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熟的,不是周鬱又是誰?


    但那張揚憤怒,肆意散發氣場的語氣,仿佛又不是。


    喬喬爹媽就要衝出去,周諾卻感覺不對,放下箱子攔了一下。


    就見這水泥老房子內外,但凡沾了金屬的,門鎖也好,窗框也罷,甚至是固定木方的釘子,全都被猛力拉了出來。


    肉眼可見地,那些金屬匯聚在一起,擰成一股繩後橫掃,撞破牆柱,穿透磚壁,直奔三人而來。


    金屬能力者!


    如此大範圍的控製力,起碼是個中級。


    周諾剛踏入中級,又是個攻擊力比不上金屬係的風係,再加上對上經驗老道,勝算太少。


    他立刻卷起喬喬爹媽,順著鋼繩的來處突破房頂,落在水泥板上。


    然而整個房子已經被金屬抽翻,水泥板全部陷落下去。


    周諾狼狽地再帶著兩人落平地上去,灰頭土臉地看著坍塌的一切,憤怒道:“周鬱,你要幹什麽?難道連我也想殺?”


    周鬱不僅想殺周諾,還想把他的屍體跪在父母墳前請罪。


    來的路上,她想了千萬種折磨他的辦法,但曾昀光都一句話:“你想怎麽懲罰他們都行,但最好別輕易殺人。”


    殺人與否,是對稀有能力者危險性判斷的標準線。


    像柳靜玉,雖然性格惡劣,某些行為擦線,但始終很注意地沒有搞出人命,所以對她的監管隻是嚴格而已。


    若殺人沾血,那就不僅僅是三個保護者的事了。


    曾昀光作為周鬱的保護人,有責任提醒她如何在規則內做事。


    一行四輛車,突破黎明寨外的蛇藤林子,直奔寨門而去。


    曾昀光開的大車打頭,鄭四和林二開周鬱為他們修好的麵包車,在後。


    車進寨子,周鬱毫不客氣地按下喇叭。


    刺耳的聲音將這不大不小的寨子傳遍,各家各戶人都探頭出來。


    鄭四的破車變新,再加上前陣子受的鳥氣,也跟著按喇叭,還意氣風發地搖下車窗對外麵人喊:“出來,都出來,周鬱回來了!”


    林老二比他低調些,雖然沒有大喊大叫,但也將喇叭按得天響。


    畢竟兩家人要走,說的是去城裏奔前程,但多少有些被寨子人逼迫的因素在,心裏都憋著氣呢!


    幾乎是立刻,無數看熱鬧的人走了出來。


    周鬱還嫌不夠,特別是當車開過半山坡的墓地,首當其衝兩個新墳包,以及還帶著裂痕的墓碑。


    周良生三個字糊了,謝敏依三個字幾乎看不清楚了。


    周鬱壓著火讓鄭四帶路,去找周諾。


    鄭四歪笑:“找他?他現在還住你爸修的那個水泥房子裏呢!”


    當真去牽頭帶路。


    水泥老房子,都帶著強烈的災變前風格,但因為要防災和防病人,地基深,梁柱大,牆壁也加厚,連圍牆都比別人的高出三米。


    門外的大樹下,還晃蕩著一個秋千。


    不用多想,必然是周良生為這個身體準備的。


    不知道是身體的記憶,還是周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角蓄了淚。


    她下車,撥開圍過來的熟人或陌生人,對曾昀光道:“曾昀光,幫我把這房子撕了!”


    被周諾住過,被喬家人踩過門檻,已經髒了。


    與其留下來惡心人,不如毀掉幹淨。


    曾昀光早聽見裏麵有三個心跳,動動手指就將人逼了出來。


    沒想到的是,事已至此,周諾對周鬱的到來居然如此反應。


    他皺了眉,周鬱在這寨子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周鬱可不想跟周諾廢話,也不想對無關的人解釋太多,又道:“曾昀光,把他們都抓起來。”


    送墳前去!


    周諾憤怒地從房屋倒塌的煙塵裏衝出來,可惜他還是大意了,曾昀光不僅僅是經驗老道的中級而已。


    隻是一個伸手,四麵八方的金屬飛馳而來,將周諾連同喬喬爹媽結結實實地捆紮起來。


    林二帶路,浩浩蕩蕩往墳地去。


    鄭四臉都笑爛了,不斷向周圍驚呼的往日鄰居解釋。


    “咱們周鬱是能力者,雖然等級不高,但也是中州需要的人才。”


    “咱們周鬱在中州待遇可好,包分配工作不說,還分房子了。”


    “為什麽以前不說?說什麽啊?怎麽說啊?說了還能活著走出去呐?”


