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幕,卻落在了別人眼中。


    肖文軒近來在朝堂上,被秦郅那一黨的人針對慘了,心中憋著鬱氣,就隨便在東都走了走,忽的想起孟雪融來喬家赴秋菊宴,他才過來接她回家。


    剛尋到孟雪融,就看到陶氏與宋青嬋一同到了沒人的地方說話。


    但陶氏和宋青嬋能有什麽交情?說話還得避著別人?


    肖文軒不解,回頭問了孟雪融一句,哪知道孟雪融眼神一亂,似是而非丟下一句:“我娘和宋青嬋能有什麽關係?你別多想了,咱們快些回去吧。”


    肖文軒就更加懷疑了。


    那是孟雪融的親娘,理應對這件事情更加好奇才是,可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這讓肖文軒不得不深究下去。


    這時,肖文軒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宋青嬋的眉眼恍惚之間與孟雪融的有些相似。


    也是巧了,宋青嬋自幼就沒了親娘,據說,她親娘是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在肖文軒腦海中形成。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牽扯出來的人可就多了,甚至還能拿住他們的把柄。


    無論是真是假,他都得去查一查了。


    第93章 初雪


    宋青嬋出身岐安府,這是肖文軒一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察覺到宋青嬋與陶氏之間的不對勁時,肖文軒第一時間就派人回岐安府去仔細查探宋青嬋的身世了。


    隻是這一來一回的,很是要花費些時日。


    肖文軒也不能坐以待斃,就去探了下孟雪融的口風,誰能想到,他一提起宋青嬋的名字來,孟雪融的神情立馬大變,立馬反問肖文軒:“你問她作甚?!”


    肖文軒神情一怔。


    從他的神色裏,孟雪融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似乎是有些大了,她吞咽了一口,佯裝有氣地拂袖而去,“文軒,你忽然問起宋青嬋來,是不是因為李如雲?那天我都瞧見了,李如雲也在東都,你和她之前是不是有什麽事……”


    這下子,就輪到肖文軒頭疼了。


    看孟雪融蒼白著一張臉質問,怕是真的是為了李如雲的事情,肖文軒就打消了從孟雪融這兒打聽宋青嬋的念頭,忙不迭去哄她了。


    見肖文軒不再問起宋青嬋來,孟雪融長長鬆了口氣。


    她們的事情,決不能讓別人知曉。


    就在肖文軒派人回岐安府查探的時候,轉眼間就進了冬日,隨著凜冬的第一場雪落下,宋老爹他們一行人也是進了東都之中。


    白雪紛紛揚揚從頭頂上落下,沾在了傘簷上,周朔因為要當值就沒能來東都城門口接人,隻有暫且無事的宋青嬋與劉襄來了。


    遠遠的,就能看到宋老爹他們。


    許久不見,宋青嬋整顆心都快要躍了出來,她緊張兮兮地握緊了小手,反倒是把身邊撐傘擋雪的劉襄給看笑了,嘲笑宋青嬋:“姐姐你這模樣,怎的還緊張起來了,比你第一次見姐夫的時候還要緊張了吧?”


    “我這是近親情更怯,再說,我和阿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可沒緊張。”


    宋青嬋淺淺笑著,恍然回想過去,竟然已經過了許久,可那日的種種,卻在腦海中曆久彌新,那日她絕望之際,他逆光而來朝著她伸出一隻手時,那時候宋青嬋就對他悸動了。


    回憶了番,宋老爹和周老爺以及晉江書院的舉子們都已經到了跟前來。


    宋老爹就差老淚縱橫了,他上前來上下打量了宋青嬋一番,偷偷吸了吸鼻子說:“青嬋瘦了、瘦了。”


    周老爺也點點頭:“是瘦了,可是阿朔那個臭小子沒照應好你?嘿喲,我回頭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眾人哄笑起來,宋青嬋心尖上暖融融的,這才是闔家團圓的感覺。


    劉襄嘿嘿笑了兩聲,“周伯伯,就姐夫那皮糙肉厚的,你打他說不定他還覺得你在給撓癢呢。”


