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願她真的能獲得新生。


    許煙月回了府上,邵淮正坐在房裏,隻著一件白色的裏衣,紺藍色的外衣被隨意披在身上。見許煙月進來時,他放下了手裏的奏折,臉上的表情也有了幾分溫度。


    “事情都辦完了?錢平用得還順手嗎?”


    這話裏帶著幾分邀功的意思,仿佛在等著她的表揚。


    許煙月看著他臉上那仿佛洞悉一切的淡淡笑意,哪怕還沒人跟他報告任何事情,他就已經對許煙月的動向了如指掌。


    “你是故意讓他過去的?”


    邵淮拉著她坐了下來。


    “我說了,我就是你的刀。”


    話裏,是說不出的歎息和繾綣。


    第41章 共審   那個女人倒是不心軟


    他離許煙月十分地近, 溫熱的氣息就打在她的側頸處,讓許煙月掙紮著想離開。


    邵淮隻一手就把她禁錮在懷裏。


    “我今日表現得這麽好,你不獎勵獎勵我嗎?”


    他雖親呢得仿佛要與許煙月融為一體了, 卻也隻是在她肩上磨蹭,似乎是在等待著她允許自己再進一步。


    許煙月按捺住想要離開的心思,她知道, 邵淮這是篤定自己還需要他。


    “楊大人今日向我問起了你,”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笑問, “你今日這麽幫著我替秀婉撐腰, 你說他現在會不會盼著你死了才好。”


    邵淮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 他隻專心地玩弄著許煙月的手指, 修長的手指每一根都如玉蔥般圓潤而可愛, 令他愛不釋手,他今日在這房裏等了一天女人的歸來, 結果這人倒是一回來就隻顧著說別人的事情。


    他帶怨氣看了一眼許煙月,四目相對之時, 心瞬時就被軟化,他從以前就受不了這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哪怕此刻這眼裏隻有對自己的算計, 他也無可救藥般心頭滾燙。


    “你是在挑撥我們嗎?”他臉上有了些笑意。


    “我雖然是有這個打算,”許煙月也沒否認, “不過可惜我這次說的大概是真的。他現在氣急敗壞,真保不準想要取你代之。怎麽樣?你要幫他嗎?”


    邵淮沒有立即回答。


    他早就讓楊開運殺了那女人了, 結果楊開運不僅沒殺,還讓她逃回了鄭家。鄭家若真心保鄭秀婉,對付起來本就困難,更何況……在他對那個女人下不了殺手時, 就已經輸了。


    就像……他自己一樣。


    許煙月察覺到他的目光愈來愈幽深,又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


    “你對我好一些,我就不幫。”邵淮在她耳邊,嗓音低沉,竟是帶了些誘哄的味道在裏。


    他又說了這樣的話,許煙月身體僵了僵,她也不知道邵淮說的好,是個什麽樣的界限,隻能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隻一個小小的親密動作,身下的懷抱卻瞬時灼熱得燙人。


    邵淮的吻落在女人的唇上,他察覺到了許煙月極力隱忍的反感,所以隻是淺嚐輒止,沒打算逼迫。


    他享受著兩人這樣的親近,也不管這裏麵的真心與假意。許煙月於他而言,像是會上癮的砒霜,他吃了也是死,不吃也是死。


    那還不如順著心意死得痛快了,至少無論生死他們都是糾纏在一起的。


    “你還記得孫嬤嬤嗎?”他溫存夠了,才開口問起。


    許煙月想了一會兒,眼裏有了光芒:“是原先照顧太子殿下的嗎?”


    “嗯。”邵淮應了一聲,“你若是有什麽想問的,我可以安排你見她。”


    其實他自己就已經審問過多次了,隻是一直沒有得到過什麽有用的信息。


    許煙月還有些不可置信:“太子去世之時,侍奉他的下人不是都以失職之罪被處死了嗎?”


    “她命大。”邵淮沒有詳細解釋,其實也隻是被自己的人暗裏保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許煙月,因為提起太子,女人語氣都少了偽裝,隻有身為母親的急切,一個小小的消息,就讓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邵淮心裏閃過心疼。


    楊開運的事情他倒是能作為交易來換取許煙月對他的親近。關於承宣,他是半點也不敢的,他知道這就是插在許煙月心上的刀。


    “我會安排你們見麵的。”


    許煙月抓住了他的衣袖追問:“什麽時候?”


    邵淮沉思片刻:“那便明日吧。”


    許煙月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她確實有話想問,她本以為當年的人當真都沒了活口,現在猛然得知還有人活著,一時眼神都變了。


    肩頭一沉,是邵淮把頭放在了她肩上。


    “對不起。”男人的聲音帶著內疚,“月兒,對不起。”


    他對不起承宣,也對不起這個人。他把這個女人逼迫到了如此境地,也把他們的關係逼迫到如此境地。


    這世上最沒用的便是對不起,許煙月冷漠地轉開了眼,更何況他對不起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那個已經逝去的亡靈。


    鄭秀婉還是采用了許煙月的建議,由鄭家和商會,捐出了所有的賑災糧食與物資,並由鄭家派專人親自護送前往涼城。


    這消息一出,全國上下無不討論著鄭家的仁慈,文人賦詩讚頌,百姓酒飯茶餘更是議論紛紛。


    原本出了一個女人掌權就已經足夠大家看戲,如今新任家主又做了這樣的決定,鄭家一時成了大家討論最多的。


    楊府,楊開運麵色有些難看,鄭家的動作太過迅速,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阻止。如今,鄭家這麽風頭正盛,他便是握著再大的權利,也沒辦法在這時候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去動鄭家。


    楊開運摸著手上的扳指陷入沉思。


    楊明全就沒他這麽沉得住氣了。


    “大哥,說來說去也是邵大人的問題。當日若不是邵夫人出來阻攔,把那女……”他停頓了一下又改口,“把大嫂直接帶回來,哪來這麽多事?那些手無寸鐵之人,敢攔你?”


