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傾注視著她的耳垂。小小的,白白的,軟軟的。含在唇間,質感像軟糖。


    他移開視線,沉吟片刻,這才說:“……有。”


    五四晚會上,他見過黎曉盛裝打扮的模樣。


    那一天,她戴了一副珍珠耳墜。圓潤的小珍珠顫顫巍巍地綴在耳垂上,令他心旌搖曳——想法就是從那個時刻開始的。


    黎曉笑逐顏開。


    她搖了搖腦袋,亮晶晶的耳墜左右晃動著。她問:“好看嗎?”


    季扶傾的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說:“好看。”


    黎曉湊了上來,兩條胳膊搭著他的脖子,親昵地問:“是我好看,還是耳墜好看?”


    他寵溺地摸著她的馬尾,淡笑道:“都好看。”


    空曠而寒冷的天台上,季扶傾將她密密地摟進懷裏。


    遠處的夜空,星光閃爍,像是愛語呢喃。


    “阿狸,”季扶傾喚著她的愛稱,“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這小小的耳墜,是他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


    現在,他做到了。


    黎曉眷戀他懷中的溫度,一刻也不願同他分開。她唇邊嗬出白白的霧氣,說:“季扶傾,我永遠相信你。”


    >>>


    期末考試之後,這個學期落下帷幕。


    寒假即將來臨,黎曉接到通知,她今年必須得回南方過年。


    黎天亮說:“你和你媽都快一年沒見了,是時候回去看看她了。她也很想你。”


    黎曉對此卻很抗拒:“我不想回去。”


    當初是殷麗娜執意要將她送到北城,現在說什麽……想她?


    鬼才信。


    黎天亮:“深城冬天暖和,你就當去度假。”


    黎曉:“爸,你會陪我過去嗎?”


    黎天亮:“我跟你媽這情況,怎麽陪你過去啊?”


    殷麗娜現在有了新的家庭,他一個離婚多年的前夫去湊什麽熱鬧?


    更何況,他也不想見她。兩人唯一的紐帶就是黎曉這個女兒,等女兒長大成人,他們就徹底沒瓜葛了。


    “爸,我過年就待在北城,哪兒也不去。”黎曉說,“我和那個妹妹特別合不來,我才不要跟她一起過寒假。”


    讓她和符甜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一個月,簡直是受難。


    可惜,反抗無效。


    黎曉被黎天亮送到機場,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她降落在深城。她提前脫掉外套,換成另一身行頭,短袖加牛仔褲。


    殷麗娜和丈夫符田超開車來接,符甜不在——還好她不在,黎曉見都不想見她。


    深城是一座四季如春、沒有冬天的城市。


    道路兩旁高大的棕櫚樹像威武的士兵,花草蔥蘢,鬱鬱紛紛。


    車子抵達別墅區,一棟漂亮的三層別墅映入眼簾。


    殷麗娜將黎曉帶回她位於三層的房間,說:“看,房間媽媽都給你留著呢。”


    房間貼上了新的牆紙,更換了新的床品和窗簾,布置得粉粉嫩嫩,好似公主的臥房。


    黎曉對此卻不大領情。殷麗娜對她的態度忽冷忽熱,她搞不清楚現在唱的是哪一出。


    直到黎曉聽見家中傭人的碎嘴,這才漸漸明了。


    殷麗娜二婚之後一直想和符田超再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但符甜不能接受同一屋簷下住著別的兄弟姐妹。


    像她這樣自私自利的獨生女,連黎曉這個沒有血緣的姐姐都無法容忍,更別提她爸再給她生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者妹妹了。


    符甜從中橫加阻撓,結果可想而知。


    符田超對符甜百依百順,自然不同意跟殷麗娜生孩子。


    至少,短期內是肯定沒指望。


    殷麗娜的年紀一天天上來,現在若是生不了孩子,將來身體狀況可能更不允許。


    也就是說,黎曉或許是她唯一的親生孩子,她的將來絕對不能靠符甜這個難纏的繼女。


    這也難怪她對黎曉的態度發生如此重大的轉變。


    之前,殷麗娜之所以可以狠心將自己的親閨女送到北城不聞不問,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有新的孩子。


    可現在,這個心願泡湯了,黎曉便又成了她的寶貝。說到底,她還得指望黎曉給她養老送終。


    黎曉弄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後,隻覺得自己很可悲。


    從黎曉記事開始,她從殷麗娜這個母親身上獲得的母愛遠遠小於受到的傷害,可她卻要承擔殷麗娜下半輩子的希望。


    這就是兒女的無奈之處。


    無論父母有多麽混蛋,隻要他們擁有父母這個至高無上的身份,就可以在孩子麵前理所當然地挺直腰杆作威作福,對兒女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若是兒女有一丁點兒不順從,便會被扣上“白眼狼”、“不孝子”這種人人唾棄的大帽子。


