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如雲發現這件事情後,立馬就叫停了家中的車夫,可是車夫卻一口咬定自己隻是抄了近路。誰能想到,家中車夫竟然已經被人買通,將李如雲送到了別人的手裏,險些被害。


    當即,周朔就讓人去將李家要逃走的車夫給抓回了府衙裏,順便將李如雲給送了回去,又是耽擱到了大半夜。


    等回到周家,兩個沒有吃晚飯的人已經餓得不行,周朔不想叫醒已經睡著的丫鬟小廝們,就自個兒去廚房準備吃食去了。


    宋青嬋無事可做,就在旁替他清洗著青菜。


    冰涼的手滑過手心裏,她盯著漆黑的夜色發起楞來。


    他們岐安府向來安定,在周朔成了捕頭之後,日夜不怠的在巡視岐安府,根本就沒發生過任何的凶案。


    可今日,李如雲卻險些被人給傷害了,這是為何?


    宋青嬋心底裏隻有一個猜想——或許要害李如雲的人並非是岐安府人士。這與今日那個婆子的反應也對上了,要真的是岐安府人士,怎麽可能認不出周朔來,甚至還敢在他的麵前逞凶?


    能有這樣的膽子,又對李如雲有此意思的便隻有那個人了。


    孟雪融。


    想到她,宋青嬋眉頭皺得更深,生長在那樣高門大戶的金貴人家,又有母親在旁,竟是沒有教會她做人應該有的道理麽。


    正出著神,一雙大手忽的落在頭頂上,放緩力度揉了揉。


    周朔沉重的聲音也從頭頂上落下:“還在想李五姑娘的事情?”


    “嗯。”宋青嬋回過神,感受著他的溫度與力度,拂動水花清洗菜葉,“將行凶之人都關進大牢了?”


    “等明日,肖府尹就會開堂來審,事關李五姑娘,想必李主簿也不會輕易罷休。”


    “如此甚好,公事公辦就好。”


    要是真的能將孟雪融查出來了,給她一個教訓,倒是極好。


    免得她一錯再錯。


    翌日,肖遠就知道李如雲遇刺的消息,李如雲那樣一個姑娘家,哪裏會去得罪什麽人呢。肖遠的腦子到底靈活,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的那位,目光一沉,就讓邵峰將行凶的婆子和護衛押上公堂。


    肖遠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跪在堂下的婆子竟真的是孟雪融從東都帶來的親信。


    一開始,那婆子還矢口否認,肖遠隻好讓當事人李如雲前來指認,又叫了宋青嬋與周朔前來訴說當時的情況,婆子見無法辯駁了,心一橫,“李如雲惹得我家主子不快,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


    肖遠臉色一冷,冷聲質問:“那就是說,是你主子孟姑娘指使你去殘害如雲的了?你這是要指認主家?”


    前來作證的宋青嬋微微掀起眼皮,等著下文。


    婆子心思百轉,沉默下來。


    她現在算是明白過來,原來肖遠壓根兒就沒有打算給孟雪融麵子,打算公事公辦。她現在要是把孟雪融和安國公府的名號說出去了,定然會累及到孟雪融的,到時候事情就不好辦了。


    現在,她隻要再拖一拖時候,孟雪融必定會來救她。


    可要是她出賣了主家,便不會有人來了。


    婆子攥緊了手,反口說:“當然不是!我家主子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計較,不過是我們當差的看不慣,自作主張罷了。”


    肖遠的眉梢才稍稍鬆動,見婆子攬下所有的事情,當即下令,杖責三十。


    這令一下,婆子和孟家的護衛們都白了臉。


    那些個護衛昨日就被周朔給打傷了,今日再受這三十杖,怕是命都要去了半條。這倒還好,那婆子年歲已經不小,這三十杖下來肯定沒了命!


