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自榮拱手回道。


    “瘟疫的傳染性本就極強,殿下不讓災民們進城也是一番好意,不想讓瘟疫蔓延到城內。”


    這一通拍馬倒是讓薑鬱的神色緩和了不少。


    “你繼續說。”


    蘇自榮又道:“隻放任數百條性命不去搭救,傳出去定會壞了殿下賢良的名聲,依著下官的法子,不如在城外設立粥棚和藥棚,一來也是殿下救濟災民的仁心,想來百姓們若是知道了殿下的此舉,定也會感恩戴德的。二來也可防止災民們動|亂,也能將疫情控製在城外。”


    薑鬱打了個哈欠,懶懶道。


    “這法子不錯,此事便都交給你了,若是出了任何岔子,本殿下唯你是問。”


    蘇自榮退下之後,回到自己的院落裏。


    他坐在桌邊忍不住歎了口氣。他原以為這位太孫殿下會跟睿親王一樣是個愛民如子之人,不想卻是這樣的冷血無情。


    “夫人,你親自去一趟聶忱的家中,知會他們一聲,讓他們小心些皇太孫殿下。”


    蘇夫人應了是,趁著夜色便去了聶家。


    ......


    夏去秋來。


    到了晚間天氣泛著涼意,連蟲鳴聲都弱了,外頭一片清悄。


    聶海博才將哄著妻子安氏睡下,見女兒的屋中還亮著燈,便走了過來。


    寶鳶坐在窗下,看著外頭的夜色愣愣的走神,她回來已經有兩日了,今兒更是封了城,外頭的消息她一概不知,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著實嚇了她一跳。


    “是我。”


    寶鳶起身去開門,“這麽晚了爹找我有事嗎?”


    屋中的燈光昏黃,模糊的照出了女兒姣好的容顏,他一時有些感歎,“這兩日外頭的流言蜚語我也聽了些,爹就想問問你,你自己個是什麽意思?”


    “還有那個王爺對你好嗎?”


    寶鳶給他倒了杯茶,抿嘴笑了笑。


    “王爺身份尊貴,是他不嫌棄我蠢笨願留我在身邊伺候罷了,談不上什麽好不好的。”


    聶海博歎了口氣。


    “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寶鳶笑著道不委屈,又道:“安姨娘如今懷了身孕,父親合該多陪陪她。至於我和忱兒的是您就別操心了。”


    聶海博愣了一下。


    他心裏頭清楚,為著他們的母親過世沒多久他便再娶一事,孩子們的心裏頭對他多少有些不滿。


    “往後有什麽事需要爹幫忙的隻管言語。”


    說完便起身要離開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歇著吧。”


    寶鳶起身送他到了門口,眼看著男人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夜色裏,她想起什麽似的喊道:“爹,我記得從前家裏有一本書叫做《異症實錄》,現在還在嗎?”


    聶海博回身看了看女兒,一臉疑惑道:“因著發水,書都放在舊閣樓裏,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還未來得及整理,你明兒自己個去找找吧。”


    剛出了月亮門,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聶海博趕緊去了開了門,見外頭站的是蘇夫人,自是吃了一驚,忙要將人往屋裏請。


    蘇夫人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我來是告訴你一聲,讓你家寶鳶小心些那個太孫殿下。”說完便急急的回去了。


    聶海博不明所以,關上門後又去同寶鳶說了一聲。


    “蘇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寶鳶衝著他笑了笑,“沒事的。爹,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一會兒安姨娘醒了見不著你人,又要鬧騰了。”


    聶海博將信將疑的回了自己屋。


    其實回城的那一日她便聽聞薑鬱也來了,隻這兩日都相安無事,她原以為薑鬱已經忘了她了,不想蘇夫人連夜來提醒她,想來是聽到些什麽了。


    寶鳶凝眉沉思了片刻,便去了隔壁院將聶忱給叫醒了。


    聶忱白日裏忙了一整天,這會子剛睡下就被吵醒了,聲音裏滿是不悅,“阿姐,你這是做什麽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忱兒,我需要立刻出城去。”


    寶鳶壓低了聲音說道。


    聶忱見她神色緊張,人也清醒了幾分。


    “姐姐,現如今都封城了,哪裏還能出得去啊?況且就算你出去了,那可就回不來了,我今兒幹活的時候可聽說了,外頭正鬧瘟疫呢。”


    他說著說著臉上便有了一絲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定定的看著寶鳶。


    “阿姐,你該不會是要去找那個什麽勞什子王爺去吧?”


