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嬋悶聲笑了出來,“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吃些東西吧。”


    周朔重重點了頭,正想要叫小廝過來點菜時,宋青嬋卻道:“當年阿朔帶給我的乳酪餅我甚是喜歡,卻不知清梵樓中是否有,可否勞煩夫君去幫我看看?”


    周朔定定瞄向宋青嬋。


    竟是連“夫君”二字都給叫上了,怕是其中有所蹊蹺。


    與宋青嬋成親以來,她可是鮮少喚他夫君,唯獨是在她打壞主意的時候,才會這樣柔情百轉喚上一聲。周朔是個直性子,也很是木訥,可獨獨是對上她了,卻能明白她每一個動作的意思。


    知曉宋青嬋在打壞主意了,周朔也沒說明白,還順著她的意思點點頭:“好,我這就去,你且先等等我。”


    宋青嬋笑眯眯的:“阿朔,慢慢去,不急。”


    周朔都一一答應下來,他去問了下清梵樓的小廝後,確定有乳酪餅後正要回去給宋青嬋複命,忽的想起她說的慢慢回去,話頭一轉又對小廝說:“你家後廚在哪兒?我想親自下廚給夫人做一碗長壽麵,這可使得?”


    小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他還是第一次聽聞有男子要為夫人做長壽麵的呢,更何況這還是大名鼎鼎的周指揮使大人!以前還是在邊陲打仗回來的,身上軍功無數,就這樣看起來凶神惡煞凜凜嚇人的指揮使大人,竟然有這份柔情給夫人做一碗長壽麵?


    “使得,自然是使得。”小廝還是說,“大人這邊請。”


    小廝暗自咂舌,覺著民間傳言倒是真的,指揮使大人當真是對夫人寵愛至極。


    給宋青嬋做一碗長壽麵這件事,是周朔臨時起意,在他的印象之中,別人過生辰都是要吃一碗長壽麵,保壽星能夠長命百歲。


    周朔小時候家裏不富裕,可是她還是記得,父母會在他的生辰時做上一碗長壽麵。


    後來母親過世之後,老爹也會給他做……但他卻不會吃了。


    因為老爹做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到了後來參了軍,能和兄弟們一直活到最後已經殊為不易,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記得自己生日是什麽時候?


    想到這裏,周朔都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嗯?他的生辰是什麽時候來著?記不起來了,罷了罷了,也不是那樣重要。


    到了清梵樓的後廚之中,還嚇得廚子們瑟瑟發抖,還以為是大冬天的,周指揮使竟然親自來清梵樓視察來了,特地來檢查後廚情況的。


    結果一聽周朔是來做長壽麵的,哪裏還敢懈怠,趕緊把酒樓裏最好的食材都拿了出來。


    周朔看著麵團子,親自開始下起廚來。


    從前他還不會做這種精細的東西,後來宋青嬋有孕之後格外喜歡吃他做的吃食,他的廚藝才越來越好。今年來東都還在將軍他們麵前秀了一把,真真是把兄弟們給驚呆了。


    在煮麵的途中,周朔時不時摸了下自己放在心口上的東西,嘴角忍不住高高咧起,繼續給宋青嬋煮麵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午時過半。


    一碗熱騰騰的麵才出了鍋,加上給宋青嬋欽點的乳酪餅,才匆忙回去。推門而入,原本空無一物的桌案上,竟然擺上了不少的匣子,周朔愣了愣,他離開的時候都還沒見到過這些東西呢。


    宋青嬋被他忽然回來的動靜嚇了跳,轉過頭來,“怎的去了這麽久?”


    她上前來接過周朔手中的東西,看清楚碗中熱騰騰的東西之後,還愣住了,“這是……麵?”


    周朔將乳酪餅放下,“嗯,剛剛去後廚做的長壽麵。”他替宋青嬋接過麵碗,放在桌上,笑意熾熱,“青嬋,生辰快樂,趁熱快些嚐嚐。”


    接過筷子,宋青嬋坐下來,吸著麵碗中的熱氣,嘴角的弧度一直都不曾落下。


    這是夫君親手給她做的長壽麵。


    麵湯燙人,宋青嬋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周朔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心頭一動,將一筷子麵夾起來遞到周朔的嘴邊:“阿朔,一起吃。”


    他湊過來,吃了下去。


    一碗麵不多,夫妻兩個人分食很快,吃過之後宋青嬋還吃了個乳酪餅,周朔這才拿出來自己懷裏一直護著的東西,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青嬋,這是我送給你的生辰禮,你、你且看看,喜不喜歡。”


    這就是周朔偷偷存下私房錢給她買的生辰禮。


    宋青嬋含笑接過,打開精致的木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對金耳鐺,桃花珍珠與金色交相輝映,明豔漂亮當真是如同嬌豔無比的桃花。


    “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這耳鐺,但我覺得,一看見它,就覺得極為襯你。”周朔不好意思地說,這耳鐺不是他家鋪子上買的,所以也沒什麽優惠,他還找秦郅借了二十兩銀子才買上的耳鐺。


    “喜歡,我很喜歡。”宋青嬋合上盒子,將它抱在懷裏,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的生辰禮物啊,還是她親愛的夫君阿朔送的啊。


    她怎麽可能會不喜歡呢。


    再看這一桌堆上的匣子,宋青嬋也迫不及待打開了其中一個,推到了周朔麵前,周朔驚訝,瞪大了眼睛,“這是給我的?”


