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宮中一碗水端平,並不會刻意寵哪個妃嬪,施娢年紀小,又是準宮妃,倒是被皇帝帶在身邊過,隻不過什麽也沒做。


    想也知道,即便皇帝再信任施家,以施家現在的權勢,他必定要防著幾分,不會給任何讓施娢有孕的機會。


    但施家有的是辦法瞞天過海。


    “暫不必擔心,陛下從不在這種事上追究,”施娢手輕搭手臂,長發垂在胸前,“以後四嬸再來,就說我病了,不見外客。”


    碧成歎道:“四夫人總是對姑娘要求多,稍有差池便苛責起來,三爺一句話都不敢說,還不如四爺麵上嚴厲,私下裏一直待姑娘好。”


    施娢隨了親爹性子,凶不起來,稍微動氣,豆大淚珠便止不住落下,這毛病不止是京城知道,連剛回京才幾個月的趙驥都會調笑起宮中的水做美人。


    第4章 寵兒


    皇家別苑外守著的侍衛肅嚴,但施娢院子裏都是她爹托關係送進來的人,即便她不在,也不會有人說出去。


    趙驥這一去,要花五天時間,施娢在第一天便回了梨園,隻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


    她在梨園的屋子有暗道通出去,回來出去不是件難事,但因為是新來的,整間戲院中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也不可能讓太多人看見她這張臉。


    施娢好不容易有些自己的清閑時間,卻也隻能在深夜坐於池子邊的涼亭上,伴皎潔月色喂魚,中途倒遇見了幾個不熟悉的婢女。


    燈籠被清風吹晃,今天是趙驥離開的第三天,晚上落了場雨,湖中心假山被漆黑夜色籠罩住,她後背輕靠住四角亭柱子,一身縹碧色襦裙束出窈窕身形,撚在指中的魚食落在湖中,蕩漾起波痕,靡靡音隔絕在深夜中。


    因著達官貴人在,梨園附近都是訓練出來的侍衛,宵小之輩進不來,這時候除了趙驥那個不懂樂曲的跑出來清靜外,也少有人跑來這幽靜地。


    她雙手微微曲起靠在花梨木雕欄上,下巴輕壓臂彎,望著遠處的燈火通明,心想自己同婢女說句出來,又何嚐不是為了躲清靜?


    她爹身子不好,時不時頭疼腦熱,施娢小時候就曾聽過府中下人說他們父女倆福薄,那時候不懂,還在想她們是什麽意思,現在懂了,又覺淒涼。施太師對兒子自然不虧待,但她爹一直怕惹施太師不開心,連大夫都少請。


    月光照在女子白淨麵頰上,柔化她的臉龐,掐腰可握的柳腰誘|人,別有媚弱之態,她輕歎口氣,一邊讓自己不去想四嬸的話,一邊又忍不住想是不是隻要她有身孕,施家就不會再逼她和她爹?


    可趙驥是個王爺,想懷上他的孩子並不是件簡單事,避子湯她喝過,即便有時身邊沒湯藥,趙驥也盡量會克製不留她體內。


    當初若知道他是個皇親國戚,她就不會瞧他高大威猛精|氣足而跌入他懷中。


    施娢慢慢伸著白皙玉指,任月光親|撫,她眸如盈水,垂眸之時,總惹人憐惜。


    如果真說要用什麽法子勾趙驥,她倒知道,趙驥滿意她,隻要她在他耳邊泣著想要王爺,他便眼睛發紅僅顧著弄她,嘴裏嬌嬌喊個不停,說著王爺都給你,到頭來羞的人隻是自己。


    他久居軍中,表麵是人人都怕的禦親王,榻上卻是什麽粗鄙之語都會說,在這種事上把她說哭了,他反而越發來興致。


    施娢覺得心倦,等看到幹|爹身邊的小廝匆匆走過來,她又慢慢收回手,戴好薄麵紗,打算回屋,那個小廝卻叫住了她,連忙道:“覃姑娘,王爺正在來的路上,覃叔問你要不要過去對麵一趟。”


    她腳步微頓,眼中有些吃驚疑惑,巡視軍營是大事,趙驥該是後天早上動身,晚上到,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但這種事一個小廝不可能知道,施娢也沒多問,隻是道謝說聲她這就過去。