    “就說了,人家一野的人……”


    他指了指一直站在周鬱身邊,冷得不想話,俊得超出想象,渾身精神威壓又重的曾昀光。


    “人家都看見了,是喬喬想殺人,結果沒殺著才掉下懸崖的。要不是一野幫忙收屍,咱們都下不去撈,你們怎麽就不信呢?”


    周鬱可不要人信不信了,她站在被培整好的墳前,看著那兩塊墓碑。


    曾昀光拉了拉手上的金屬繩,令三人葫蘆串一樣跪在碑前。


    周諾雖然跪下,但自來是寨子裏的一號能人,何嚐這樣丟過麵子?


    他滿麵憤怒,就要張口。


    周鬱隻是一指,曾昀光就將他口塞了金屬球。


    至於喬喬爹媽,從被捆開始,雖然無法掙紮,但口中各種汙言穢語,也□□脆地堵了起來。


    這樣就很好了。


    周鬱環視周圍或興奮或畏懼的目光,再低頭看周諾。


    沒有任何廢話的必要。


    她隻一句:“我不殺你們。”


    曾昀光不讓殺就不殺,但多的是令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周鬱張開精神力,努力包裹住三人,開始在他們的腦中構建蜂巢迷宮。


    連白血也能困住的囚牢,不信他們能靠自己掙脫。


    喬喬爹媽是普通人,就一層,周諾向來自詡厲害的能力者,就五層吧。


    周諾的精神在掙紮,嘶喊著:“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周家任何!你爸明說收養我,實則將我當成保你下半輩子好日子的工具人!他死的時候我才多大?我什麽都沒有,連自己養不活,還要拖個你!除了喬喬,誰心疼過我?”


    周鬱可不覺得什麽都沒有,這房子,周良生留下來的錢糧、人脈和名聲,全都是資產。


    肉吃了,卻嫌人家的骨頭難啃?


    若不想啃骨頭,能把肉吐出來麽?


    周鬱無動於衷,將他的精神重重壓入囚牢之中。


    周諾見無法撼動她,你不是周鬱,周鬱不會這樣對我,你到底是誰?


    周鬱冷冷道:“我當然不是,早告訴你了,你欠她一命!”


    不留任何情麵,將困在囚牢中的周諾的精神力,撕裂成片。


    周諾一開始還能反抗,但身體被鋼繩束縛,精神無法逃離,隻能絕望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升上的四級精神力粉碎。


    他輝煌的下半生,還沒開始,就完全地毀在周鬱手中。


    精神的戰場激烈殘酷,但在圍觀人群眼裏,周鬱不過盯著周諾三人好一會兒,三人的目光便昏聵起來,臉上顯出莫大的痛苦。


    即便曾昀光將鋼繩鬆開,他們的身體也維持跪拜的姿勢不能動。


    仿佛這是他們後半生的寫照。


    周鬱做完這些事,珍重地將手在墓碑上摸了摸,那些裂痕和剝落立刻消失。


    周良生和謝敏依的名字清晰起來,連上麵的描紅也一點漆沒有掉。


    她環視周遭張張滋味複雜的臉:“以前我不討喜,不能幹,活著都是浪費口糧,所以我走!但我爸媽建了這個寨子,把命都填在這裏,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他們的墳被挖了,墓碑被砸了,塌的不是他們的人格,而是整個黎明寨的良心!”


    這些人都沒有良心!


    帶走這塊碑,這個地方和她沒有任何瓜葛。


    鄭四和林二也不消她特別說,叫了幾個往日處得還行的人,將沉重的石碑硬搬上車頂,要帶中州去。


    不到半個小時,一切完成。


    周鬱就要離開,然而喬三爺已經獲知這邊的事,被人扶著,掙紮著從病床上下來。


    他麵如死灰,雙眼無力,但依然攔了去路。


    有好事的見三爺出麵,以為事情有回旋的餘地,就去拉那三人,想拉起來說話。


    然而三人傻了一般,隻悶頭跪在墳前,口中含糊著不知什麽怪話。


    嚇人得慌。


    曾昀光勾了勾手指,鋼繩龍卷。


    他道:“他們一天不真心認錯悔改,精神囚牢一天解不開,就隻能這樣跪著。”


    或者,找到比周鬱更厲害的人強行解除囚牢。


    然而放眼黎明寨,誰有如此能耐?


    可就算如此,精神上受到的傷害也不可能輕易治好,這三人下半生多半是長跪不起了。


    喬三爺心知大勢已去,掙開扶的人,利落地跪了下去。


    他將額頭觸地:“阿鬱,多餘的話不說,莫要為他們髒了你的手。”


    白發顫抖著,這是求命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單位分配爛尾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亮上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亮上爬並收藏單位分配爛尾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