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歎了口氣,回到曾昀光身邊,想說點什麽。


    但曾昀光正在眺望生研所的方向,並且利用金屬絲傳來的震動探查內外巡邏的節奏。


    他看一眼不遠處接電話的嶽明,輕聲道:“有幾個實驗室的門開了。”


    實驗室均被厚鋼板包裹,打開的話,金屬絲的反應會很強烈。


    周鬱點了點頭。


    曾昀光又道:“監獄也開了。”


    如那些巡邏隊員所言,白血順利地被提出來了。


    正這時候,嶽明掛了電話,一臉扭曲又嚴肅地走來。


    曾昀光丟給周鬱一個安撫的眼神:“怎麽了?”


    嶽明身體周圍的能力反應強烈了點兒。


    周鬱靈感強烈,立即感受到了,警覺道:“嶽組長,你在做什麽?腳下是不是升起了囚牢?”


    曾昀光也不慢,伴著她的話,身後緩緩升起一堵厚重的金屬牆壁,很有些對峙的意思。


    嶽明還沒說什麽,他身後那些小崽子先緊張起來。


    一個拎了陳州的身體,往後縮,另外幾個分散開,對周鬱和曾昀光呈半包圍的姿態。


    但嶽明心知肚明,一個高級加幾個低級和中級縱然能抓住陳州,卻不一定能搞定王級。


    他立刻厲聲道:“不懂事的小兔子崽子,都給我退回去,退回去!”


    罵罵咧咧,態度激動。


    周鬱和曾昀光冷眼旁觀,看他如何說法。


    嶽明將人退下,煩躁地用雙手抓頭,最後有些喪氣地將腳下的囚牢扯開:“打我肯定打不過你,但我不覺得我們有打的必要。”


    周鬱扯了扯嘴巴:“嶽隊長才有意思,接了個電話,什麽都沒對我們說就準備動手。”


    曾昀光接口:“所以為了什麽事?”


    嶽明攤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很荒謬,但是人證物證俱全的事。”


    然後嚴肅道:“有人實名報案,說你們私自購買大量藍晶,進行非法的活動。當地派出所出警,在你們的住處搜到了藍晶殘留物品,不同死狀的毒老鼠,以及參與了這一切,並且轉為汙點證人的街區房管孔真。兩位,你們必須得跟我走一趟,將事情說清楚!”


    說完無語道:“我說你們,就算要幹點什麽,是不是也要——”


    起碼通知一聲吧?


    再有,他們放話買那麽大量的高純藍晶,又是生麵孔,哪個不怕死的敢賣?


    周鬱情不自禁地艸了一聲,她和曾昀光設想各種放下魚餌後的收成,就沒想過居然會收獲一個報案。


    呂望老先生,果然人設□□。


    但為什麽偏偏在陳州被捕,生研所開實驗室自查,白血被調出監獄之際,一定要他們離開這現場呢?


    曾昀光說了,人要什麽,就非不給他什麽!


    所以周鬱毫不猶豫道:“嶽組長,這個事咱們可能幫不上忙!”


    當時晨光清透,光穿透藤蔓樹葉,將這片廢墟場景照得如同濃墨重彩的畫卷一般。


    白血已經好幾天沒見過如此好的陽光了。


    那天和柳靜玉鬧翻後,慕成林要求他反思,說即便不願意也有除了發脾氣之外的處理方式,譬如讓他出麵協調拒絕等等。


    白血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好像真把他當什麽好人來要求了。


    他隨便敷衍地嗯嗯了兩聲,主動進暗房接受懲罰,或者說獨享安靜的自由。


    對其他人而言,黑暗是懲罰,但他卻非常喜歡這種高專注力下能清晰感受自己的環境。


    隻是那幾天並不太安靜,總有監管來盯他,並且不時問一些聽起來很傻的問題。


    譬如,你對柳靜玉有很多不滿嗎?有沒有想過對她做什麽?在配合實驗的過程中,對你的身體毒性和能力最感興趣的是哪一個研究組?


    第一次問的時候,他隨便答了,但第二三次問,接連問了五六次後不耐煩了。


    他惱怒道:“我討厭柳靜玉,當然想殺了她。整個生研所裏,所有需要我的研究組,就她不僅對我的能力和毒性感興趣,還覬覦我的身體!”


    又諷刺道:“柳靜玉又幹什麽了?找我這樣能力被精神囚牢,身體也被羈押的人詢問,你們是傻還是笨還是束手無策?”


    監管就走了。


    白血知道,柳靜玉可能真的出事了。


    不僅她出事了,原本一天一次出監獄去生研所放風的機會也暫停了。


    這樣的暫停也不是沒有過,但接連兩天慕成林都沒有來看他就不太正常了。


    他問監管:“慕成林為什麽沒有來?”


