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南溫熱的掌心壓在她的背上,微微用力,像抱一隻寵物一樣,將她往他懷裏擠壓。


    直到兩人胸腔之間再無距離,他才懶散開口,音色微啞:“別亂動,我抱一會兒。”


    晏蘇被迫抬起手臂,圈在他的背後。


    她下巴抵在男人的頸窩裏,他有些濕潤的黑發緊貼著她的臉頰,她用一副嫌棄的口吻說道:“你頭發沒幹。”


    實際上她的心跳又不受控製地加重,又加快。


    晏蘇喉間空咽了下。


    她閉上眼睛,認真地聽著許淮南的心跳聲,然而聽了半天也沒聽出有任何變化,永遠那麽平穩和冷靜。


    晏蘇抿了抿唇瓣。


    *


    翌日。


    晏蘇醒過來,她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一時之間有些懵。


    隔了幾秒,昨晚最後的記憶在腦海裏浮現,她在數許淮南的心跳聲。


    應該是數著數著,她睡過去了。


    晏蘇收拾好邊從房間往外走,邊給嚴平發了個短信。


    拉開大門,周安正站在門口:“許總已經回a市了,他說如果您想要購物的話,可以在這裏多待幾天……”


    晏蘇淡淡地開口:“不用了,現在就幫我訂機票回去。”


    她打算參加電影劇本《巾幗》的試鏡。


    周安從善如流:“好的。”


    嚴平作為嘉盛影視的王牌經紀人,做事相當有效率,十分鍾後就回複了晏蘇。


    並告知她試鏡安排在了今天下午兩點,導演還有劇組的相關資料已經發到了她的郵箱。


    晏蘇拿出ipad,打開郵箱,簡單地將資料瀏覽了一遍。


    《巾幗》導演季豐堯,盛京電影學院表演係出身,獲得過三次影帝,五十歲那年轉行當導演,迄今為止一共執導了三部影片,每一部電影口碑都爆棚,豆瓣評分均在八點五分以上。


    選角導演張榮鵬,前年剛從明央戲劇學院導演係畢業,目前隻執導過一部青春文藝影片,票房也破了億。


    晏蘇提前半個小時到了試鏡片場。


    工作人員在片場內來來回回地穿梭,忙著搭建劇本中的場景。


    而季豐堯和張榮鵬兩個人正站在入口處,旁若無人地談論著她。


    “嘉盛的藝人就是架子大啊,我都定好演員名單了,還得專門讓她來試鏡一次,嚴平那小子還拿演技說事,二十二歲能拿到手的影後有什麽含金量,不得不說現在金影獎是越來越水了,不像我們那個時候,它是殿堂級別的獎項,每個電影人做夢都想站上領獎台一次。”


    張榮鵬倒是看過晏蘇兩年前獲得最佳女主角的那部影片《秋》,小姑娘在裏麵的表現確實不俗,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連連點頭,並笑著道:“季導說的是。”


    季豐堯又歎了口氣:“現在資本和流量把電影圈搞得烏煙瘴氣……她背後的人我們根本得罪不起,還得想個辦法讓她自己心甘情願地放棄出……”


    說到一半,他就看到張榮鵬正拚命朝他眨眼睛。


    “小張啊,你的眼睛怎麽抽筋抽得這麽厲害?”


    “……”


    見他冥頑不靈,張榮鵬隻好率先和不知道在兩人身後站了多久的晏蘇打招呼:“晏小姐來啦。”


    晏蘇彎了彎唇:“季導好,張導好。”


    季豐堯脊背一僵,老臉一紅。


    可能是他一大把年紀了,背後還說小姑娘壞話,結果還被當事人聽到了,實在心虛,原本打算讓張榮鵬同晏蘇試戲,如今選擇了親自上場,和晏蘇搭戲。


    試鏡片段是女主江喬領兵抗敵,不料軍營內出了奸細,將作戰計劃透露給了敵軍。


    江喬和眾戰士們陷入了腹背受敵、已經斷糧的絕境,而援軍遠在百裏之外,趕到這裏最快還需要一天。


    叛徒始終在勸江喬投降,讓早已疲乏、饑餓、絕望的戰士們軍心再次動搖。


    “將軍,將士們都上有老,下有小,投降或許還有一條生路,現在再僵持下去,他們會先餓死……”


    江喬身著戎裝,臉上血跡早已幹涸,她看著麵前的人,眸光冰冷銳利,瞬間刺破偽裝,“在你選擇叛國的那一刹那,你有想過這些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上有老下有小嗎?等我取了敵人首級,再將你和他一起交由皇上處置。”


    季豐堯沒想到晏蘇的台詞功底能這麽穩,分神半秒,才接道:“將軍我冤枉啊,我王某對天發誓,絕沒有做通敵賣國之事。”


    江喬冷冷一笑,“是嗎?”


