人的氣息熱烘烘地包圍著她。


    她動了一下,聞璽就睜開眼,先在她眼皮上親了下。


    “什麽時候醒的?”阮棠問著,轉頭瞥了下窗外,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下午。”聞璽的聲音有些沉。


    “吃過了嗎?”阮棠問。


    “吃過了,”聞璽在她耳邊輕輕“噓”的一下,“別管那些,讓我好好抱抱你。”


    阮棠臉有些紅,腦袋在他胸口拱來拱去地撒嬌。


    聞璽就在她的頭發和額頭上親了許多下,阮棠抬起頭,在他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聞璽回以更熱烈的吻,糾纏而密切,阮棠的舌尖都被他吮地發麻,不得不輕輕推了他一下才暫停下來。


    阮棠勻著呼吸,心裏是放鬆後的甜蜜,所以在後麵聞璽又纏上來的時候就放縱了他的熱情。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阮棠忽然低呼一聲,抓著聞璽的手臂,“莫尼怎麽辦,會不會被摟壓碎了。”她醒來以後一直覺得遺忘了什麽,這個時候才想起小狐狸。


    “它是天生靈物,就算成了玉石狀態,也是最堅硬的,不會被輕易壓碎。”聞璽撫摸著她頸後的皮膚,“現場正在進行挖掘工作,最後還會和我們清點,到時候可以把狐狸玉石拿回來。”


    阮棠放下心來,又問,“鄭炎的頭呢?”


    聞璽說:“死了,不過為了以往萬一,回頭還要做個封印。”


    阮棠長舒一口氣。


    聞璽按著她的頸又深深親吻過來,氣喘籲籲地結束後,語氣深沉地說,“現在還有血咒的事急需解決,等這裏的事情一了,我就去一趟苗寨。”


    阮棠說:“那裏還有蠱蟲嗎?要是像這次一樣,一年多就廢了,人家還願意這樣一直給嗎?”


    “不願意也得給,”聞璽的語氣中全是霸道,“我會想辦法。”


    阮棠聽他這樣說,雖然具體沒提到什麽也覺得安心,她想起什麽,忽然笑眯眯地說,“當初看到這個咒,我還挺同情被你愛上的女人,心想這是什麽狗血劇情……沒想到全應驗在我自己身上。”


    聞璽眯了一下眼,把人緊緊摟在懷裏,很低地說了一句,“我當時就想到了。”


    第565章


    阮棠斜他一眼,“原來那個時候你就打我主意了?”


    聞璽說:“那時記憶還沒完全恢複,就是看到你就覺得……”


    “覺得什麽?”阮棠追問。


    聞璽狠狠親了她一口,“你應該是我的女人。”


    阮棠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這麽羞恥的話他是怎麽坦然表達的,果然活得久臉皮也厚。


    之後聞璽也就攬著她親了記下摸了幾把,沒再進一步行動,兩人聊了許多,阮棠把在泥土裏看到喬柯死亡的經過說給他聽,還提到那首曲子。聞璽平靜地說,“他幼時的經曆確實有可憐的地方,不過後來他有了方士的能力,動手殺過傷過很多人,不值得同情。”


    阮棠點點頭。她還沒心軟到那個地步,喬柯魂魄消散前還想對付她,她哪會去同情他。


    說著說著眼皮有些發沉,阮棠打了個淺淺的哈欠。


    聞璽抱緊她,“睡吧。”


    ……


    第二天醒來之後聞璽就恢複了工作。關於醫院倒塌的事情還有很多後續工作需要處理。有關部門出動人力物力,工作兩天,在廢墟下挖到很多可怕事物。據張誠說,很多急救人員都需要心理疏導。還有整個北方風水界都受到影響,原先他們已經習慣聽從萬源的領導,現在萬源突然之間人全沒了,上麵又關注到醫院駭人聽聞的事故,北方大大小小的風水家族都被叫來問話。


    一群人知道這件事後也大為吃驚,更可怕的是,萬源的試驗數據和資料曝光後,其中有不少實驗體居然是一些靈感天賦的人,這些人有的是出自小家族,有的是有天賦拜師,但背景又不大,過去幾十年裏有不少人失蹤,因為數量不多,所以無人關注,風水畢竟是一門有風險的生意,可誰也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是被萬源弄去做了實驗體。把過去多年數據整合,總體數量十分驚人。一時之間,萬源成了北方風水界的魔窟。更別提其他暴露出來萬源在這些年瘋狂斂財,什麽活都接,幫著某些富豪鏟除仇敵等風水陰狠手段都是平常操作。


    風水界因萬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聞璽和陸一葦不得不出麵處理後續事宜。又等了兩天,鄭炎石化的頭顱和莫尼的玉石都被挖了出來。聞璽親自動手製作一張金色符紙,算好時辰和方位,讓鄭炎的頭顱入土。而莫尼的玉石回到阮棠的手裏。她抱著石頭想盡辦法也沒能把莫尼變回來。


    晚上聞璽回來,握著她的手搭在玉石上,讓她喊莫尼的名字。


    阮棠照做之後驚喜地發現,玉石裏隱約有極輕微的心跳聲,每次她喊莫尼,玉石就會有心跳回應,把她感動地眼圈泛紅,鼻子發酸。


    聞璽說:“回去慢慢養著,它還能蘇醒。”


    最後等北方風水界的事處理完已經是一周之後,阮棠抱著莫尼的玉石和大家一起回到上海。


    就在回來這一天,發生了驚人的事故,機場等車的時候,突然有輛旅遊大巴失控,朝著阮棠高速疾衝過來。眾人大驚,這時嚴昱澤幾人上了前麵一輛商務車,聞璽正接電話,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人來得及動作。


    阮棠胸口有溫熱的感覺流轉,她倒退時被行李絆倒,腳踝狠狠一扭,疼地眼角都沁出淚來。大巴險之又險地刹住車,司機麵色煞白透過玻璃看著外麵,眼神空洞沒有回神。


    車頭位置距離阮棠隻有半米不到。


    聞璽臉色沉肅地大步走過來,“你的符呢?”


    阮棠把幸運符拿出來一看,又燃燒了一小段,這張符紙已經隻剩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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