    “等等!我可是安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你們敢動我不成?!”嬤嬤反抗掙紮,想要用安國公府的名頭去壓肖遠。


    肖遠一聲令下:“觸犯律例,就算是今日安國公在此,本官也照打不誤!”押下婆子,一杖一杖落下。


    痛呼聲在府衙公堂上此起彼伏。


    約莫才過了十杖,一道俏麗的聲音在眾人的簇擁下忽然出現,孟雪融臉色難看的疾步走來,像是傲立在金玉中的絕色牡丹。


    宋青嬋抬眸,輕飄飄看了眼,又垂下眼簾,握緊了身邊李如雲的手。


    “伯父,嬤嬤是我的人,不知她是做錯了何事,竟然是要受這樣的刑罰。”孟雪融高高在上地問。


    肖遠道:“大祁律例,故意傷人者杖三十。孟姑娘,你身邊這嬤嬤被周捕頭當場拿下,無可分辨。”


    孟雪融愣住,要知道,在東都的時候,要是身邊的人犯了錯事被拿下了,她隻要把安國公府的令牌拿過去一看,就會立馬無罪釋放。


    可到了肖遠麵前,怎麽好似不頂用了?


    她可是馬上要嫁給肖文軒啊……為何肖遠如此不解人情?


    孟雪融茫然無措地站在公堂中央,嬤嬤氣若遊絲地喚著:“姑娘,姑娘,救老奴……”


    她咬著唇瓣,正想要把所有事情攬下來,要是輪到她了,她不信肖遠還敢打她!她正要張嘴,坐在明鏡高懸匾額下的肖遠冷肅道:“本官向來是認事不認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孟姑娘,即便你是安國公府的姑娘,還是本官的什麽人,你若是觸犯律例,本官也照打不誤,何況隻是你身邊一個婆子?”


    這話一出,孟雪融白了臉頰,往後踉蹌兩步。


    她闔了闔眼,許久才呼出一口氣來,故作鎮定說:“理應如此,是雪融關心則亂了。我……這就走。”


    聞言,半死不活的嬤嬤也閉上了眼。


    她知道,已經沒有人能救她了。


    孟雪融連唇瓣都蒼白下來,正要走,肖遠卻忽然做聲:“不必,既然是孟姑娘的親信,還是看著行刑好。”


    緊接著,慘叫聲又在公堂上響起。


    一聲接一聲。


    每一聲,都砸在孟雪融的心口上,駭人得要命。


    斑駁的血跡和著血腥味,讓人胃裏極為難受,孟雪融想要離開,可肖遠坐在上麵冷麵看著她,她怕了。


    她咬緊唇瓣,親眼看到嬤嬤斷了氣。


    被打得濺出來的血跡,沾在她的繡花鞋上,嬌生慣養的權貴千金,哪裏見過這樣惡心的場麵,嚇得身子微微顫抖。


    宋青嬋還沒來得及見到這樣的場麵,一雙大手就在她的眼睛上覆蓋下來,燙人的溫度從眼皮傳遞到眼珠裏,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周朔彎下腰,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這場麵難看,莫看。”


    她應了聲:“好,我不看。”


    被他捂住的眼睛裏,黑漆漆的一片,隻能嗅見淡淡的血腥味道。


    直至公堂上所有的東西料理幹淨了,周朔才鬆開她,送她與李如雲一起出了府衙。她站在府衙門口,與李如雲繼續說起了這樁案子來。


    府衙之內。


    孟雪融身形顫抖,隻能任由身邊的丫鬟攙扶著,肖遠一身官袍,快步走近睨了孟雪融一眼,“孟姑娘,你可知道我為何要讓你在此看完這場杖責?”


    孟雪融恍惚搖頭,“不知。”她始終是覺得不甘心,閉上眼睛咽下胸口裏一腔鬱氣。


    “這究竟是誰指使的,你當所有人都不知道?孟姑娘,我讓你親眼看完,是希望你能引以為戒,莫要再做錯事了,這次是看在文軒與安國公府的麵子上才沒細查下去,要是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肖遠拂袖而去。


    孟雪融踉蹌著險些倒了過去,嬤嬤死時的慘狀還在腦海裏浮現掠過,身邊的小丫鬟壓低了聲音說:“肖大人對姑娘也未免太狠了,回去後定要向國公爺告上一狀。”


    孟雪融穩住心神,“莫要說了。”


    她因為嬤嬤的事情,心神大亂,哪裏還會去思考別的,隻想趕緊回去一個人靜一下。誰曾想剛走到府衙門口,就瞧見宋青嬋與李如雲,她被肖遠敲打了一番,又經曆了嬤嬤被打死的畫麵,根本就不想看到李如雲一眼,正打算直接離去,可卻被李如雲給叫住了。


    孟雪融咬咬唇,拿出自己高高在上的架勢來,瞥了李如雲一眼問:“作甚?”


