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熙……”


    他的大手有些難耐地環抱住她的全身,一邊,還不住地在她的頸窩落下一個個親吻,眼看就要向下,攻向那隱蔽的地方——


    “你難道想讓我恨你嗎?阿亭!!”


    就在他動作之前,一聲嗬斥,徹底打斷了他的遐思。


    他雙手猛地一僵,緩慢地抬眸,就見花熙正緊緊捏著身上的衣服,全身都縮在了一起。


    見他停下動作,就瞬間撐起身子,退到了床榻的一角,縮緊身子,如臨大敵地望向他。


    那眼神有戒備,有警惕,有恐懼,有不安,還有那讓人難以忽略的陌生……


    總之,再不是她曾經看向自己時,那溫和熟稔,就算生氣也帶著順從的樣子。


    見狀,葉亭瞬間一滯,原本空氣中那曖昧的氛圍,也在這一刻逐漸冷凝。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


    花熙一邊盯著他,一邊不住地向後退。


    “如果你再做這種強迫的事情的話,你別怪我不顧師徒之情。”


    她冷冷道:“也許現在的我完全不是你的對手,但自爆靈核,回神界重修金身這件事,我還是做得到的。”


    “你也許能困得住我,卻困不住我的靈魂。”


    ……


    魔界的夜晚,天空像被黑漆所染,又像被黑布所籠罩,密實地沒有一絲空隙。


    沒有雲朵,也沒有月光,有的隻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花熙看著眼前人的變化,心中愈發恐慌。


    葉亭正死死地盯著她看,在她說完那一番話之後,幾乎是一瞬間,眼中就被猩紅的血絲所覆蓋。


    同時,他身後如同枝丫一般的淺淡黑氣,也突然像是成了靈的植物,開始迅猛地生長。


    生長,環繞,不消一息之間,葉亭的身周,就長出了一顆參天大樹,還在隨著他的呼吸,而不斷加深顏色,猙獰而可怖。


    空中傳來一聲一聲的鼓動,猶如打在人心間一般,讓人心神震懾。


    “喂,你……”


    眼前的人狀況怎麽看怎麽糟糕,雖然已經知道了他魔君的身份,但真的看他如此放出自己的魔氣,花熙心中還是迅速被恐懼給染盡了。


    而且,他原本還算清明的眼神,也在這一刻,逐漸變得危險而冰冷。


    他正緊緊盯著她,眼中壓抑著讓人窒息的瘋狂。


    “自爆靈核?”


    葉亭終於開口,可那聲音卻低沉得可怕。


    他怒極反笑,唇角向上勾起,可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他一把抓住花熙的手腕,強迫她靠近自己。


    “難道說,你還想再在我眼前死一次是嗎?!”


    “我……”


    盡管十分害怕,但花熙卻沒有示弱。


    她清楚地知道,不盡早劃清界限,剛才那種擦槍走火的事情,還會發生很多次。


    他會利用她的疏忽和心軟,繼續向她犯下不該有的罪孽。


    思及此,花熙眉目一凜,強作鎮定道:“若你還要這樣強迫我,我不是不可以這麽做。”


    “……”


    聞言,葉亭抓著他的手愈發用力,幾乎要捏碎她纖細的手腕。


    “好啊,好啊。”


    他笑得愈發肆意,笑聲邪惡狂狷,卻掩不盡那潛藏在心底的無盡悲傷。


    那布滿他心間的悲傷,讓他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用力拉扯住了一般,呼吸間,盡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偏偏,花熙還要在那本就脆弱的心髒上,繼續毫不猶豫地捅著刀子。任其鮮血四濺,潰不成軍。


    可是,又能怎麽辦……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花熙以為對方要因為暴怒而對她再次做些什麽時,葉亭突然停下了動作。


    像是絕望一般,葉亭驟然放開了她的手,獨自垂下了頭去。


    這所有的情與傷,都是他自己選擇要承擔的。


    是他自己產生了這樣的感情,是他自告奮勇,為了救她,才來到了魔界。


    也是他自己,因為受不了她的離開,受不了她的欺騙,為了獲得足以將她找回來的力量,所以才選擇留在魔界。


    選擇用黑暗,來拖住她的腳步。


    他承認自己已經瘋了。


    也許在目睹她從天雷中墜下後,他就瘋了。


    他想要她,做夢都在想要得到他。


    不知從多大開始,他就有了這樣的心思了。


    為此,他逃避過,厭棄過,可想盡辦法,都沒辦法停下心底那份對她的渴望,甚至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與日俱增。


    漸漸地,他再也無法抵抗自己的心聲。


    花熙對他而言,就像有一種超越時空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吸引力和親近,就好像,他們很久之前,就彼此相識。


    這灼人的情絲,讓他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隻要她還在,這些情緒,明明都可以壓製住的。可她卻騙了他。


    說什麽會永遠陪著他,不會離開,可她卻能走得這般幹幹淨淨,連一個回眸也沒有。


    本來以為永遠不會騙他的人,卻這樣騙了他。


    原來,那個魔尊所說的,才是真的。


    那就墮落吧,既然你都不在,我維持著那虛偽的善良又有何意義?


    若是正道,換不來你的陪伴,那就把你拖入黑暗之中,隻要能永遠在我身邊,這又有何不好?


    明明都已經想好了,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奪回來的,可為何,她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看著花熙那驚懼交加的臉龐,葉亭倏然笑了。


    “你怎麽還生氣了呢?花熙。”


    “明明被拋下的人,是我才對啊。”


    --


    留下這一句話後,他就像一個繳械投降的將士,逃!也似地離開了。


    再難以忍受這壓抑的氣氛,難以忍受花熙看他的眼神。


    葉亭獨自走過殿前的台階,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地回到了內殿之中。


    魔界的黑夜沒有月色和星辰,也沒有湖水和柳梢,有的隻是一大片漆黑無比的巨幕,幹枯的枝丫,滿地荒涼的沙礫,還有讓人膽寒的無邊寂寥。


    他穿過書房的走廊,終於來到了自己的寢房。


    見到他來,床邊的梟龍鐧瞬間泛起了藍色的熒光。


    ‘嘖嘖嘖,你居然這樣輕易就放過她了。’


    一道遙遠而狂放的男聲在他的腦中響起。


    ‘現在的你還真是弱了不少,忌憚的東西越來越多,和以前真的沒法比。’


    無視那道聲音,葉亭隻是自顧自地脫去外袍,無力地躺倒在了床上。


    ‘要知道,以前的你,為了得到她,可是使了不少陰招的。’


    ‘可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剛剛明明是個那麽好的機會,你卻收了手。’


    ‘你忘了我和你說的嗎?既然想要,那就去拿,不要瞻前顧後的。’


    ‘不管他是不是強扭的瓜,隻要吃入口中,那就是你的了。’


    ……


    一邊,腦中的男聲依然在喋喋不休。


    葉亭卻對此習以為常一般,毫不在意。


    他隻是無神地望著上方的床帳,腦海裏回蕩起剛才的畫麵。


    “你難道想讓我恨你嗎?!”


    她……還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恐懼,敵意,宛如在看一個陌生而危險的敵人。


    他也知道,對方對他的抵觸完全情有可原。


    畢竟是他性情大變,不僅不顧一切地將她抓了過來,還做足了各種令她厭惡的姿態,變成了她最不想讓他成為的那種人。


    為了一己之私,將她的力量奪走,趁人之危,做出了各種強迫性的舉動。


    ‘屬於你的東西,就應該把它搶過來……’


    識海中,那人仍在說著什麽。


    葉亭卻沒有理會,隻是閉上了眼。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第60章 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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