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他說個什麽事情,每一次都是天相或者魁鬥轉述,她雖然昏沉,但在養病的那段時間,她卻能感知到每一天他都在的。


    甚至是他每天都在陪著她的。


    可為什麽她好了,他反而避而不見了?


    白優可沒遲鈍到宋從極在躲她都感知不到,所以,白優在他下朝的時候,將他堵了。


    “宋從極,你最近為什麽在故意躲我?”白優開門見山地問道。


    宋從極眼神微閃,嘴上卻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樣,“我為何要躲你?”


    “我要知道還問你幹嘛。”


    白優說著,發現宋從極往旁邊挪了挪,一副要和她保持距離的樣子。


    白優故意往他旁邊一站,“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麽。”


    “……”


    她把話說的太過直白,宋從極要是再避,就太明顯了,隻好轉移話題問道,“找我何事?”


    白優放空了一瞬,“本來有的,現在忘了。”


    “……”


    白優皎潔地看向對麵,“不過……宋從極,我想說的話幾乎天相都傳達給你了,那你想對我說的呢?你照顧了我一個月,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宋從極愣了一下,本以為她並未清醒,卻沒想到這些……她竟然都知道。


    沉默半晌,宋從極客氣卻又真誠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白優一臉莫名其妙:“為什麽說對不起?”


    “你會被抓,都是我的疏忽。”


    “……”


    白優半天沒反應過來,意識到他在說南婇的事情後,瞬間被他逗樂了,“你該不是因為這個才躲我的吧?你為什麽要自責呢,與你無關啊。”


    “是我沒護你周全。”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人活在世,誰都會遇到麻煩和挫折的,我難道還需要你一天都盯著我嘛。再說了,順風順水那還叫什麽人生,你說對吧?”


    宋從極眼神凝重,絲毫沒有跟她嬉皮笑臉的意思,“若我再晚到一刻,你便再也出不來了。”


    白優倒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說實話,我以前曾覺得自己可以坦然的麵對生死,但在火裏的時候,我發現,我也是會害怕的。但……我知道我不會那麽輕易死的。”


    “為何?”


    “因為我相信你會來呀。”白優燦爛一笑,腦海裏都是他穿過火光,將她抱起的樣子,“這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呢,我離開之前特地把令牌給了我妹妹,就是以防萬一的,反正你來了,我肯定不會有事,不是嗎?”


    “……”宋從極並不喜歡她這樣的賭徒心態,“如果我沒來呢?”


    “那也許真的就是天要亡我了吧。但我運氣一向很好,沒發生的事情做什麽假設。”


    “……”


    宋從極無言以對。


    他與她不同,任何事情,他都習慣絕對的掌控,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在自己身上。


    偏偏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敢於冒險,又勇往無前,她從不給自己設限,也不在意失控。


    可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應該與她保持距離,因為她已經開始把他的人生他的計劃他的內心……帶向了失控的那一邊……


    白優沒有等到宋從極的回應,像是看穿了他一般,忽然收斂了那一臉笑對他認真道,“宋從極,你不要躲我。”


    宋從極當即回神,從要躲著他的自我催眠裏清醒過來。


    宋從極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白優看到了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糾結,其實,她根本不敢回想墜落到地上的那一刻,那種漫天而來的恐懼。


    前幾次也不是沒麵臨著生死的威脅,但每一次,她的身邊都有宋從極在,所以再危險她也從未像這次一樣。


    若不是從煙囪墜落,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他有多依賴。


    上一世,她無論如何隻能靠自己。


    但這一世,即便不想承認,的確,她所有的心安卻都來自於他。


    複仇之路太過孤獨,而他……卻是唯一能和她並肩作戰的人。


    她的爺爺,父母,親人,乃至師父……都已經死了。


    這世上唯一能和她分享一些秘密的人,也隻有他了。


    她其實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那麽不希望他躲著自己,看到他不理自己,她心裏的失落甚至比疑惑更多。


    她從不是這樣的人,卻偏偏為了他而在意起這些莫須有的小事?


    她其實都不在意他躲她的真正原因是什麽,她隻是……不想看不見他而已。


    所以,她需要把這個問題當麵解決掉。


    但白優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故作輕鬆道,“說好要一起合作的,你這樣躲我……不講武德呀,宋、大、人。”


    那股揪心的感覺又來了。


    宋從極避開她灼熱的視線,將頭扭到了一邊。


    白優卻驀然伸出小指,強行把他的手也拽了起來,“宋從極,來拉個勾吧,至少……在事情結束以前,不要再躲我了。”


    她掌心的溫度和她的眼神一樣,燙得他內心顫抖。


    許久,他才將小指彎曲與她勾到一起:


    “……好。”


    *


    宋從極將白優送回豐邐寢宮的時候,正好撞見了豐邐。


    豐邐柔美的目光裏全是長輩一樣的讚賞,等到宋從極走了,才拉著白優詢問道,“看白姑娘與宋司主關係密切,本宮在後宮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和他如此親近。”


    白優倒是沒察覺到,“因為我是他的下屬吧?”


    “那可不是。”豐邐意味深長地看向宋從極離開的方向,“不管宋司主有多麵無表情,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白優怔了怔,沒想到她會把話題拐到這裏……她是想說宋從極喜歡她?還是……


    ……豐邐想掐她情緣,為她拉新的郎配?想挑撥她和宋從極的關係?


    “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白優一臉茫然地問道。


    豐邐一聲歎息,“宋司主心係前妻,怕是白姑娘往後的路並不好走。”


    好吧,懂了。後者。


    豐邐琢磨著給她拉郎配呢。


    白優故作嬌羞的笑了笑,“其實,娘娘有所不知,即便這樣,我的心裏也隻有大人。”


    “噢?為什麽?”


    “這就說來話長了。”


    “無妨,本宮有空。”


    白優決定好好編一編她對宋從極的一往情深,讓她死了這條拉郎配的心。


    而另一邊宋從極剛走開沒多久,就發現白優耳墜上的一個珠子勾到了他的身上,他正打算送回去,就聽到白優和豐邐的聲音傳了出來:


    “所以啊娘娘,你終於懂我了吧?我這一生隻想和宋從極走下去。”


    “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他要是不要我,我就孤獨終老好了……”


    “……”宋從極的腳步忽然怎麽都跨不進去了。


    回到家裏,宋從極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她的那句話。


    她想要和他走下去。


    她想要他。


    想要他……


    夜晚的秋風吹得人身上都是冷的,即便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想到大火蔓延的那一刻,他也依然會像一個月前一樣,心跳加速,恐懼難忍。


    在聽說她在裏麵以後,他自己都沒料到,最先蔓延到他心裏的是恐懼。


    即便自己麵臨著生死,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


    可是,那個時候,恐懼感卻死死地攀上了他。


    當時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出事。


    然而,等救出她以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樣的慌張不該是出現在他身上的。


    甚至,看著床上昏迷的她,明明理智不停告誡自己要保持距離,但她一皺眉,他便什麽都忘了。


    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好不容易她醒了以後,躲了她一段時間,可看著她期待地看著自己,他卻怎麽都狠不下心來繼續躲避。


    天知道看不見她的這些天,每一天對於他來說,有多漫長。


    他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了。


    宋從極用井水洗了把臉,但這冰冷的水卻讓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什麽。


    二叔的那些碎碎念猶在耳畔,像是提醒一樣循環著。


    二叔說的沒錯,他這種狀態,就是喜歡了吧?


    他好像……真的……不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她。


    她曾問他,要是有朝一日遇到了心動的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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