    知道她是覃班主養女的人沒多少,這小廝算一個,他們都以為覃班主是秘密培養她,想要她在京城出名。


    趙驥買下的院子離後院偏門近,不過九尺地,走兩三步就到,等進去後,卻還要繞過兩個回廊再往深處走,才是間寢居,他的侍衛見了施娢也像是什麽都沒看見,任她進出守衛森嚴的禦親王地盤。


    禦親王在邊疆常遇刺殺,敵營高手想方設法想要除掉這個最具威脅力的對手,他謹慎,每晚睡覺時身邊都不會留任何一個人伺候,除了施娢。


    趙驥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到,施娢借著月光給屋中點燈,她手指白淨,拿火折子在臥房挑燈,夜中燈火最易引飛蛾撲火,她慢慢頓了頓,看著一室灰暗的燈光,仿佛看到了以後。


    施娢骨子裏是怕趙驥的,他所有的蠻力幾乎全使在她一個人身上,喜好咬她不停,喊她嬌嬌時的沉悶呼吸就仿佛他真的要被她這狐妖吸走全部精氣。


    若她付出的這一些代價沒有得到回報,孩子還沒懷上就被趙驥發現自己身份投入牢中,施家恐怕也會礙於顏麵不救她。


    昏黃燭火映著她精致的半邊臉龐,她睫毛很長,像把上好畫扇,瓊鼻薄唇,淚珠不知怎的含在發紅眼眶中,讓人看得心都碎了。


    若皇帝身子無恙,若她能懷上孩子……


    一雙粗糙的大手慢慢從後伸出,合上她纖指中的火折子,又將燈罩擺回去,他高大身軀站在施娢身後,渾身寒意,極具成年男子的壓迫力,如同一座石山般堅不可摧,把她嚇了一大跳。


    “本王不過幾天不在,誰欺負你這嬌滴滴?”


    趙驥聲音沉穩有力,施娢一愣,眼淚奪眶而出,轉身抱住他道:“妾想王爺了。”


    她說話聲總有種勾人的嬌|媚氣,屋中隻燃著盞燈,照亮床榻邊掛起的幔帳,趙驥手掌輕順她纖背,又撚起她一縷長發,問:“連貼身衣裳都寄來了,是哪想?”


    施娢淚痕滑下,仰起頭道:“怎麽都想。”


    她話裏好像含著滿腔情意,話音剛落下,人便倏然被趙驥攔腰抱了起來,丟在鋪有錦被的床上好一頓亂親,施娢被親得話都說不全,隻嗚嗚兩聲。


    ……


    趙驥前幾日去的是軍中重地,不可享樂,即便是主將所居的營帳,也同平日紮營駐寨時簡陋,巡視軍營隻是皇帝委派他的任務,讓他看看京中後備軍可否堪當大任。


    這種世家子弟曆練的地方處處都是漏洞,趙驥初到便嚴懲了幾位將領,加嚴軍營訓練。


    侍衛快馬加鞭送來她的布包,趙驥打開後發現衣服最下邊是個鼓起的信封。


    那時他還在想大抵是些街邊小玩意,小姑娘家就喜歡這些,等他一個人回營帳中撕開信函見到裏邊的杏色係帶,趙驥便立馬猜到這是什麽,隻故作沒看到,放回胸口,心中卻罵出句葷話,遲早要將這狐狸精狠狠弄一頓。


    她兜衣香氣足,讓他在夜深人靜時都想拿出來嗅兩口,總想著她紅著眼睛淚珠漣漣趴在懷中喊王爺的場景,膚白如玉,嬌氣得讓他心都化了。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便下狠手加快了軍中整改,就是為了趕回來。


    既然提前回京,趙驥自然是要進皇宮向皇帝稟報,但他在回京途中又遇到了刺殺,便借此稱疾,讓副將前去稟報。


    他養施娢的事沒讓任何一個人發現,一是不想軍中兔崽子們揶揄,二便是認為施娢身份上不了台麵,即便是禦親王府的妾室,身份也不能低。


    雨後清晨總要涼快許多,昨夜燃的燈早就滅了,趙驥沒睜眼手便往身邊摸,沒摸到嬌|軟的身子,轉頭睜開眼就看到施娢坐在梳妝鏡台前挽頭發。


    受過滋潤的美人總有種不一樣的嬌情,她羅裙襯她的冰肌玉骨,胸前綺態處束出清純的欲|氣,即便是眼睛瞧,都知道碰起來軟得像水做的,昨夜還是趙驥手裏的溫柔鄉,但她好像有心事,垂眸皺眉。