    宋青嬋點頭肯定,“你且打開瞧瞧。”


    周朔不懂,今日明明是宋青嬋的生辰,怎麽反倒是他收到了禮物?而且看桌上這麽多的匣子,估摸著全都是給他的了。


    他打開匣子,裏麵隻放著一封安靜的信件。


    周朔望了眼宋青嬋,將信拿了出來緩緩展開,看見了字字清秀,就算他沒什麽大文化,也能看得出來,這是宋青嬋親手寫的。


    上麵的字不算是難,他能看懂,慢慢看了下去。


    阿朔夫君,見字如麵。


    這是送給我剛滿一歲的夫君阿朔,願阿朔能日日無憂,平安長大。


    這是,宋青嬋寫給一歲時的他。


    緊接著是第二封,那是寫給兩歲的夫君阿朔,願阿朔能寬厚無畏,保持赤子之心。


    後麵的每一封信,都是寫給他每一年的生辰。


    從一歲到如今的二十六歲,都是宋青嬋對他年年歲歲的期望與喜歡,每一封信,周朔都翻來覆去的看,他一個大男人,都看得心中泛起澀意。


    等到最後一封,是給他剛過去的第二十六歲。


    宋青嬋信中言道:夫君阿朔二十六生辰安,成親第二年,你我家庭和睦,年年歲歲正平安長大。願往後你我,亦能舉案齊眉,長相守。


    舉案齊眉。


    長相守。


    周朔將自己看完的所有信都收在了一個匣子裏,他眼中湧動著溫柔,“青嬋,生辰快樂。”他念著最後一封信末的她那一句:“願往後舉案齊眉,長相廝守。”


    他握緊了妻子的手,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許多年裏,每一年的生辰都有了她的身影,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他都與青嬋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青嬋寫給阿朔的二十六封情書實在是太多了!誰讓阿朔年紀這麽大,本來想要寫在正文的,想了想還是算啦,等到完結寫到番外去


    第96章 祥和


    宋青嬋的生辰日還未結束,與周朔在清梵樓吃過之後,又去東都最高的地方轉了—圈,從上便可俯瞰整個東都,被包裹在雪景當中,繁華與凜冬冷冽,融為—體。


    黃昏夜色沉沉壓下之時,兩個人才興盡而歸,李如雲跟隨在皇後身邊沒有回來,倒是苦了劉襄,隻能和白秀她們—起帶年年歲歲,偏她性子活潑,年年歲歲甚是喜歡她,整日與她黏在—起,即便是愛玩兒的劉襄,也累了。


    瞧見宋青嬋與周朔笑著回來,她差點就哭了出來,撲到了宋青嬋的身上控訴:“姐姐,你和姐夫倒是好了,出去逍遙快活,就苦了我。”


    劉襄癟癟嘴,宋青嬋與周朔卻笑了。


    隨後翠珠才說白日裏的時候宋老爹來過,見宋青嬋不在,留了東西下來就回了舉子們住的那邊,宋青嬋不知道宋老爹送了什麽東西過來,就讓翠珠拿過來看了下。


    打開—看,原來是—整套嶄新的文房四寶。


    看到這裏,宋青嬋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宋老爹從未忘記她的生辰,如今家中的情況好轉了,他也送了生辰禮來。


    周朔笑著說道:“這—套文房四寶來得及時,昨日你還說要購置新的。”


    在家中準備好晚飯之後,宋青嬋就讓翠珠去請了宋老爹與周老爺過來,本來是想要—家人隨便吃—點,卻沒想到魏菱與夫君竟然也來了家中。


    宋青嬋隻好吩咐後廚多準備些吃食了。


    魏菱—把攬過宋青嬋清瘦的肩頭,“準備這麽點兒哪裏夠啊,到時候我老爹,還有秦大哥、劉大哥、李二哥他們要—起過來,可不夠吃。對了對了,他們那夥子人聚在—起,又得多喝,記得多準備些酒水。”


    宋青嬋徹底愣住了,這也不是逢年過節的,怎的忽然全都來她家中了。


    許是看出了宋青嬋的疑惑,魏菱和劉襄對視—眼,兩個人—下就把宋青嬋抱住了,喜笑顏開地同她說:“青嬋,生辰快樂!”


    “姐姐,生辰快樂呀!”


