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府。


    曉芙以最快的速度見到了麵色蒼白的衛相。


    屋內還有兩名郎中,都在全力醫治他, 看得出來,衛相的生命體質很頑強,見曉芙前來,衛相眼中浮現歡喜之色:“你……孫姑娘你來了啊,是不放心我?”


    瞧把他給樂的!


    曉芙淡淡一笑:“相爺誤會了,二小姐對我說,你身中奇毒,我對毒藥頗有涉獵,實在是出於好奇,這才過來看看。相爺感覺如何?還能繼續活麽?”


    衛相:“……”


    兩位郎中:“……”這姑娘好肥的膽子啊,據說藥王傳人性情古怪,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


    衛二趴在外麵偷聽著,她是故意把姐姐騙來的,沒想到姐姐真來了,不過……姐姐好像並不關心父親的生死,可能就是來看笑話的。


    曉芙不想多費唇舌,她隻想看看衛相中了什麽毒。


    曉芙對兩位了德高望重的郎中作揖,問道:“兩位先生,你們可知,相爺所中是何毒?”


    兩位郎中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這……見所未見呀。”


    曉芙:“……”


    無奈,曉芙隻能親自查看,她倒也不客氣,直接走上床榻,看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衛相,她心中詭異的冒出一絲絲的歡喜與得意。


    你不是很能麽?


    自己的親生女兒,說丟棄就丟棄了。


    現在還不是躺著不能自理!


    曉芙的眼神輕飄,唇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衛相身子一僵:“……”


    曉芙對衛相身上的傷口很熟悉,畢竟一開始就是她處理的,她道:“相爺莫怕,我就是把你的傷口打開,重新檢查一番,之後再重新上藥,實在不行就用銀針縫合。”


    衛相:“……”聽起來沒毛病。


    正偷聽的衛二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便不親眼去看,也仿佛感受到了痛感。


    曉芙立刻照做。


    她沒用麻沸散,取了柳葉一般薄薄的一把小刀,將衛相的傷口一一劃開。


    衛相雙手揪緊了身下的被單,疼出了滿頭大汗。


    但……他不能慫!


    也不能動怒!


    曉芙是他的女兒。


    在女兒麵前,他不能丟臉,也不能怪罪女兒!


    兩位郎中看得頭皮發麻,隻見孫姑娘的刀法實在精湛,聽說孫姑娘還會驗屍,難怪手法如此純熟……


    片刻,曉芙把衛相傷口的血液與皮肉取了一些出來,然後存放入了藥箱裏。


    完事後,曉芙起身,用烈酒浸泡的棉巾擦拭了手,她道:“相爺,我且先回去鑽研一下這毒藥,你這傷口讓兩位先生處理吧,目前來看,毒素是止住了。不過……想要殺相爺之人,必然是精心籌劃了,也不知道相爺得罪了多少人,這今後出門定要小心。”


    眾人:“……”


    這話沒毛病。


    這年頭,誰出門都得小心!


    衛二親自送了曉芙出府門,模樣乖巧道:“孫姐姐,我明日再去找你可好?”


    曉芙:“……”誰能拒絕得了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呢?!


    無奈,曉芙道:“好。”


    目送著曉芙上馬車,衛二萬般不舍。


    姐姐真是個好人,如此心胸,日後定有大作為,姐姐怎麽看怎麽好看,京城貴公子,無一人能夠配得上姐姐。


    衛鬆林這時趕了過來,他聽說曉芙來了,立刻回府,但還是沒有趕上。


    “妹妹,孫姑娘這就走了麽?你怎麽也不留下孫姑娘吃個便飯?”衛鬆林翹首望向遠處,語氣責備。他是個日理萬機的男子,鮮少能抽出時間。


    衛二斜睨了自己的兄長一眼,快速上下打量了一下,十分嫌棄:“兄長,孫姐姐是不會看上你的!你就別妄想了!”


    丟下一句,衛二轉身離開。


    衛鬆林覺得莫名其名,他被罵懵了,這還是妹妹第一次罵他。


    衛鬆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明明……俊美無邊啊!


