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從誨笑著說:“你說如果連外人,都隻知石駙馬不知小皇孫,小皇孫會是什麽反應?”


    ……


    大軍離江陵還有百裏時,南平王突然派出使者,表示服軟,並且送來重禮,有議和之意。


    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再加上仗還沒開始打,也不存在拖延戰事的問題,所以石駙馬考慮了一下,還是在軍中按照禮儀接待了對方來使。


    中央大帳


    林風作為主帥,坐在正中間主位,旁邊,坐了石駙馬,再兩邊,依次坐了軍中偏將和一些幕僚。


    趁著人還沒來,石駙馬小聲叮囑林風,“這姓高的一家狡猾貪婪,無論對方使者來說什麽。你都不要輕易開口應許,省得對方以此為借口,得寸進尺。”


    石駙馬這麽囑托是有道理的,當年當今皇帝剛登基時,這高季興就借著上貢的名,嫌自己地盤小,想索再要兩個州,皇帝當時剛登基,不好意拒絕,就給了,不過給了皇帝就後悔了,沒兩年又憑武力奪回去了,可這事也給朝廷一個很深的印象,就是這姓高的,就是個潑皮,見便宜就沾。


    林風聽了點點頭,“姑父放心,等會你說,我不隨便開口。”


    過了一會,一個接待的偏將來報。


    “殿下、將軍,南平王使者到了,來得是梁震。”


    石駙馬聽了精神一震,對林風低聲說:“這梁震是高季興的頭號智囊,高季興誌大才疏,早年能拿下江陵,並將江陵治理的如此繁華,多靠此人,你等會要小心此人,此人頗會用計,防不勝防。”


    林風一聽,立刻打起精神,點點頭。


    很快,南平王使臣梁震被帶到大帳。


    梁震是個瘦高的老頭,麵上看著有些高傲,被將士領到大帳後,看了沒看主位上的林風,就對著林風旁邊的石駙馬躬身見禮。


    “南平王使者梁某,見過石大將軍。”


    林風和石駙馬眼皮一跳,懂了,這家夥是來挑事的。


    石駙馬沉聲說:“此次主帥乃是皇孫殿下,梁使者,你失禮了。”


    梁震仿佛這才看到主位上的林風,草草拱手,“見過皇孫殿下。”


    林風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免禮。”


    梁震仿若未察,就直起身子,對著石駙馬說:“此次我家王爺因為誤扣了朝廷的貢品,惹怒陛下,陛下因此派大將軍前來,我家王爺深為惶恐,願意上書請罪,上交貢品。”


    石駙馬聽了,冷哼一聲,“誤扣,南平王一句誤扣就想摘個幹淨,說得輕巧。”


    梁震躬身,“王爺自知罪大,自然不會覺得僅僅歸還貢品就足以抵罪,下官來前,我家王爺說,隻要朝廷退兵,我家王爺願意再出五年賦稅,用來贖罪。”


    “五年賦稅!”石駙馬聽了嗤笑,帳中的偏將幕僚也紛紛笑起來,江陵地處多條支流交匯之處,耕地極少,再加上地盤小,五年賦稅能有多少,江陵賺錢的是碼頭,是來往船隻的過路費,這高季興出五年賦稅,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


    梁震看著帳中人不屑,就開口:“王爺知道這點錢可能入不了朝廷的眼,可江陵不過是三城之地,地小財弱,能拿出的也就這些,還望朝廷不要嫌棄,另外,我家王爺在下官來時特地給大將軍準備了一份厚禮,希望大將軍能替我家王爺美言幾句。”


    石駙馬沒想到這家夥還敢來給他送禮,就笑著說,“哦,不知南平王給本將軍準備了什麽厚禮?”


    梁震拍拍手,手下立刻提著幾個沉沉的大箱子進來。


    梁震親自打開,眾人一瞅,頓時被閃得晃眼。


    這幾箱子,滿滿的都是金銀珠寶。


    梁震拱手,“這些金銀珠寶,都是我家王爺特地挑選的,讓下官送與大將軍。”


    石駙馬看著這些金銀珠寶皺眉,“你家王爺,就讓你隻送了本將軍一個人?”


    旁邊林風已經臉色發黑。


    梁震這才恍然想起林風,忙請罪,“還望皇孫殿下恕罪,王爺一時疏忽,等下官回去,再讓王爺送一份來,定然不會少了皇孫這份,還望皇孫也在聖上麵前替我家王爺美言幾句。”


    林風看著下麵梁震,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這梁震求和是捎帶,送禮也是捎帶,真正想幹得,就是捧著石駙馬踩他。


    什麽見一時疏忽,忘了等回去再送一份,不就暗示他沒石駙馬名氣大嘛,想唆著他對他姑父不滿麽。


    好吧,他就滿足他。


    林風頓時戲精附身,黑著臉直接站起來,“免了,你家王爺送大將軍吧,本殿下不稀罕!”


    說完,林風甩手走了。


    林風這一走,帳內頓時尷尬起來,尤其石駙馬手下這些偏將幕僚,都擔憂地看著石駙馬。


    石駙馬好像也挺頭疼,對著梁震瞪了一眼,“使者既然送到,還請回吧!”


    梁震見狀,也沒留,拱拱手就走了。


    梁震一走,帳內的偏將和幕僚就緊張地湊過來。


    “大將軍,這姓梁的擺明是挑撥離間,大皇孫年紀小,不經激,您快去把話給他講開,要不大皇孫真因為這事和您心生芥蒂,可怎麽辦。”


    “是啊,是啊,將軍您快去。”


    “這姓梁的該死,就知道他憋著壞,沒想到這麽毒。”


    “大將軍,您怎麽還不去。”


    石駙馬坐在位子上,扶著額頭,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前麵,“不用去,殿下在那呢!”