    施娢本來隻是打算醒早些梳個好妝容,沒想到梳著梳著,便又想到了昨晚想的東西,她隻想要一個孩子。


    “本王倒是第一次見你眉皺成這樣,昨晚上是你自己主動要本王,怪不得本王孟浪,”趙驥手交疊趴在床上,肌肉摸起來一塊又一塊,“過來坐下,本王陪你。”


    她的主動,自然是因為她四嬸的催促,施娢看了眼他的身體,又挪開視線,身子仍是怕這精壯漢子,她猶豫了會,起身回到床邊,才剛坐下,便驚呼一聲又被趙驥大手拉到了床榻之上。


    外頭的嬤嬤說早膳備好了,趙驥隻是說句進來。


    老嬤嬤恭敬走進來,將食盒放在紅木圓桌上,餘光瞥見幔帳下的威武大將軍背上新鮮抓痕伴著戰場疤痕,正弄懷中姑娘含淚嬌喊王爺,正經人哪見得這般白日淫喧,收住眼神道聲罪過便退了出來。


    “你怎麽這般香?”趙驥手撐在她耳邊,抵住她額頭,壓低聲音道,“本王拿你件小衣,在營中便念你不止,夜夜夢你,若是把你帶在身邊,怕是連路都不會走。”


    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這種東西,施娢也不會送,她紅著眼眶拿著手裏帕子輕捂住胸口,不想在白日被他看身子,道:“王爺起來,該用早膳了。”


    趙驥道:“先說說你剛才在想什麽,莫不是趁本王不在便找了情郎,害了相思病?”


    她不敢置信般看他的眼睛,道:“妾有王爺這種頂天立地大英雄,旁人怎麽瞧得上眼?”


    不管真假,趙驥聽了她的話,心情卻是愉悅多了,離開不過幾日,他卻恨不得走哪都能瞧到她脈脈盈眸,日|日夜夜都拎她在懷中,他問:“那你這是在愁什麽?”


    “妾、妾隻是想自己身子是不是得了什麽病,要不然怎麽這麽久都沒能懷上王爺的孩子,”施娢扭過頭,紅著臉小聲道,“妾想要為王爺生兒育女。”


    她後麵的話越來越低,好像很不好意思,眼眸幹淨得讓人認為她是不了解世家中的規矩,像她這種梨園戲子出身,被養父專門培養用於掙錢的,或許真的不知道一個孩子對於王府的意義。


    趙驥沒說什麽,倒是笑了出來,沉聲道:“這種事情隨緣便是,倒還是本王不夠盡心,讓你能想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窗外的天色不錯,施娢囁嚅,好像被他說得臉愈發紅了,經他一番不緊不慢的胡鬧後,又得重新梳洗。


    趙驥重新幫她挽上散開的發髻,給她擦粉潤臉頰上的薄汗,抱著她嬌小身子坐在圓桌邊用早膳,飯菜都已經溫涼,連那碗專門給施娢的養身湯也沒有了熱氣。


    他頓了頓,知道避子湯苦,施娢從前含著淚小口小口喝下時,就一直在嫌棄它又苦又澀。


    沒人比禦親王謹慎,若是在未來王妃入府之前就讓外邊女子懷上孩子,對誰都不好看。


    但趙驥還是將這碗湯放遠了些,道:“今日便不喝湯了,你學戲也不急於一時,本王待會帶你去山中消暑。”


    “不想去,”施娢方才還在想怎麽推掉這碗藥,見他動作心中微微奇怪,卻沒敢問,隻是搖頭道,“妾不想出遠門,隻想和王爺待在屋中。”


    他手捏她臉頰,漫不經心道:“嬌蠻,不去便不去,這間院子靠近戲院總歸是鬧騰,本王給你買了間新宅子,地契放在床頭,過幾天搬過去,今天帶你去瞧瞧,放心,跟你爹說過了。”