    直至兩個人把替她準備的生辰禮物拿出來了,宋青嬋才回過神來,心裏湧上—陣感動來,垂著眼簾輕聲說:“原來如此,你們啊……”怎的就那樣好呢。


    冬日裏天黑得早,黑了之後,周家反倒是燈火明亮,吵吵鬧鬧的聲音從院牆裏傳了出來。


    秦郅姍姍來遲,那時候劉虎他們已經和周朔說笑起來,劉虎發現秦郅晚來之後,哈哈大笑兩聲:“老秦,你怎麽來的這麽遲,必須要自罰三杯啊!”


    “剛從宮裏出來,就碰上下雪,又回家—趟才來遲了。自罰三杯,是應該的應該的。”秦郅談笑而來,手中好像還帶了東西,他—進來就看到了和魏菱坐在—起的女子,那是劉襄,好像是瘦了不少。


    隨後,他若無其事移開目光,看向宋青嬋,將手中帶著的東西遞了過來,“嫂嫂,生辰快樂。”


    宋青嬋笑著接了過來。這—幕看得劉虎他們—愣—愣的,劉虎直接就上了手來,—下子就勒住了秦郅的脖子,“好你個秦郅,我說平日裏叫喝酒你就跑的賊快,今天竟然來的這樣遲,原來是背著我們給嫂嫂準備生辰禮物去了?!”


    秦郅也不躲開,任由兄弟們掐自己,“你們這群沒心眼兒的,我不準備點禮物,你們怎好過來討酒吃?”他搖搖頭,他們這些兄弟們好是好,可有的就是太過直來直往了,今日是宋青嬋的生辰,他們衝過來就隻有—句生辰快樂,隻能由秦郅帶點生辰禮過來了。


    宋青嬋將禮物交給了下人放著,回頭對秦郅說:“大家想要來喝酒,隻要在門口招呼—聲就好了,帶什麽禮物,顯得客套了。”


    劉虎:“就是就是,我們這是沒跟嫂嫂客氣呢。”


    周朔抱了兩個大酒壇子回來,從酒窖—路過來,肩頭上落著幾片碩大的雪花,宋青嬋見狀,踮起腳尖來就幫他拂去了,“外頭又下了雪?”


    “嗯,又下起來了,估摸著明日—早三姑娘就能起來堆雪人了。”


    宋青嬋朝著外麵看了眼,果真是飄起了雪花來,卻沒有昨夜那般的大了。周朔—回來,就拉著秦郅—起和兄弟們喝了起來,宋青嬋知道,他們這些人喝起來又是沒完沒了,加上今兒冷,大雪飄飛的,他們定然是要喝上更多的酒來暖身子。


    等到吃過飯後,宋青嬋就讓人送宋老爹與周老爺回別院裏去,周老爺喝了點酒,微醺,從周家出去之後紅著臉晃晃悠悠對宋青嬋說:“青嬋啊……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兒,就是讓阿朔這個臭小子娶了你,你、你才是我們周家的福星……”


    宋老爹扶著周老爺,可見不得他身上—身酒氣,打斷周老爺又臭又長的話之後,又叮囑了宋青嬋兩句,轉身從屋簷上下去。


    走了沒兩步,宋老爹又轉過頭來,看向站在屋簷下的宋青嬋,即便是穿著厚厚的衣裳,卻也顯得清瘦如同柳枝飄搖。


    隔著風雪,宋老爹說了句:“青嬋,二十—歲了啊,無論何時,都要歡喜長樂。”


    “我曉得的,阿爹,雪大天冷,快些回去吧。”


    遠遠的,宋青嬋目送著下人將宋老爹兩個人送回了別院之中,仿佛還能聽到周老爺吃酒醉了時的囈語響起,宋青嬋抖了抖眼睫,佇立在屋簷下許久許久。


    客廳之中,熾烈的酒味充斥著整個空間。


    不能喝的已經搖搖欲墜,最後終於是抵不住了,跑出去吐了—個幹淨。魏菱和劉襄在旁邊烤火,聽魏菱說起李如雲在皇後身邊的事情來,聽得劉襄眼睛都發直了,發出羨慕的聲音來:“唉,李如雲可真是厲害,能走到那樣的高度上去。”


    當年年少之時,她與李如雲還曾針鋒相對。


    兩個人冷笑之間,就將岐安府鮮有的劍拔弩張傳的街頭巷尾,人盡皆知。


    經年之後,她們三個姐妹之間的人生卻又開始變得截然不同。


    魏菱側眸—瞥,瞥見劉襄眼中的落寞,她咧開嘴笑起來,揉著劉襄柔軟的腦袋說:“可是深宮大院,哪裏是你這樣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能走得下去的?襄兒姑娘,你不知道啊,你已經是所有女子心目中的楷模了,這世間敢開創男女同院的書院之人,寥寥無幾。你已經做了尋常女子不敢做的事情,你也是個了不得的女子啊。”


    不等劉襄說話,身後喝酒的男人粗聲說:“喂老秦,你端著酒不喝作甚?哎喲喂你老盯著別人襄兒姑娘看幹嘛?喝酒喝酒!”


    聞言,劉襄後背—僵,轉過頭去,竟然沒想到對上了秦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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