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芸錦頷首:“有美白的,還有祛疤的,還有治凍傷的呢!”


    “你陳叔也說你有天賦,我小時候讓你學你總定不下心,現在呢?有沒有想過要做這一行?”


    “沒有。”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令聶鶴也屏了口氣,道:“因為路家小子?”


    “您為什麽會這麽想?這哪兒跟哪兒啊!”謝芸錦看了眼院子裏幫忙劈柴的路昉,沉默了片刻,說道,“其實我不是拒絕這行,隻是您也知道我,對救死扶傷這種事……”


    “覺得有點負擔。”她擺擺手,“我從小隻想著自己怎麽過得快活,別人的生死都與我無關。後來我慢慢有了想幫助的人,正好也有點小聰明,才發現自己挺喜歡這些東西的。”


    “可要我治點小病幫忙養養顏什麽的還行,真要救人……”她縮了縮脖子。


    “我害怕。”害怕被托付一個生命,而她沒有那麽大的能量。


    “沒出息!”聶鶴也點了點她的額頭,語氣卻不是真的指責。


    自家這個丫頭從小養的嬌,他以前總怕人長歪了,現在聽到她的一席話,卻覺得寬慰。


    學醫者實事求是,至少她心裏有數拎得清,知道逞能之事不做,盲目誇飾害人。


    但這話可不能擱這丫頭麵前說。


    聶鶴也揚眉:“外公說句不好聽的,萬一那個人是路家小子呢?你沒法兒救,不覺得後悔?”


    “呸呸呸!”謝芸錦驅走不吉利,皺眉道,“您別故意拿這話激我,我不上當。”


    聶鶴也輕笑了一聲:“說的是這麽個理兒。”


    “咱們學醫的呢,可以往大了說,也可以往小了講。救死扶傷自然偉大,但小情小愛的時候呢?至少可以保家人安康。我也沒讓你必須要端得上台麵,可會不會和能不能是兩回事兒,你說呢?”


    謝芸錦沉默了許久,才道:“萬一失手了呢?那我更不會原諒自己了。”


    聶鶴也看了她一會兒,沉沉歎了口氣:“你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瞻前顧後了?”


    “我教導別人要心懷憐憫、沉著冷靜,但芸錦你不一樣,你是個從自己出發的孩子,所以你即便存善,也少有悲憫之心。如果你不是我看著的孩子,如果你心思有了偏差,我不會說這話,我們決不能拿著救人的手害人。”


    “芸錦,真到了我說的那個時候,你不會允許自己失手的。”


    因為我知道,挽回後悔有多難。謝芸錦吐出一口氣,撇撇嘴,又變成了那個恣意的大小姐:“您說這麽多,還不就是看不得我不務正業!老古板,人的皮膚也是很重要的好吧!多正經的事兒啊!”


    聶鶴也對她再了解不過,聞言搖搖頭,順著她的話轉開話題:“哦?難道不是因為你臭美?”


    “才不是!正好我這邊遇上一個難題了,您教教我,我總覺得這個紅疹……”


    ……


    部隊的聯歡會辦得很熱鬧,雖然不能張燈結彩,但節目積極鼓舞,掌聲雷動,氣氛依舊十分感染人。


    謝芸錦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興奮得不得了,要不是顧及這麽多人,恨不得讓路昉托著她坐到最高處,將舞台盡收眼底。


    “這些文藝兵都好好看呀!”一個個笑靨如花,意氣風發,看著就賞心悅目。


    路昉默默低頭幫她剝了一盤瓜子仁,聞言將盤子遞到麵前,拉下毛絨絨的圍巾:“吃吧。”


    “你不覺得嗎?”謝芸錦抓了一小把瓜子仁,側頭問。


    “不覺得。”路昉擦幹淨手,又拿起水壺給她倒了杯熱水,淡淡道,“我見過最好看的了。”


    謝芸錦眉梢一抬,向他投去一個‘你很上道’的眼神,大氣地喂了他一口瓜子仁。


    節目結束後是節日宴,大師傅的手藝自然沒話說,席麵上還難得出現了酒水,大家夥訓練有素都懂得點到為止,少有那麽些個喝大了的,來年都會被爭相當做調侃對象。


    謝芸錦先前熱水喝多了,想去趟廁所,於是拉了拉路昉的衣袖。


    公共廁所前的燈還算亮堂,她叮囑路昉等在路口就行,自己快速往裏跑。


    路昉笑了笑,收好她的手套,身姿在夜色下依舊挺立。


    忽然,一道聲音於身後響起:“路營長……”


    “能和你聊聊麽?”


    第80章 080   簡直是作弊


    昏黃的角落裏走出來一個人, 路昉眉心微擰,從落在對方臉上的陰影中分辨出了不自然的酡紅,淡淡道:“顧連長, 有事等你酒醒了再說。”


    顧青竹腳步並不虛浮, 隻是眼中浸潤醉後的衝動,以及些許失去遮掩的情緒, 襯得臉上的傷疤都模糊起來:“酒醒了我就沒法兒說了。”


    “放心。”她笑起來, 伸出一個手指晃了晃,“就一句話。”


    她似乎沒想好怎麽措辭,呆愣了兩秒, 隨後索性脫口而出:“當初周團長要給你做媒,你為什麽拒絕?”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明就裏, 路昉覷著她,情緒不變:“顧連長, 這是我的隱私。”


    男人的骨相很好, 有深邃且英氣的眉眼, 此時那雙眸子裏無甚波瀾,仿佛在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話。


    和方才席麵上笑容繾綣的樣子大相徑庭。


    顧青竹的理智暫時被酒精麻痹, 忍不住上前兩步:“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顧青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從頭澆了一盆冷水, 要用力咳嗽才能克製住臉上荒唐自嘲的笑, 好一會兒才抹了把臉,衝路昉打了個酒嗝, 朗聲笑道:“對不住路營長,我好像胡說八道了, 你別往心裏去。”


    “我這就走了。”


    路昉眉梢微動,沒再說話,很快收回視線。


    片刻, 後頭傳來一陣加快的腳步聲,他勾唇笑起來,回身接住跑過來的謝芸錦,幫她理好落下來的圍巾:“跑什麽?”