    施娢微張口,羞意湧上心頭,像山間綻放幽蘭,好像什麽都懂,又好像什麽都不懂。


    這是來自禦親王的賞賜,如有錢有勢的恩客給妓子珍寶,仿佛女人隻是他家養的寵兒,不必商量到底要不要做,隻告訴一個結果。


    如果不接,對她這種身份,便是不知禮數。


    她應了下來,顫顫睫毛卷長,麵頰白裏透紅,雅貴又奪人眼球。


    趙驥收回手,又笑了一聲,眸色也深了不少,姑娘家羞起來,總是要麵頰帶緋,紅撲撲,如果不是他定力夠,念她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早就把她鎖在屋中,不許任何人染指。


    免得她像狐狸精,渾身都是風騷氣。


    第5章 嬌生慣養


    施娢手裏邊已經有幾張地契,全是趙驥所贈,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微不足道,放在施娢手中卻是燙手山芋,總不可能放回施家,隻能收起來,不讓旁人瞧見。


    新院子和戲院有些距離,一個南一個北,但勝在安靜,施娢坐著馬車一路過來,聽到周圍商販的聲音逐漸減小,而後便什麽也聽不見。


    清風涼爽,細碎的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隻餘下幾點斑駁光影,施娢心想他是真大方,剛回來便帶她來看宅子,可她不怎麽想搬,離梨園住所越遠,回去便越花時間。


    趙驥讓她坐在懷中,為她在馬車上梳了個新發髻,他身壯手粗,但做起這種精細活卻也算是差強人意,禦親王事事親力親為,寵自己的女人也花著心思。


    等馬車停下來後,施娢看著鏡子回神,隨口回他一句好看,而後臉便被他掰過去,唇角一軟。


    施娢微愣,心覺他不像是要做那種事的前奏,也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她輕聲道:“王爺如此英明神武,總叫妾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也不知道該說你幹爹待你是好還是不好,”趙驥寬厚手掌揉著她的細腰,“得點小賞賜嘴就甜成這樣。”


    施娢心情不能太過起伏,但凡是激動些,眼淚便順著白皙麵頰滑下,她是施家小姐,家裏人怕她哭壞了眼睛,旁人自然不敢惹她。


    她從不覺得趙驥會對一個戲子動真心,但讓他察覺到自己熱忱的真情,得到他的寵愛,卻是件很有用的事,更何況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她想要找另外的男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趙驥現在還沒厭煩她,一個平日連別人看她都不喜歡的禦親王,不會隨隨便便允許她的背叛,騎虎難下,惹怒他更不是件好事。


    “王爺,該下去了,”趙驥弄得她腰熱,施娢修長手指抓住他身後衣物,眼睛也有了剔透淚珠子,嬌聲道,“外頭還有人,你別再在這作弄妾。”


    她眼神是嫵媚的,最奇妙的便是這層嫵媚下麵,藏有幹淨的羞赧,趙驥手撫著她的後背,停在她耳邊道:“本王什麽還沒做,瞧瞧你這又要落淚了,怎麽真跟水做的一樣,倒像這段時間在軍營中看到的那條小狗,隻是被大狗叼壓著就咧嘴嗚咽,這一公一母,到底在哭什麽本王也不懂,隻能派人去拉開它們。”


    他在床榻之上就盡是這些奇怪稱呼,施娢又不是真的鄉野小戲子,心中羞得惱,頓想自己就不該多那一句嘴,轉過頭落淚道:“王爺說過榻下不會提這些東西,要再這樣,我便不理王爺了。”


    趙驥受不得她哭,當初便是因為她那幾聲帶著哭腔嬌得不能再嬌的郎君慢些,讓他好幾個晚上火氣旺盛睡不舒服,做夢都想著那個晚上。


    “嬌生慣養,”他歎一聲,粗指抹去她眼淚,“你家王爺的英明神武你是半分沒學到,也罷了,一刻鍾後再下去,待會管事的要是見到你眼睛通紅,都不知道會想些奇怪東西。”


    “隻有王爺你才會多想,”施娢被他摟在懷中,被他哄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王爺為什麽想搬過來這清靜地?是不喜歡戲院吵鬧嗎?”


    她臉龐俏麗,湖藍齊胸襦裙將將束住軟|胸,一條珍珠白壑勾住人的視線,壓住男人滿是肌肉的胸口,仿佛沒有半點女子的自覺。


    他慣來喜歡抱她,施娢習慣了,甚至覺得這樣正常。


    趙驥手指卷她頭發,慵懶道:“記不記得前幾天抓的那個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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