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神一顫,緩緩回頭,就見那個一向性子直爽,大大咧咧的人,此刻居然睜著那雙好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一邊看,一邊還用那帶著稚氣的嗓音祈求道:“能不能不要走……”


    從未被花熙這樣撒過嬌的白苧:“……”


    “咳咳……”


    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坐到了花熙床邊問:“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唔……”


    說到這個,花熙臉上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


    她先是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發簪,撅著嘴說:“能不能幫熙兒把頭發散下來,熙兒不會……”


    白苧於是幫她散開那一頭烏黑滑膩的秀發,因為那美好的觸感,還忍不住在上麵摩挲了幾下。


    花熙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小臉都繃起來了,有些委屈地問:“這裏是不是穿了什麽衣服啊……勒得好緊,熙兒好難受……”


    說著,她再次簽過白苧的手,還把下巴親昵地蹭到了他的手臂上,一臉討好道:“漂亮姐姐,你幫我把這衣服解開好嗎?”


    “……”


    眼見著這柔弱無骨地身軀就這麽貼上了他的手臂,他幾乎能感覺到她那勾人的曲線,白苧全身都忍不住緊繃了起來,額頭上也莫名地冒出了些許細密的汗珠。


    他連忙把花熙往前推了推,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強行鎮靜道:“不行,你衣服不能脫……”


    “為什麽啊……”花熙又想粘過來,似乎真的有些難受。


    “不行就是……不行。”


    一想到對方想讓他做的事,白苧就全身發燙。


    畢竟,就算再怎麽順著她,他也不可能真的,幫他脫衣服啊……


    “好吧……”


    看著白苧這般不願意幫忙的樣子,花熙也隻好聽話,神情懨懨地鑽回了被窩。


    “那漂亮姐姐,你能不能陪我睡一會兒,就坐在那裏就好,等我睡著了你在離開,行嗎?”


    她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看著女孩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白苧也沒什麽好不答應的了,於是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一雙嫩白的小手從被褥裏伸了出來,鬆鬆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白苧額角一跳,就要鬆開,就見到花熙立刻蹙起了那雙好看的細眉,一副要哭的表情,白苧連忙鬆開力道,順從地讓她握著。


    可不握不知道,原來她的手,這麽小啊……


    她是他的師尊,雖然對他十分親和,但對他來說,花熙一直是一個需要他去敬仰,尊敬的人物。她替他出頭,保護他的時候都是那樣的氣場強大,幾乎要讓他忘了,其實花熙,也不過是個女子。


    就像現在這樣,她有著柔軟的身軀,小巧的手掌,還有精致秀美的五官,身形嬌小,個頭似乎還不到他的下巴。


    如今縮在被子裏,更是小小的一團。似乎隻要一個用力,就能把她塞進自己懷裏,讓他再也出不去。


    凝望著花熙的睡顏,白苧莫名地產生了這樣的想法,而他也因為這個想法,被自己嚇了一跳。


    另一邊,虞衡坐在床邊,有些無語地望著那個守在花熙身邊,動都不動的人。


    白苧雖然生得極其俊美,隻是普通地站在那裏,就十分引人注目。但又因為他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因此,盡管相處了幾天,虞衡還是摸不太準他的性子。


    他隻知道,白苧是那個差點被人當成爐鼎的可憐人,而且,從上次白家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花熙十分地寵愛他。


    隻是,他竟不知,這人原來這麽軸的啊?


    似乎是因為他的那一句“皇帝哥哥陪你睡!”,這個人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花熙的身邊,時不時還警告性地瞅他一眼,其中的戒備之意不言而喻。


    “我說啊……”


    虞衡有些煩躁地敲了敲桌板:“這是朕的寢宮,你如果不睡覺的話,能不能趕緊離開?”


    “不,不行。”


    白苧看了看已經進入淺眠的花熙,又看看坐在床榻邊的虞衡,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讓你和師尊同處一室!”


    “既然如此,那你就帶著她回你房間唄?”虞衡撐著腦袋,掀了掀眼皮,順口道:“你和她一起睡不就行了?”


    本來隻是隨口的一句,可沒想到,下一秒,白苧居然就這麽大驚失色地站起了身。


    “那,那怎麽行!”他耳根都紅透了,還大聲地爭辯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怎麽能趁師尊神誌不清,做出這種事?”


    “吼……是麽。”


    看著他這反應強烈的樣子,虞衡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了一些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道:“那有什麽的,反正你不是喜歡她嗎?她也喜歡你,兩情相悅之人,還忌諱什麽男女大防?”


    “什,什麽兩情相悅?”