    “我剛才好像聽見老鼠的聲音了!”謝芸錦露出厭惡的神情,還警惕地四處張望了一圈,生怕從黑暗中竄出一隻。


    她最討厭這種生物了!


    她甚至沒來得及擦幹洗手後的水漬,此時被寒風一吹泛出刺骨的冷。


    路昉拿手帕擦淨,然後用力捂了捂,這才幫她戴好手套:“可能是知道我們開席想偷點糧食吃,等會兒我跟後勤反應一下。”


    謝芸錦努起嘴,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餘光無意間掃過遠處的背影,她疑惑地咦了一聲:“那不是顧連長麽?她也來上廁所了?我剛才沒聽到有人進來啊?”


    路昉沒有再回頭看,眼睫輕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她是來找我的。”


    “找你做什麽?”


    有事剛才在席上不說要跑到廁所來說?謝芸錦突然生出一點不快。


    路昉並沒有瞞她的打算,隻是剛才稍微聯想了一下,才摸出個所以然來:“周團長早前想給我做媒,讓我拒絕了。我估摸著當時他想介紹給我的人應該就是顧連長,隻是我沒問過,也就不清楚這一環。”


    謝芸錦在醫務室聽過這個故事,但她不知道另一方就是顧青竹,想到了什麽,不高興地鼓了下腮幫子:“怪不得。”


    “什麽?”


    “我說,怪不得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每次隻要一提到你和我的關係,她就立刻躲開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謝芸錦哼哼了兩聲,紅唇氣得可以掛油瓶:“那她剛才找你說什麽了?”


    路昉俯下身看著她,把剛才和顧青竹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重複了一遍。


    “真的?”謝芸錦抬眉,心裏稍微舒坦了些,麵上卻故意用手指戳了戳他,“你之前居然沒和我說過這茬!”


    她相信路昉是一回事兒,膈應顧青竹的行為又是另一回事兒,好在對方識相,沒有趁著酒勁兒更加逾矩。


    但醋還是要吃,脾氣還是要耍耍的。


    路昉確實沒提過這件事。主要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碰到合適的契機,總不能突然跟她說我有個不知道是誰也沒見過麵的相親對象,那樣大小姐可能會更生氣。


    隻是錯還是要認的。


    “我錯了媳婦兒。”他摟過人擋住風口,聲音響在謝芸錦耳畔,催紅了耳根。


    他們日常中沒有太親昵的稱呼,叫的最多的都是對方的名字,但偶爾聽一聽也有種別樣的情緒。


    讓她臉紅心跳的情緒。


    因為這人最經常在某種時刻這麽叫她。


    簡直是作弊。


    小姑娘愛耍脾氣,實際上很好哄,尤其是被她掛在心上的人。路昉瞥見她紅到能滴血的耳朵,輕笑了下,心裏熨帖又酸軟:“當時周團長隻提了一嘴,我一門心思都在任務上,轉眼就忘了。”


    謝芸錦點了點他的胸口:“是這個任務麽?”


    “嗯。”路昉怔了一瞬,反應過來。


    謝芸錦撇撇嘴,隨後張開雙臂衝他道:“罰你背我回去。”


    許是上輩子受凍造成的心理因素,她現在很怕冷,本就是不耐寒的體質,如今出門都得裹得嚴嚴實實。巴掌大的小臉藏在圍巾下,笨拙的動作也被她做出了幾分可愛。


    路昉輕巧地將人背起來,謝芸錦霸道地從後麵摟住他,孩子氣地咕噥道:“我不喜歡她了。”


    她對美人有天然的好感,再加上與對方聊天十分舒服,對顧青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誰知道對方還藏著這種心思。


    老實說,路昉優秀,有人喜歡欣賞再正常不過了。她也沒有專橫到指著每一個姑娘說不準看她丈夫,那樣豈不是顯得她太沒自信?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顧青竹覺得不甘心想爭取當初幹什麽去了?說的好聽點是喝醉了不理智,直白點就是故意縱容自己,她才不信對方真的醉到不能自控。


    謝芸錦把腦袋搭在他的肩頸處,問道:“如果當時你不是忙著任務,你還會拒絕麽?”


    “會。”路昉的目光落在他們倆的影子上,“是遇到你我才有了結婚的念頭。”


    父母結婚晚,同齡人早早抱了孫子,自然也隱晦催促過幾回,但路昉都不輕不重地擋回去了。可誰又能想到在他的意料之外,突然出現了這麽個人,打破他自以為的標準和堅持。


    謝芸錦唇角上揚,毫不自謙地搖頭晃腦:“我的魅力果然很大。”


    路昉肩膀顫動,笑得縱容又無奈,卻也沒法反駁。


    “你看我。”


    聞言,他轉過頭去,唇上登時被人重重地親了一下。


    “蓋章!”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有模有樣地說道,“你今天表現不錯,以後也要有為人丈夫的自覺哦。”


    路昉忍俊不禁,鄭重地應道:“遵命,謝教官。”


    ……


    短暫的熱鬧過後,部隊又進入了正常的訓練。


    元宵節那天,謝芸錦去周家和朱愛蘭一起做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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