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黎曉的指尖纏繞著耳邊的一縷秀發,“我沒有染發呀,我的頭發天生就是這個顏色。就像自來卷,天生是卷發,你不能說人家燙頭吧。”


    有理有據的虛假辯詞。


    “你看,我說得有道理吧?”黎曉衝他甜甜一笑,笑意像是要是從酒窩裏漫出來。


    季扶傾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是認同了她的辯詞。


    她以為自己躲過一劫,誰知他話鋒一轉,說:“如果你的發根和發尾保持統一的顏色,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黎曉:“……”


    不會吧?她好像剛染了兩三周,發根已經長出黑色了麽?


    黎曉拔了一根頭發,發絲在陽光下閃著炫光,是很漂亮的金棕色。她眯著眼睛仔細瞧,才發現發根有一丁點兒黑色——近乎貼著頭皮的長度。


    他竟然連這種小細節都能注意到?


    季扶傾沒空理會她,拿出《值日日誌》,翻到最新一頁,記錄她罄竹難書的罪行。


    他的字寫得非常好看,卻又非常可惡:“遲到,扣1分。打耳洞,扣2分。染發燙發,扣3分。”


    黎曉:“???”


    等等,好像有什麽東西混進去了。


    黎曉:“不準打耳洞,也是新校規嗎?”


    季扶傾:“是。”


    黎曉:“……”


    這耳洞還是她念小學的時候她媽媽帶她去打的,八百年前的事現在也要怪到她頭上?


    還有,他是什麽時候注意到她有耳洞的?今天她都沒有戴耳釘。


    黎曉委屈,可是季扶傾像個鐵麵判官,對她根本不為所動。


    一下子給班級扣6分,誰丟得起這人啊。


    季扶傾掃了一眼她的前胸,眉頭微蹙:“你校牌呢?”


    黎曉低頭一瞧,早上出門太急,居然把校牌給忘了。她實話實說:“我一不小心給落在家裏了……”


    季扶傾另起一行,繼續寫:“不戴校牌,扣1分。”


    黎曉:“????”


    好吧,不用再問了。


    這肯定又是小甲魚的臀部——新規(龜)定(腚)。


    季扶傾公事公辦地問:“你叫什麽名字?哪班的?”


    他的筆尖在格子線上輕點,等她回複。


    像極了家長要揍你,還非得讓你親自呈上揍你的工具——雞毛撣子。


    多麽殘忍。


    黎曉成績一般般,腦子倒也不是榆木疙瘩做的。


    她忽然清醒了,原來季扶傾不認識她啊?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黎曉伸出細嫩的手指頭拽了拽他的袖子,半是撒嬌半是埋怨地說:“噯,你怎麽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她眼神閃爍,像是在責怪他為何不解風情——連我這麽柔弱的女生你都要欺負,你還是人麽?


    整個人楚楚可憐得宛如一朵盛世白蓮花。


    “離我遠點,”季扶傾冷冷拂開她的手,“我憑什麽認識你?”


    這話正中黎曉下懷。


    一看這位紀檢委員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樣子,就猜到身為天之驕子的他不會給無關人等施舍任何眼色。


    “你這樣說可真是讓我……”黎曉故作傷心地後退幾步,直到兩人之間有了足夠的安全距離。


    接著,衝他粲然一笑:“太高興了!”


    說罷,拔腿就跑,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教學樓。


    她的速度比兔子溜得還快,一眨眼人就沒影了,徒留季扶傾一人在原地。


    季扶傾:“………………”


    不知道名字,怎麽扣分啊?