    到了晚上,一家四口貌合神離地坐在餐廳裏吃飯。


    殷麗娜給黎曉夾了一隻烤乳鴿,說:“曉曉,你一年沒回來,也不知道餐桌上這些飯菜還合不合你胃口?這是媽媽親手給你做的。”


    這時,符甜說:“阿姨,我也想吃。”


    她從來都沒有對殷麗娜改口,就像黎曉也一直叫符田超“叔叔”一樣。


    於是,殷麗娜給符甜也夾了一隻烤乳鴿。符甜卻說:“我想要姐姐的那個。”


    黎曉就差要翻白眼了,還好克製住了。


    符田超教訓道:“甜甜,你怎麽能搶姐姐盤子裏的東西?”


    符甜說:“是阿姨偏心,姐姐的那隻烤乳鴿明明就比我的大。”


    黎曉忽然覺得好笑。


    被符甜當眾為難,也不知殷麗娜現在心裏頭是什麽滋味。


    兩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把符甜養熟,難怪開始指望自己這個親生閨女。


    黎曉對此卻很表現得很大度。她微微一笑,說:“妹妹想要,我給她就是了。”


    她夾起盤中的烤乳鴿,想放到符甜的盤子裏。結果筷子沒夾穩,直接掉進了符甜麵前的湯盆裏。


    蛋花和湯汁濺了符甜一身,白裙子上滿是油斑。


    “啊,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黎曉佯作抱歉地捂著嘴唇,“妹妹不會怪我吧?”


    第80章 lxxix   偷情。


    chapter lxxix


    符甜氣得當場撂下筷子, 大聲罵道:“黎曉,你是故意的吧?”


    殷麗娜連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符甜,說:“先擦擦, 等會兒去房間換了,讓孫阿姨幫你洗幹淨。”


    符甜怒嗔:“怎麽洗啊?都是油!這衣服我不要了!”


    殷麗娜勸說道:“甜甜, 別和你姐姐生氣。”


    餐桌上一片混亂,黎曉卻不為所動。


    她淡定地將乳鴿的翅膀扯下來,蘸了些許椒鹽送入口中。


    嗯,味道還不錯。


    “爸爸, 你看看她!”符甜氣不打一處來, 向符田超告狀,“我說不讓她回來, 你非不聽我的!”


    符田超被符甜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黎曉剛一回來,兩人就在餐桌上搞出這麽一場鬧劇。可想而知, 接下來的一個月,家裏又不得安生。


    “行了, 甜甜。”符田超發話了, “你能不能學學你姐姐,稍微安靜點兒?一點小事, 大驚小怪, 哪裏還像個女孩子。”


    符甜一聽, 徹底不幹了。她推開椅子, 轉身跑出餐廳, 蹬蹬蹬地踩著樓梯上樓。到了二樓,她這才朝樓下大喊一句:“晚飯我不吃了!”


    餐桌上,符田超和殷麗娜麵麵相覷。


    黎曉吃完乳鴿翅,這才抬起眼睫, 可憐兮兮地對符田超說:“叔叔,都是我不好,你千萬不要怪妹妹。我知道她不太喜歡我,等寒假過了,我就回北城,不給她添堵。”


    清泠泠的眼裏,似乎還有一星半點兒的淚光。


    符田超對黎曉這個繼女,心情十分複雜。


    符甜任性,而黎曉從不像符甜這般在人前胡鬧,性子在大人眼裏頭總歸是更討喜一些。


    他對於黎曉被送去北城這件事心存愧疚,是他沒法調和新家庭的矛盾,才害得黎曉與殷麗娜母女分離。黎曉既然已經做出讓步,每年也就回來這麽一趟,符甜還對她大呼小叫,實在是不懂規矩。


    符田超說:“等會兒吃完飯,我去跟你妹妹談一談。”


    黎曉說:“妹妹年紀小,我該讓著她的。”


    “什麽年紀小?她跟你同年。”符田超說,“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在家安心住著就行。”


    “謝謝叔叔。”黎曉又說,“對了,叔叔。我給妹妹從北城帶了禮物,可是……”


    她怯怯地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繼續說:“叔叔,等會兒你能不能幫我送給她?我怕我去送,她不要。”


    符田超聽了這話,臉色不禁變了變。


    都是高中生,差距怎麽就那麽大?一個如此懂事,一個這麽任性。哪怕符甜是他親閨女,也不能仗勢欺人。


    黎曉從行李箱裏把禮物拿了出來,這是一盒特色小點心。


    她當然沒有那麽好心提前給符甜準備禮物,這是她送給談胤雪的。但現在這種情況,不妨“借花謝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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