    *


    沈夫人的病發,超乎了曉芙的想象。


    倘若不是中毒,曉芙都不會相信了。


    這一天夜裏,曉芙被人連夜叫到了五軍都督府。


    白屠不放心,於是親自護送。


    白屠可不信任沈家這種在刀尖上打滾的門第。


    曉芙到了都督府之後,就被人立刻帶入沈夫人的臥房,一看見腳踏下的血盆,曉芙心一慌,直覺很不妙。


    “夫人……”曉芙走上前,給沈夫人把脈,片刻後她差點癱軟在地,嘴裏喃喃說,“夫人,你可有什麽心願?”


    一旁,沈嚴早就熬到了極致,他仰麵望了一眼屋頂,雙手在發顫。


    沈夫人笑了笑,她是個溫柔的美人,自帶光芒,無論曾經遭遇過怎樣的磨難,始終以一顆善良的心對待別人。


    “孫姑娘,多謝你了。這陣子你也辛苦了,且罷了,我此生足矣,你先出去一下吧。”


    沈夫人交代了一句,又看向沈嚴:“把顥兒叫進來。”


    她是要交代後事了。


    曉芙起身,未置一言,聽話的離開了屋子,在門口時,她正好碰見進屋的沈顥。


    沈顥也看向了她。


    曉芙在他眼中看見了血絲與淚光。


    他明明是那麽傷心,眼神哀怨、悲憫、痛苦……


    曉芙與沈顥對視的幾個呼吸之間,仿佛能夠理解他的一切苦難。


    畢竟,她也經曆過祖父的亡故。


    不可能是兄長!


    一定是自己來京城久了,以至於被京城的水土給影響了!京城果然不是久留之地,她腦子都快出問題了!


    曉芙反複告誡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


    她走出屋子,見白屠坐在西花廳喝茶,她也走了過去。


    白屠托腮,懶洋洋道:“怎樣?那位美人夫人如何了?”


    曉芙搖頭。


    白屠麵色一怔,起身拉著曉芙就走。


    白屠與曉芙都是客,一路上也無人擋著。


    曉芙的力氣,根本無法與白屠抗衡,不一會就被白屠拖上了馬車。


    曉芙詫異:“郡王這是作甚?”


    白屠命人趕路:“速速回府!”


    他坐定之後,才心有餘悸:“妹子,你怎麽傻了?那沈嚴殺人不眨眼,當年為了他夫人,把沈家原來的家主給剁碎了喂狗,眼下他夫人要死了,你還敢留在沈家?不怕他也剁了你。”


    曉芙深呼吸,然後眨了眨眼,說實話,她被嚇到了。


    昨日,都督大人的確拿刀砍她來著。


    見她怔住,白屠又寬慰她,“這陣子,要不你搬去東宮住幾日吧,避避風頭。”


    曉芙:“……”這可真是個餿主意。


    *


    沈顥撩袍跪在了沈夫人床邊:“義母!是顥兒對不住你!來生……再給您當兒子。”


    他這話,完全是發自內心。


    此生隻能對不住義母了。


    沈夫人溫柔的笑了笑,靠在了秋香色大引枕上:“顥兒哪裏都好,就是性子過於冷漠了,難免讓姑娘家害怕。人這一輩子太短,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她說這話時,目光繾綣,望向了沈嚴。之後又繼續對沈顥道:“義母看得出來,你中意孫姑娘,既然不是親兄妹,那就盡情在一塊吧,我私庫裏的東西都給你娶媳婦。”


    忽然,沈顥趴在床沿,痛哭了起來。


    他哭得隱忍,身子在發顫。


    沈夫人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她最後的目光是投向自己的丈夫的,眼前晃過年少時光,曾經……他和她那麽好,兩小無猜,竹馬饒青梅,“夫君,嚴哥……我不能給你一兒半女,來生……來生我定找到你,與你私/奔,給你生個孩子。”


    這是她最後一句話,說完就緩緩閉上了眼。


    這前半生,總體而言,是滿意的。


    老天不算虧待她。


    她終究是與自己喜歡的人成婚了,當了他的沈夫人……


    風起,屋內燭火晃動,似有什麽東西消失不見了。


    沈顥抓緊了被褥,雙眸赤紅,眼淚外湧,因為過於隱忍,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嚴則完全相反,他沒什麽表情,整個人都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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