    宋青嬋也不禁笑出了聲來。


    宋青嬋帶著眾人去了早早租好的院子裏去,瑞雪瑩瑩,將整個東都都籠罩在了瑩白之中,可院子裏卻不顯得清冷,來自南方的舉子們都在為這一場大雪吟詩作對,好不愜意。


    就連劉襄,也是今年第一次到東都來,頭一次瞧見這般大的雪。


    沒一會兒就覆蓋在青瓦上,厚厚的一層,她就進入雪地裏麵,把雪團兒揉成了兔子的形狀,點綴上幾點墨汁,還真活靈活現的。


    宋老爹和周老爺在簷下煮了茶水,茶水燒開,咕嚕咕嚕作響,蒸騰出茫茫的白霧,散在隆冬凜冽之中。


    “年年歲歲怎的還未到?”周老爺急迫的問道。


    一去數月,周老爺對年年歲歲想念極了,就算不見周朔,那也不能不見自己的乖孫子和乖孫女,周老爺如此問著,宋老爹也抬起頭來,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老周,急什麽,年年歲歲又不會自己跑掉了。”宋老爹自然也是想念年年歲歲的,不過他內斂些,不會如同周老爺這樣表現出來罷了。


    宋青嬋旁觀一切,淺淺一笑,正在想周朔何時回來時,一杯熱茶遞到了自己的手邊。


    她抬起眼看去,是宋老爹露出溫和的笑容來,對她說:“第一次到東都來,沒成想這般冷,今日你吹了風雪,喝點熱茶去去寒氣,莫要受涼了。”


    茶水還熱騰騰的。


    氤氳在宋青嬋的眼下,她眼中升起一抹酸澀來,接過宋老爹手中的茶水,從指尖一路暖到了心口,她低聲應了句:“阿爹莫要擔心,我身子骨沒那樣差的,哪兒能吹點風就受涼了?”


    宋青嬋抿了口水,暖意順著喉嚨一路往下。


    像極了她與阿爹之間久違的溫暖。


    “哎喲老宋先生,你這話說的,還以為我們阿朔沒待青嬋好呢。”周老爺笑嘻嘻說,語氣裏並無什麽指責的意思,是兩個人之間一貫的玩笑話,周老爺話音一轉,又轉到了宋青嬋身上,“不過青嬋,吹了風雪喝點熱茶,總歸是沒錯的。”


    宋青嬋又喝了一大口。


    沒一會兒,年年歲歲就被白秀翠珠帶了過來,快要兩歲的孩子,嘴裏喊外公爺爺已經能夠利索,這脆生生的兩聲出來,周老爺和宋老爹都拿出了給兩個孩子準備的紅包。


    宋青嬋一看,眉心一跳,趕緊製止了兩位長輩,“阿爹,公爹,年年歲歲這還小呢,要什麽錢。”歲歲倒是還好,即便是收了紅包,宋青嬋還能幫她存著。


    可年年這個鬼靈精,小小年紀心思倒是多,早在一歲半的時候就已經學會存私房錢了。


    在被宋青嬋抓包過一次之後,他們夫妻兩個人就想過了,年年的確是要比同齡的孩子要早慧許多,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正在周老爺要說話的時候,周朔的聲音從門口也傳了過來:“今日好大的風雪,嶽父,老爹,你們過來的時候可受著了?”


    周朔迎著風雪走來,麵頰上也被吹上了雪粒子。


    宋青嬋眉眼舒展,撐了一把傘過去,不過是兩步路的距離,也想要接一接他,替他擋住風雪。


    周老爺答非所問,和宋老爹並肩站在一起,手裏持著紅包說道:“阿朔你來的正好,我和老宋先生想要給年年歲歲發紅包,青嬋倒是好,都不讓收,你覺得這個紅包收還是不收?”


    周朔已經走上簷下,宋青嬋含笑替他拂去一路走來的肩頭風雪,簌簌落下。周朔看了眼在旁邊陪著劉襄玩兒的年年歲歲,略皺了下眉頭說:“這還未過年,怎麽就給他倆發紅包了?”