    女人站在他麵前,明明身軀清瘦單薄,脊背卻挺直,帶著十二分的決絕和堅毅。


    她抬手揮刀一砍,刀光劍影間,麵前已經嚇得腿肚子發軟的王副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滴冷汗隨之滑落。


    隻有季豐堯知道,他的冷汗是因為他剛剛差點接不住晏蘇的戲。


    她的台風實在太強悍,完全把控住了表演的節奏,而他太久沒演戲了,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榮鵬直接用手背擋在了眼睛上,他實在是沒眼看。


    就季豐堯現在這半吊子的影帝水準,還說人家拿的影後水呢,可別丟人現眼了。


    他忙不迭地鼓掌,“cut。”


    等晏蘇換了衣服離開後,季豐堯樂嗬嗬地問張榮鵬:“試鏡結果你還沒通知下去吧?”


    “沒有。”


    季豐堯點頭:“嚴平那小子還是挺有眼光的,晏蘇這小丫頭演技確實不錯,雖然跟我比還是差了一點火候。”


    張榮鵬:“……”


    說的好像剛剛那個被人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全方位碾壓並死死按在地上摩擦的人不是他一樣。


    晏蘇出了片場,看到嚴平的車還在。


    她上了車,等車開出去一段距離,忽然喊道:“嚴爸。”


    “嗯?”


    “我後悔了。”


    嚴平下意識地踩了刹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當初晏蘇跟他說她想隱退嫁給許淮南的時候,他就勸過她。


    她想要的東西,許淮南永遠不能給她。


    但他一直沒忍心告訴她,許淮南這個人到底有多狠,有多不近人情。


    當初許淮南為了得到君恒,逼著許振生簽了股權轉讓書,肅清了許振生留在集團高層的“心腹”後,又直接尋了個理由,將親爹“關”在了療養院至今。


    就這樣一個情感冷漠的上位者,現在幾乎沒人敢承擔惹怒他的後果。


    沉默了許久,他終於開口:“當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說絕不後悔嗎。”


    晏蘇笑了笑,沒說話,她閉上眼睛,思緒飄遠。


    十六歲以前,她被外婆保護的很好,沒經過事。


    第一次遇見許淮南的那天,他的表情真的嚇到她了,讓她從無聲流淚演變成了嚎啕大哭,且越哭越凶,到最後連呼吸都困難。


    男人唇線緊緊繃著,看上去像是極力忍耐,又像是無奈妥協。


    他眸裏的情緒太複雜,記憶太遙遠,當初的她未能分辨出,如今更不能。


    隻記得那是他唯一一次耐著性子哄她。


    “好了,不哭了,要什麽我都給你。”


    也就是因為這句承諾,後來她說要嫁給他的時候,他真的娶了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好像實現了承諾,又好像什麽也沒實現。


    第6章 6.   “想進去就叫人。”(已改)……


    a市中央商務區,君恒集團總部。


    王明德在原地焦急地轉了好幾圈後,擰著眉看向了一旁正優哉遊哉地欣賞著自己指甲的三線明星楊如意。


    見對方毫無反應,他隻好又親自問前台,“我真的有急事要見許總,可以先讓我上去嗎?”


    前台仍舊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抱歉,您沒有預約的話,是不能讓您直接上去的呢。”


    王明德肥胖的臉上難掩不耐煩的神色,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那周助……”


    頓了頓,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太好,他又賠著笑臉問:“那周助有說,許總今天什麽時候開完會嗎?”


    前台微笑著回道:“抱歉,周助說許總開會時長不一定,所以我這邊還是建議您今天先回去,下次提前和周助預約好再來。”


    王明德心裏都開始罵娘了。


    難道是他不想提前和周安預約好嗎?


    他從昨晚接到周安電話,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到現在,已經給周安打了七八個電話了,對方要麽電話占線不接,要麽接了推脫說許淮南近期行程繁忙。


    許淮南根本就是連當麵賠禮道歉的機會都不想給他,所以他這才想著直接到君恒集團總部來,興許還能見到對方。


    甚至,他還找上了以前最受許淮南寵愛的女伴楊如意一起。


    他手上這個生物製藥項目,前期已經投資了近千萬在裏麵了,眼下如果資金鏈斷掉,他很可能連一成的本錢都收不回來,他絕不能看著自己那麽多錢白白打水漂。


    這件事說到底都怪張夢瑤那個臭□□,讓她不要招惹晏蘇,偏要招惹晏蘇,甚至還敢當著許淮南的麵說他太太不是。


    他真是瞎了眼才會娶這麽一個禍害!


    看他今天回去不打死她!


    眼下想讓前台放他進去是不可能了,王明德清了清嗓子,對楊如意說:“小楊,你給許總打個電話試試看呢。”


    楊如意根本沒有許淮南電話,她今天能同意過來,是以為王明德已經和許淮南預約好了,所以想著通過他的關係再次搭上許淮南。


    結果她白在這裏站了一個多小時。


    她敷衍地點頭,從包裏拿出手機走遠了一點,最後在王明德的殷切注視下,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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