    眾人回頭一看。


    林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溜回大帳,正站在幾個箱子前,喜滋滋地左手拿著一串珍珠,右手拿著一個金元寶。


    “姑父,這南平王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劫匪,好有錢,咱們快點打下他吧,這樣他的小金庫就是咱們的了!”


    眾人:……


    第89章 (三更)


    高季興大概做夢也沒想到, 他用來挑撥離間的計策沒成,反而帶去金銀珠寶,招了林風的眼。


    說起來, 林風還真有些愛財如命。


    大概是前世沒爹沒媽,一路自己摸爬滾打, 好不容易畢業能賺錢, 沒幾年又背了房貸,所以在前世的林風,一直比較缺錢。


    到了這世, 雖然他吃穿不愁,可之前的習慣畢竟已經養成了,所以哪怕如今, 林風仍然忍不住“見錢眼開”。


    而今天,高季興偏偏拿這麽多錢放在他眼前, 這不,就被林風惦記上了。


    石駙馬聽著林風說得, 哭笑不得, “我倒是想快點打下來, 可也得開打再說,如今,還得看看朝廷什麽意思。”


    對哦, 如今南平王放下身段求和, 無論他是真求和還是假求和,這事都得先上報朝廷。


    石駙馬叫過自己掌書記,讓他把南平王使者說得些成奏章, 送往京城。


    *


    江陵


    梁震回到城中, 一進宮, 高季興和高從誨早已等待多時,忙迎上來,“先生,怎麽樣?”


    梁震笑道:“那皇孫,見我們隻給石駙馬送禮,當場氣得甩袖離開了。”


    高季興和高從誨頓時興奮地不已,高季興不由誇兒子,“還是我兒的主意好,輕輕鬆鬆幾箱金銀珠寶,就讓那主帥和副帥的不合擺到了台麵上。”


    高從誨也有些得意,“如此一來,定然會動搖軍心,大大牽製石駙馬。”


    梁震看著興奮地父子倆,卻沒有那麽樂觀,“王爺,敵軍雖然主帥和副帥有隙,可戰場上,畢竟還看實力,這石將軍昔日就勇猛過人,有勇有謀,要真打起來,還是咱們吃虧,王爺還是得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高季興卻沒當回事,“ 他們主帥和副帥不合,大皇孫身為主帥,未必願意看著石駙馬立功,蓋過他去,我和誨兒再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有法子激得大皇子自己領兵,要是他領兵,一個半大的毛孩子,本王還不手到擒來。”


    高從誨在旁邊附和:“兒子也是這麽想的,爹咱們還商量一下吧,兒子覺得那大皇孫很容易被激怒,咱們不如……”


    梁震看著已經開始商量的兩人,也不好再說下去,隻好自己離開。


    等走出王府的大門,梁震回頭,歎了一口氣。


    王爺和世子隻想著用陰謀詭計取勝,可打仗這事,應該是兵力和計謀一起,相輔相成,天下哪有光耍手段就成的。


    梁震憂心忡忡地走了。


    ……


    林風這邊,經過上報,幾日後,朝廷傳來決定:


    如果南平王真心悔過,願意徹底歸順朝廷,可以談,否則免談。


    這個歸順,可不是以前名義上歸順一下,而是南平王願意交了江陵,父子倆上京,再做安排。


    這個消息一到,石駙馬就讓人傳信給了高家父子,高家父子想也不想拒絕了。


    想也是,高家父子在江陵做土皇帝這麽久,怎麽甘心就隨便丟了江陵,再說高季興也是因為有江陵才是南平王,沒了江陵,他這個南平王也算名存實亡了。


    高家父子既然拒絕,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兩方就開始準備開打。


    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高家父子來了個騷操作。


    高家父子遞來個戰書,上麵寫得統帥名字是林風。


    林風看著戰書,當場氣笑了,送禮故意想不著他,打仗卻想著讓他上場。


    想憑一張紙使激將法,簡直是做夢。


    高家父子想讓他上場,他偏不上場!


    再說,如今又不是春秋戰國時期,打仗還遞戰書,如今是想什麽打什麽時候打,這高家父子腦子是多逗,才覺得他是那種迂腐之人,會遵守這一套。


    所以林風毫不猶豫把指揮權全權給了石駙馬,至於他,他打算這次跟在石駙馬身邊好好觀摩一下他姑父如何調兵遣將,攻城略地。


    於是,就在高家父子在江陵城外擺好陣仗,滿心期盼著林風能親自掛帥,手忙腳亂領兵前來時,卻迎來了石駙馬領的大軍。


    高季興高從誨父子一看不好,也不在城外對敵了,立刻帶著兵一溜煙跑回江陵城,然後死守大門。


    石駙馬對此絲毫不驚訝,直接指揮大軍攻城,在攻城一天後才石駙馬發現江陵城高牆後,強攻損傷有些大,就改攻為困,派兵死死圍住江陵。


    如此一來,高季興高從誨父子倆就被困在江陵城,每天一睜眼,城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朝廷軍。


    江陵城


    高季興和高從誨兩父子麵對麵坐著,愁得不行。


    如今他們被困在江陵城內,雖然江陵城高牆厚,朝廷軍一時進不了,可時間久了,城內糧食耗盡,隻怕他們也守不下去。


    高季興看著兒子高從誨,歎氣,“如今悔不聽你當初之言,一時財迷心竅,劫了那貢品。”


    高從誨也歎氣,“爹現在還說這個幹嘛,如今是降還是突圍,爹快拿個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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