    第3章 ii   “找個人。”……


    chapter ii


    晨曦驅散薄霧,黎曉穿梭在偌大的校園裏,發絲飛揚。


    她一口氣跑到教學樓,寬敞的走道空無一人,幾株臘梅在牆角開得悄無聲息,花瓣沾染些許晶瑩的白霜。


    她回頭望了一眼,沒追過來,太好了。


    一大早這麽折騰一遭,搞得她小心髒撲通撲通的。


    教學樓樓下有一排透亮的展示櫥窗,黎曉在玻璃的反光裏看見自己紅彤彤的臉龐和稍顯淩亂的發絲,不禁放慢腳步,調整呼吸,順便整理儀容。


    對她來說,個人形象是第一位的。


    隻要出現在別人視野裏,就要保持最佳狀態。不論是外貌還是言談舉止,都盡量讓人喜歡。


    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比如剛剛那樣。


    黎曉本該隻瞧見自己的影子,卻在眼神交錯之間,注意到櫥窗的內容。


    教務處選取上學期期末考試年級排名前五十的同學,每人提供一張照片和一句話,做成光榮榜。


    排在第一個的,就是季扶傾。


    其他同學大多是生活照或者旅行照,他的照片是一張藍底證件照。


    清爽的發型,端正的五官,幹淨的白襯衫,隻是這表情……如果不是方才和他打過交道,興許她還會不帶感情地誇一句“冷臉帥哥”。


    現在,她隻想說,臉臭得跟別人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


    照片底下寫了一句話:


    “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康德”


    她翻了一個白眼——拽什麽文,裝逼。


    >>>


    黎曉抵達高一(6)班門口時,班裏正在上數學課。


    教室窗明幾淨,黑板正上方張貼著八個紅色大字“團結、緊張、嚴肅、活潑”,鮮豔的流動紅旗懸掛在榮譽牆上,格外招眼。


    窗台上有幾盆常青綠植,不知是誰用暖氣片熱著包子,給教室平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新年伊始,萬象更新,老師和學生都熱情高漲。


    高海樓站在講台上,手裏用兩支粉筆比劃空間位置:“兩條直線的空間關係有平行、相交,和什麽?”


    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回答:“異麵。”


    除了後排那幾個坐得七斜八歪的老油條。


    哪怕是c大附中這樣的名校,班裏也少不了調皮搗蛋不學無術的學生。


    黎曉自然算不上調皮搗蛋那一掛,但今天全班隻有她一人遲到——連老油條都不如。


    好在不是班主任的課,她鬆了一口氣。


    高海樓給大家布置了一道書上的例題,接著轉身在黑板上畫示意圖。


    和大多數人刻板印象裏的數學老師不同,高海樓非但不是發福謝頂的中年老男人,反而年輕、溫和、平易近人,聽說還沒結婚。


    他是b大數學係的高材生,能從那裏順利畢業,還保留一頭茂盛的頭發,屬實不易。


    趁著這個機會,黎曉不高不低地喊了一聲:“報道。”


    全班同學停了筆,目光瞬間集中到她身上。


    薄光從門洞透進來,淺淺的光影在她白淨的臉上流動。馬尾發梢卷出自然的弧度,好似柔軟的花苞。


    毫不起眼的紅白校服穿在身形纖薄的她身上,竟顯得很好看。


    高海樓扶了一下眼鏡,瞄了一眼時鍾,說:“怎麽才來?”


    黎曉的睫毛密密地向下壓,遮住烏黑的瞳仁。聲音小小的:“對不起,高老師。下次不會了。”


    這種時候,與其找借口,不如直接承認錯誤,還能在老師麵前留一個知錯就改的好印象。


    高海樓無意為難她:“行了,進去坐吧。”


    黎曉點點頭,往自己座位走。幾個男生眼神一直飄在她身上,她當做沒看見,隻輕輕地將一縷劉海勾到耳後。


    高海樓隨手指了一個走神的男同學,敲了敲黑板,說:“你上來把這題做一下。”


    那男生懵了,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其他人紛紛低頭看題,不敢再開小差。


    黎曉坐上位置,拿出文具袋和課本。


    同桌薛南枝把攤開的課本往她這邊挪了幾寸,她記下頁碼,翻到對應的那頁,坐直身子聽講。


    對於數學這種反人類的東西,她的學習準則隻有一個:隨緣。


    能聽懂多少是多少,實在聽不懂也不能強求。


    畢竟,強擰的瓜不甜。


    四十分鍾的數學課,平安無事地度過。


    下課鈴響,高海樓收拾教案離開,教室立刻活躍了起來。


    走廊放風的,結伴上廁所的,還有拎著一堆五顏六色的杯子去打水的。


    薛南枝往桌上一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隨口問:“你開學第一天怎麽就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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