    其實他最想說的還是,你早點把她殺了不就更是清淨了?偏偏這個時候婦人之仁。


    見楊開運不說話,他又著急:“這邵大人是什麽意思?你們不是一條船上的嗎?他就這麽放任邵夫人胡鬧?鄭家脫離咱們的掌控,對他有什麽好處?”


    楊開運終於被他煩出了幾分不耐。


    “你要有點本事把他們拉攏過來不也沒事了?兩年的時間了,還讓他們都選了一個女人,你是廢物嗎?”


    楊明全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可又忿忿不平。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不管是邵淮也好,還是楊開運也好,明明都是手握大權,要什麽沒有,偏偏因為女人一再出錯,簡直是可笑!


    “大哥,邵大人這是完全不管咱們了。聽說他最近身體不好,已經告病好多天了。你想想,連許家都在與林家攀親了,這不是在另尋後路嗎?”楊明全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這些年他處處高你一頭,要我說,既然他不仁,你也不義。若這朝堂都是你做主了,區區一個鄭家怕他什麽!”


    “說完了?”楊開運冷冷看著他,“說完了就滾出去。”


    “大哥……”


    楊明全還想說什麽,看著自家大哥那冷得能殺死人的目光,也隻能噤聲了。


    楊開運本以為鄭秀婉所求的也就是自保而已,卻沒想第二日早朝時,林奕安向皇上上奏,揭發他走運私鹽,朝中一時又是一片混亂。


    大齊法律對私鹽一向掌控得嚴,凡是走私者,均會連坐處罰。


    趙熠眼神亮了亮,他原本隻想用鄭秀婉來挑撥楊開運與邵淮的關係,卻不曾想那個女人能把楊開運逼到這個地步。


    “一派胡言!”楊開運沒有說話,但已經有人為他打抱不平了,“皇上,楊大人一心為公,這麽多年在朝中更是勤勤懇懇,日月可鑒,皇上決不能聽信小人讒言。”


    “皇上,”林奕安也不慌不忙,“鄭家如今的家主鄭小姐已經將證據交給臣,是不是誣陷,一審便知。”


    “你!”


    那人還要說什麽,趙熠輕咳了一聲:“林大人說得有理。既是有人上告,又有證據,那便該查。若是假的,也能還楊大人一個清白。”


    “皇上說的是。”楊開運慢悠悠開口,“既是如此,那便審吧,臣自會配合。”


    這種事情都是由刑部來審,刑部,那是唐文望的……楊開運突然臉色一變,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趙熠的聲音又傳來:“此案關係重大,刑部唐大人如今不在,那便交給大理寺審理此案。”


    不等楊開運開口,就有大臣紛紛反對了。


    “皇上,大理寺已經荒廢多年,如何審得了這種案子?”


    自從唐文望掌管刑部,大理寺就幾乎完全被架空,所有大大小小的案子從審理到核對,都是從刑部走,大理寺如同虛設。


    “愛卿說得有理,但是大理寺自建朝便已存在,自是有其道理。”趙熠似是沉思了片刻,“況且此案重大,既是如此,那便由大理寺與刑部共同審理。”


    大理寺丞,正是林奕安,他聽到這裏馬上上前一步:“臣領旨。”


    楊開運掩下眼裏的一絲怒意,若是唐文望在,他自然是高枕無憂的,偏偏邵淮在這個時候支走了人。


    他又看了一眼林奕安,既是雙方共審,倒也不是沒有回旋餘地,再不濟,也能挨到唐文望回京。


    他心知肚明,走私私鹽一事,卻是屬實。隻是鄭秀婉如何才回鄭家便能發現,定是楊明全那個蠢貨用了鄭家的渠道。都告誡過他不能混在一起。


    楊開運心裏暗恨,他處處念著舊情,那女人倒是半分也不曾心軟。


    第42章 真凶   那孩子就不該來這世上


    邵淮答應了許煙月讓她見孫嬤嬤, 於是第二日便派人去接了。


    這位孫嬤嬤是從太子出生後便跟在他身邊服侍的人,平日裏對他照顧得也挑不出過錯。當日事發以後,皇後下令所有侍奉之人全部杖斃。


    邵淮的人沒敢忤逆皇後, 隻敢偷偷保下了這唯一的活口,邵淮雖然沒有問出有用的東西,但也因她平日裏對趙承宣的照顧沒有加以為難。


    許煙月自然也是認識她的, 孫嬤嬤一被帶進門,就在她麵前跪了下來。


    “老奴見過夫人。”


    許煙月看向了一邊的邵淮:“我想與她單獨談談。”


    邵淮與她對視了一會兒, 便起了身:“好, 那你們單獨說。”


    看著他出去了, 許煙月這才起身將孫嬤嬤扶了起來。


    “嬤嬤, 您不必緊張, ”她扶著孫嬤嬤坐在了椅子上,“我隻是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太子也是您一手帶大的, 他離開這麽久,凶手還未找到。我相信你也想找到殺害他的真凶, 讓那孩子九泉之下能得到安息。”


    說到太子,孫嬤嬤也是心裏難受地歎了一口氣:“太子殿下也是命苦, 夫人有什麽就盡管問吧, 老奴一定知無不言。”


    “你跟在太子身邊的時間最長,對他也了解, 我想知道他去世之前可有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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