    李如雲不卑不亢,說道:“隻是覺得孟姑娘對我似乎是有些誤會,為免昨日和今日的事情再發生,我還是得與姑娘說清楚為好。”


    “你想說什麽?”孟雪融眼皮子抖了下,看到宋青嬋站在李如雲的身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恍惚,這一瞬竟覺得宋青嬋與自己的眉眼似乎有些相像。


    沒細想下去,李如雲的聲音就打斷了她的思緒:“或許孟姑娘因為肖文軒的事情對我有所怨懟,但我想告訴姑娘,我對肖文軒早已經沒了任何感情,他那樣的男子,並非是我所喜的模樣。”


    孟雪融現在正難受著,又聽李如雲提起肖文軒來,她便想到了自己做錯了事情,竟然讓嬤嬤去傷害於李如雲,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那打死人的畫麵再次湧來,孟雪融沒能撐住,一陣惡心後,徑直倒了下去。


    沒了知覺。


    肖家的大夫來來去去,得知孟雪融隻是受驚而已,肖文軒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肖文軒也是聽說了今天的事情,一時憤懣氣不過,便去找了肖遠理論。


    肖文軒不平地站在肖遠麵前,厲聲責問自己的父親:“不過是一樁小事,何不賣給雪融一個麵子,為何非得要將那個婆子打死?那可是安國公府的人!”


    肖遠對自己這個兒子,失望透頂。


    他閉了眼,神色不虞,“肖文軒,你想過沒有,要是昨日周朔不曾發現這樁事,如雲會變成什麽模樣?”


    “她什麽模樣與我何幹?那都是雪融派人去做的,我們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就這樣難嗎。”肖文軒眼底,也是藏著對父親的失望。


    肖遠抿著嘴,冷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兒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心思,在耽擱哄騙了如雲那麽多年後,始終覺得與他無關。


    肖遠已經累了,不肯再與肖文軒多說,讓人將他趕走了,還讓人過去傳話,讓肖文軒盡早回東都去好了。


    孟雪融受驚之後,將養了許多時日,終於是休養過來。


    將嬤嬤的死狀拋之腦後之後,她想起了自己的另一樁事情來,她得去探一探宋青嬋,究竟是不是知曉她的身份來曆。


    此時,清晨時光恰好。


    岐安府裏裏外外,行人極少,隻有去上學堂的學子,腳步匆忙,正急著去趕上一堂早課。


    熹微的晨光裏,夏日暑熱,都像是被溫柔光暈減去不少。


    宋老爹剛打開書院的門時,就看見一道娉婷的身影站在門外,因為是背對著,宋老爹險些將人認成了宋青嬋,正要開口,卻又硬生生止住。


    宋青嬋何時穿過這樣逼人的顏色。


    書院大門發出“嘎吱”一聲響來,背對著書院大門的女子,終於是轉過身來,那張美豔的臉頰上帶著高高在上的倨傲。


    完全不是宋青嬋。


    宋老爹愣了愣,才找回聲音來問:“姑娘來書院是……?”


    孟雪融將唇繃成了一條涼涼的直線,她動也不動,便道:“久聞晉江書院與宋先生大名,特意前來拜訪。”


    看她那模樣,倒不像是來拜訪的,而是屈尊降貴前來視察。


    來者是客,看這女子的模樣,也不像是來找茬兒的,宋老爹沒有將人趕在門外的道理,索性就將人請了進來,安置在了會客之所。


    此時,已經有些許幾個學生來了書院,宋老爹讓人去課堂上看書去了。


    宋老爹送了一壺茶水到了會客所裏,孟雪融因為擔憂自己的身份泄露一事,甚是擔憂,天還沒亮就獨身一人來了晉江書院外站了大半晌,現在口幹舌燥。


    這茶水來得正好。


    她用絹帕擦了手,將壺中茶水盛入杯中,她抿了口就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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