    監管被他懟過,自然也懟他:“他不來總有他的原因,問那麽多又出不去,有什麽用?”


    硬生生關了三四天。


    白血渾身鐐銬地站在監獄門口的陰影裏,閉了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刺目的陽光。


    再睜眼,滿身紗布的趙三常站在他麵前。


    柳靜玉的三個保護人之一,有別於陳州的謹慎,小二姐的沉默周到,這個人有些衝動。


    他大約將被保護人當成了主人,全心全意維護並且聽從,就像一條沒有自我的狗。


    白血不喜歡這個人。


    當然,趙三常並不喜歡白血,但對那三個監管道:“人交給我,我帶他過去。”


    這三個監管因為之前的事被慕成林收拾過,不敢道:“不行,就算隻有幾百米的路,我們也要親自交過去。”


    定時定點定人,一個都不能錯。


    趙三常沒說什麽,有些瘸地跟在旁邊,每行動一次紗布裏的血就染開一分。


    白血突然問:“柳靜玉死了?”


    趙三常的眼睛有瞬間瞪大,脖頸肌肉繃起來,惱怒地提起拳頭揍過去,打得他口噴鮮血。


    立刻有兩個監管衝上去阻止,將趙三常架開。


    李霄從路旁停靠的一輛大越野車邊走出來,一手按在車蓋上,一手指著趙三常,厲聲道:“趙三常,就讓你去接個人,結果你幹什麽了?”


    趙三常咬牙道:“他嘴賤,該打!”


    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甩開兩個監管的壓製。


    他是高級能力者,雖然被陳州重傷,但出其不意之下尤有一戰之力,甩開他們就又奔向白血。


    白血雖然是囚犯,但實在重要,監管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出事。


    於是第三個也衝出來阻擋,配合另外兩人將他製住,按在路邊的高圍牆上,和白血離得遠遠的。


    李霄靠著車,雙手抱胸地冷眼旁觀,偶爾看一眼白血。


    白血抬手,鐐銬叮當裏摸了摸裂開的嘴角和臉頰上的傷,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水泥地麵立刻被腐蝕出一個個的小孔。


    李霄略皺了皺眉,突然站直走到後車門邊,用力拉開車門,對白血道:“上車吧。”


    生研所後門就在不遠處的百米之外,不必上車的。


    而且那些監管——


    白血一抬眼,那三個監管已經無聲無息地躺倒在圍牆根下,身體抽搐著沒了聲息。


    沒有外傷,沒有掙紮,前一刻還在為職責而戰,後一刻卻沒有任何預料的死亡。


    趙三常有點吃驚,隨即想到什麽一般,滿臉熱切地跑過來,用力拉開另一側的後車門。


    他激動道:“你,你沒事?”


    熟悉的女聲道:“當然沒事。”


    趙三常不可置信,但又十分委屈:“你終於決定走了?但為什麽不告訴我怎麽安排的,我也能幫忙!”


    女聲笑道:“你太傻,演不好就要露餡。別廢話了,李霄好不容易把我帶出來,你快上車,時間寶貴——”


    白血的眉高高地揚起。


    李霄做了個請的姿勢:“走吧,離開這裏你就自由了。”


    自由?


    白血倒是喜歡自由,但崔梅和白芳對家有執念。


    總是說,我們應該過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其實有點庸俗,無非從眾地有個房子,有三五家人,一日三餐,為錢不夠用操心,為孩子不聽話煩惱。


    白血是極其不能理解的,但是她喜歡,白芳也很愛。


    所以——


    白血偏頭看著李霄:“沒看出來,原來你不是為生研所辦事——”


    李霄回他一個心知肚明的笑:“我們有柳靜玉和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嗎?


    白血冷冷一笑,猛然提起右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往車門一踹,發出劇烈而尖銳的撞擊聲。


    這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得很遠,迅速引起巡邏隊的注意。


    白血嫌不夠,要再來一腳,但緊接著渾身一痛,四肢肌肉,不,是四肢的全部細胞開始死亡,再不受他控製。


    是柳靜玉的能力!


    柳靜玉抱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箱子,頭從車裏探出來,對李霄喊道:“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李霄點頭,用鐐銬將白血的身體綁死丟入後備箱中,上車,雙手搭上方向盤凝神。


    瞬間而已,整輛車,包括車內的人和物全部隱身,衝向遠離生研所的方向。


    巡邏隊瞬間趕來,隻見空蕩蕩的白地,以及圍牆下三位已經沒了呼吸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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