    宋老爹:“許久不見年年歲歲,發個紅包總是應當的。”


    “阿爹,年年歲歲尚且還小,這樣小的年紀可不知道怎麽花錢,要是再養成了個驕奢淫逸的壞習慣,日後可不好改正了。”


    “這麽小的孩子哪裏知道花錢?不過是全我們長輩的一份心意罷了。”


    宋青嬋淡淡一笑,將傘收起來,抖落上頭沾著的雪珠子,“那可不一定,年年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前幾日都已經學會藏私房錢了呢。”


    “私房錢?”周老爺和宋老爹頓時一愣,朝著年年看去,他們知道年年聰慧,可也沒想到會早慧到這種地步。還沒到兩歲呢,就已經學會了藏私房錢的本事,這可不是一般孩童能做出來的事情啊,像他們這種年紀,都還吊著娘親說要吃糖呢,指不定連話都說不利索。


    “可不是嗎,藏了好幾錢了,說是要給歲歲買糖吃。”宋青嬋忍俊不禁,“隻是啊,歲歲年紀還小,要是吃糖多了,等長了牙齒會不好看,也怕生蟲牙,哪兒能多吃啊。”


    “年年這是心疼妹妹了。”說著說著,大夥兒的話題已經說歪了過去。


    等到年年和劉襄玩兒累了,覺得捏雪人小兔子的遊戲實在是無聊了,才撲到了宋青嬋的腳邊,緊緊抱住了她的大腿。


    周老爺這才又把事情扯回到了私房錢上麵來:“咱家也沒藏私房錢這種習慣啊,年年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宋青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總不會是周朔吧?那應當是不可能的,她每日給周朔的銀錢,應當都不少,怎麽可能會存私房錢呢?


    正想著,年年眼睛珠子一轉,徑直看向了身邊高大的周朔。


    周老爺也看向了周朔,欲言又止:“……”


    宋老爹也不禁看向周朔:“?”甚至是懷疑自己女兒性子強勢虐待夫君。


    宋青嬋揉了下年年的腦袋,緩緩望向周朔,周朔憋紅了一張臉,唇瓣囁嚅,隻道了句:“沒心沒肺的臭小子!”顯然是對年年說的。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把自己給出賣了。


    年年嘿嘿笑了兩聲,繼續扒拉著宋青嬋的大腿不放,朝著周朔吐了吐舌頭。


    周朔:“……”


    宋青嬋眯了眯眼,“阿朔,怎的都學會威脅小孩兒了?”


    周朔立馬舉手認錯:“青嬋,我錯了。”


    宋青嬋橫了眼周朔,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真的是她每日給周朔的零花錢不夠?不應當啊,她這是問過了東都的物價才給的,即便是他與兄弟們出去喝酒請客,那也是足夠的。


    怎麽忽然就開始存起私房錢來了?


    但是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裏,再繼續追問下去,顯然不好,宋青嬋隻好作罷,等著回家了,再問問周朔是怎麽回事。


    宋老爹和周老爺也不敢再問下去了,生怕周朔是拿著錢去做了什麽對不起宋青嬋的事情來,連帶著紅包也不敢給年年歲歲了。


    在東都初雪降臨的這一日,周宋兩家與晉江舉子一起吃了頓飯,宋青嬋與周朔才趁著夜色與燈籠,緩緩回到了家中。


    正當周朔要向宋青嬋認錯時,年年從劉襄的手裏掙紮跑過來,揚起一個純良的笑容就道:“阿娘!阿爹把錢錢存、村在了船底下!”


    周朔瞪直了眼睛,不知道這小鬼從哪裏知道的!


    再回過頭時,宋青嬋已經笑吟吟到了房間裏,低頭一看,果真是看到床底下有個木匣子,周朔遲來一步,喊了一聲:“青嬋……”,可宋青嬋已經打開了木匣子。


    裏麵零零碎碎,湊了三十多兩銀子。


    看得出來,是周朔存了有些時日了,還是從平日裏的吃穿用度裏節省出來的。


    宋青嬋抱著木匣子抬起頭來,有些茫然,“阿朔,為何要偷偷存這麽多的錢……可是平日裏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


    周朔木訥站在原地,耳根子紅了一大片。


    他幹巴巴地回答了句:“不是。”


    第94章 生辰


    看著周朔存下來的零零散散的銀子,冷風從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外麵灌了進來,宋青嬋都懷疑是自己是不是對周朔太苛刻了,竟然讓他這樣一個老實的男人開始存私房錢了,還不讓她曉得。


    心緒萬種之下,對上周朔寫著“我有苦衷”的硬朗臉龐,她合上匣子道:“阿朔,我又並非是悍婦,你若是缺錢了大可與我說,讓賬房支給你就好,何必大費周章存這些私房錢呢?”


    “青嬋,你哪裏算得上是悍婦。”周朔生怕宋青嬋誤會了,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宋青嬋是何等了解她的夫君啊,一瞧見周朔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其中定然是有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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