    白苧有些激動地捏緊了拳頭,有些顫聲道:“師,師尊對我不過是師徒之情,我自然也是。我沒有喜歡師尊,師尊也沒有喜歡我……”


    說著,似乎是害怕虞衡不信一樣,他最後還又加了一句:“總之……我們沒有兩情相悅!”


    “……就當是如此吧。”


    看著白苧那一副動搖得如此厲害的樣子,虞衡都不忍心點破了。


    哎……真是煩躁。


    虞衡垂眸,看著那個躺在床上麵容沉靜,臉色紅潤,乖乖地抱著被子,呼吸均勻的人,忍不住這麽想著。


    你怎麽就這麽能招男的呢?偏偏,你還無知無覺,把他們通通收為了徒弟。就連我……最後也變成了這樣。


    看看白苧那完全藏不住心事的好懂模樣,難道說,我也是那樣嗎?


    所有的一舉一動,一顰一蹙,都那樣明顯地,被你牽動著全部的情緒。


    似乎是聽到了虞衡心中的問題,床上的花熙正好轉了個身,嗓子裏擠出了一聲輕輕的“唔”。


    甜膩膩的聲音,讓人心裏發酥。


    虞衡遠遠望著她美好的睡顏,眼眸愈發漆黑。


    ……


    “我是修仙之人,可以不用睡覺,你要睡的話就請便吧。”


    過了一會兒後,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事件中緩過神來,白苧的語氣依然帶了些惱意。


    他警告道:“不過你也要記住,我一直在看著你,你不能趁師尊睡著做任何不好的事!”


    “知道了……”


    虞衡懶洋洋地應著,從花熙所在的軟塌上拿起一個多餘的枕頭,走到了被一個屏風隔著的內室。


    他也不是那麽急色的人啊,怎的一個兩個,都把他當成了壞人?


    真是眼裏容不得沙子啊……明明他對白苧和葉亭,都一直在忍讓啊……


    思及此,他輕哼一聲,接著又說:“那就拜托你守夜了,對師尊毫無‘非分之想’的師兄~”


    “你?!”


    白苧剛想反駁,就見那人已經吹滅了燭火,原本還通明的寢殿,就這麽陷入了一片黑暗。


    ……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被子就這麽被她掀開了一角,露出了她纖細瑩白的腳腕。


    白苧忍著羞澀,為她掖好了被子,然後,就若有所思地朝外麵的方向望了望,似乎在觀察著,那片被大門所遮掩的夜色。


    今夜,注定不是個尋常的夜晚。


    --


    葉亭果然沒有食言,他一時不停的禦劍趕路,第三天,就將顧寒川的大弟子齊染從問天門給帶了過來。


    此時的花熙,所有的記憶,心智,甚至包括體力,都已經退化成了四歲孩童的樣子。


    檢查完一切後,齊染從房內走出,麵色有些沉重地看向了正守在房門外的三個男人。


    “葉師弟,白師弟。還有……人皇陛下。”


    他微微躬身,先是行了個禮。


    之後,他就直起身子,一臉嚴肅道:“我在葉師弟來的路上就聽說了花長老的症狀,那時曾經和師尊討論過,我們一致認為,這是一種‘清魂’的法術。”


    “清魂?”


    咀嚼完這兩個字眼後,葉亭連忙追問道:“這是何種法術,可有方法治愈?”


    聞言,齊染沉默地搖了搖頭。


    “此種法術,我隻在古籍中看過相關的記載,它需要施術者極為強大的修為,如今的九州大陸中,能做到此術的人……屈指可數。至少,我從醫這麽多年,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例。”


    “那記憶退化也就罷了,為何她會……”想到花熙脆生生叫他哥哥的樣子,葉亭頓了頓,又道:“為何會把我認成哥哥?”


    “大約是因為,二長老小時候曾與哥哥十分親近,親近到潛藏在心底的程度吧,”齊染思考了一番後,猜測道::“或許是因為你身上有同樣讓她感到親近的東西,她才會把你認錯吧。”


    “親近……嗎。”想到花熙可能在三人中最親近自己,葉亭心裏滑過一縷喜悅,可很快又被不安所替代。


    他皺著眉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聞言,齊染定定地看了看他,最後,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旦中了此術,幾乎就等於無藥可醫,無論是修為多麽高深的人,在此術的影響下,都隻能一日一日的退化,從稚童變成嬰兒,最後……死去。”


    “而若想解除此術,隻能由施術者親自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


    齊染的一番話,就如同重重的一擊,用力擊打在了他們的心房。


    花熙的三個徒弟,都紛紛陷入了無言的靜謐。


    空氣中湧動著絕望的氣息,對待這樣的結果,他們都沒有絲毫的力量去改變。


    可難道,就要這樣看著她就此死去嗎?


    “哥哥?”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花熙竟自己打開了門,赤著腳從房門中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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