    寶鳶伸手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隻這話說的心虛的很,好在現在屋中沒亮燈,否則她那張已然紅了的臉哪裏還能逃得過聶忱的眼。


    寶鳶暗自定了定神。


    “我在京中與太孫有些仇,現如今他來了這裏,我若是不離開,隻怕會連累家裏,連累你。”


    聶忱也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忙換了衣裳領著寶鳶出了門。


    姐弟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裏。


    聶忱自小生在蘇州城,對城裏的犄角旮旯皆都熟悉無比,更別提西南角的城牆下有一狗洞,可讓人自由出入城內外。


    他搬開了擋在洞口的秸稈,烏洞洞的洞口裏冒著冷風。


    “阿姐,外頭可是瘟疫,弄的不好就會沒命的。”


    他伸手握住寶鳶的手腕,千百萬個不願意讓她走。


    寶鳶拂開了他的手,輕聲道:“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我寧願染了瘟疫而亡,也不願落在薑鬱的手裏。況逃出去我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逃就連一點希望都沒了。”黑暗中她的雙眸有著堅決的光。


    聶忱鼻子一酸。


    “都是我沒用。”


    寶鳶柔聲安慰他,“薑鬱知道我逃走後,興許會遷怒家裏,你小心照應著些啊。”


    聶忱點了點頭。


    眼看著寶鳶就要穿過洞口了,他彎腰問道:“阿姐,若是走投無路了便去找那個王爺吧,那人雖瞧起來挺討厭的,可卻是個有擔當的,他不會不管你的。”薑行舟所做的事,他都看在眼裏。


    夜色陣陣,吹散了男人的聲音。


    寶鳶有一瞬間的晃神。


    離開家裏,離開弟弟,此時此地除了薑行舟她還真找不到與她相關的人了。


    寶鳶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城牆上有人喊開了。


    “什麽人?”


    跟著便有火把的光亮照了過來。寶鳶心下一驚,卯足了力氣朝著守在城門外的災民那兒跑了過去。


    “站住!”


    有熟悉的尖利聲在身後響起,“你難道不要命了嗎?”


    借著身後的點點光亮,寶鳶一頭鑽進了一旁臨時搭建的茅草屋內。屋內的空氣很汙濁,帶著些腥臭的味道。


    寶鳶在裏頭待了一會兒,才折身走了回去。


    王福是帶人去捉寶鳶的,誰知到了聶家卻沒找到人。


    他心裏頭憋著一口氣,這一回要是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還有何臉麵去回自家主子了。


    於是便命人守在了城門處,不想真的逮到人了。


    隻看著從災民堆裏走出來的寶鳶,眾人皆都齊齊往後退了兩步。仿佛朝著他們走來的不是纖巧的美人而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


    “你...你這是在找死。”


    寶鳶每往前一步,王福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


    “公公不是要抓我回去嗎?現如今我也想通了願意跟公公回去,隻是不知公公可敢帶我走啊?”


    瘟疫的可怕王福是知道的,早年間他的家鄉便發生過瘟疫,死了好些人呢,以至於後來家裏都揭不開鍋了,才把他賣進宮裏當太監,換了幾兩活命的銀子。


    “你......”


    寶鳶瞧著他滿臉驚恐的樣子,輕笑道。


    “公公若是不帶我回去,我便要離開了。”


    王福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攔,任憑寶鳶消失在了夜色的盡頭。


    ......


    蘇州府衙內。


    薑鬱掀開了帳簾,他的臉泛著紅,麵上掛著汗珠。


    “人呢?”


    王福忙跪了下去。


    “跑...跑了。不過她已經得了瘟疫,想來是活不長的。”


    薑鬱愣了一下,繼而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這樣的好消息豈有不讓十六叔知道的道理,你讓人將消息傳過去。”薑行舟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斷了他的手,他倒要看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薑行舟會是什麽反應?


    一頭是心愛的女人,一頭是患病的黎民百姓。


    端要看薑行舟如何選擇了?


    第44章 那奴婢可得離王爺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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