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寧頓時語塞,謝徽禛搖了搖頭:“算了,本宮本來也想你順著他些,嘴甜是應該的。”


    之後一整日,蕭硯寧陪著謝徽禛聽琴、看書、下棋,直至入夜。


    用過晚膳又喝了半盞茶,蕭硯寧起身告辭打算回屋,謝徽禛目光落向他,卻沒出聲。


    蕭硯寧等了片刻,見謝徽禛不應,低聲道:“公主……”


    “駙馬嚐過女人的滋味嗎?”謝徽禛忽然問。


    蕭硯寧一愣,慢慢漲紅了臉:“沒、沒有。”


    謝徽禛道:“是本宮的錯,本宮與你成婚數月,還未同你圓房,是本宮對不住你。”


    蕭硯寧不知該怎麽接話,謝徽禛抬起手,抽去自己別住發髻的朱釵,一頭烏發瞬間散落,施了粉黛的臉在宮燈下格外昳麗。


    他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蕭硯寧,蕭硯寧避開他目光:“公主早些歇了吧……”


    謝徽禛抬手輕碰他的臉,低聲呢喃:“駙馬長得這般俊俏,也難怪連太子都看上你了。”


    他慢慢湊近過去,粉脂香撲麵,蕭硯寧十分不適這個味道,微微側過頭。


    意識到自己動作時,又麵露尷尬,謝徽禛問他:“駙馬不願意嗎?”


    蕭硯寧身子微僵,謝徽禛已解開了他腰帶,屋中原本伺候的人俱已退下,隻剩他們。


    將他的衣衫輕輕扯開,蕭硯寧身前有深深淺淺的曖昧痕跡,謝徽禛微眯起眼,手指摩挲上去:“是因為這個?”


    他道:“我說過了,本宮不在意這些,駙馬又何必在意?”


    謝徽禛的指腹微冷,被他擦過的地方嚐到些微涼意,蕭硯寧愈發尷尬:“公主,……您別這樣。”


    “不可以嗎?”謝徽禛凝視他,“駙馬這般抵觸本宮的觸碰?”


    蕭硯寧不知該怎麽說。


    清早起身時,謝徽禛親自幫他將衣衫攏上,說給他放幾天假,讓他出宮回府收拾東西、跟公主告別,那時謝徽禛似揶揄又似警告一般,提醒他:“世子回了公主府,可得記著你是孤的人,不能因快要跟樂平分開了,就心猿意馬,做不該做的事情。”


    他其實沒想過,但謝徽禛這般刻意說出來,他心裏不舒服,難得一回反駁了謝徽禛的話:“臣與公主是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夫妻,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何來不該做一說?”


    即便是反駁,他的語氣也並不激烈,謝徽禛當時卻似乎很意外,然後又笑了,湊近他壓下聲音:“你可以試試,你若是敢,孤饒不了你。”


    謝徽禛說話時那個惡狠狠的眼神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蕭硯寧怕嗎?他不知道,與其說忌憚謝徽禛的警告,其實是他自己不想。


    在公主靠近過來時,他下意識地反應便是躲避,甚至排斥,蕭硯寧知道他不該這樣,可他控製不住自己本能的反應。


    意識到時除了尷尬和難堪,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沮喪,對上謝徽禛的目光,蕭硯寧握緊拳頭,啞道:“臣沒想過這事,……沒做好準備。”


    “不想圓房?不要孩子了嗎?”謝徽禛問他。


    蕭硯寧:“以後、以後再說。”


    “駙馬,”謝徽禛叫他,“你看著本宮,你告訴本宮,為何不肯碰本宮?是太子不讓?”


    “不是。”


    蕭硯寧脫口而出,生平第一次他說了謊,明知道隻要直說是太子不讓,公主便不會再多糾纏,可他不願說,不願叫自己變得更加難堪。


    蕭硯寧窘迫道:“真不是。”


    謝徽禛見他額頭上的汗都沁了出來,知道自己將人欺負狠了,略有些心軟,但不想改口。若不這般逼迫蕭硯寧,他和蕭硯寧之間永遠都隻是原地踏步,他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謝徽禛點了點頭:“好,那就當不是,你這般反應,難道是因為心裏有人了,所以抗拒別的人觸碰?”


    蕭硯寧愣住,愕然望向麵前的謝徽禛,漸白了臉。


    謝徽禛見他臉上血色都沒了,嘴唇抖索說不話來,模樣實在可憐,道:“被本宮說中了嗎?”


    蕭硯寧手指深掐進掌心裏,否認道:“沒有,臣心裏沒有誰。”


    謝徽禛卻問他:“太子碰你時,你也是這個反應?”


    蕭硯寧難以啟齒。


    太子碰他時他一樣很抗拒,可他心知其中不同,他不能接受是因他與太子之間於人倫禮教不容,而非謝徽禛這個人,即使他不願承認。


    但是方才公主靠近過來時,他卻出於本能想逃。


    “本宮自認顏色上佳,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對著本宮,竟生不起一星半點的欲念嗎?”謝徽禛逼問他。


    蕭硯寧羞愧難當,垂首請罪:“……公主恕罪。”


    僵持一陣,謝徽禛似歎了口氣,幫蕭硯寧將衣裳重新攏起,係回了腰帶。


    蕭硯寧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臉上的神情。


    “也罷,你回屋去吧,是本宮強人所難了。”謝徽禛輕聲道。


    蕭硯寧喉嚨滾了滾,再次道:“公主恕罪。”


    “你隻是不喜歡本宮而已,何罪之有,算了,回去吧,早些歇了,別想太多了。”謝徽禛淡了聲音,往後退開身,擺了擺手。


    蕭硯寧心中有愧,但也解釋不了什麽,隻能作罷,勉強收斂心緒勸了謝徽禛也早些歇息,告退下去。


    謝徽禛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了眼。


    他賭對了,蕭硯寧對他,確實動了心。


    回去屋中,蕭硯寧揮退伺候之人,疲憊跌坐榻上,深彎下腰閉起眼。


    片刻後他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自己的臉。


    第26章 別讓人叫


    蕭硯寧在府上待了些時日,之後謝徽禛又恢複了常態,再不提那夜之事。


    蕭硯寧也不提,畢竟他更不知從何提起。


    相安無事了幾日,後頭東宮派人來催他回去,蕭硯寧與謝徽禛告辭,謝徽禛沒說什麽,隻提醒他:“跟著太子去了外頭好生辦差,但也別逞強,萬事以自己安危為先,你能做的事情有限,太子身邊護衛眾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蕭硯寧雖不認同這話,仍點頭應下了。


    謝徽禛最後抬手,隔著帕子在他心口處按了按。


    “駙馬還需看清自己心意的好。”


    謝徽禛低頭沉默一陣,告退下去。


    回到東宮時,謝徽禛正在接見官員,皇帝派了位巡察禦史給他,將以巡察地方政務為名去南邊,配合謝徽禛私下查私鐵礦之事。


    謝徽禛與人交代事情,蕭硯寧打量了那禦史兩眼,陛下大約是怕殿下與人處不來,特地派了個年輕人給他,其人看著頗為正氣,像是好打交道的。


    謝徽禛伸手一指蕭硯寧,與人介紹他:“蕭世子是孤的親衛軍統領,孤會帶約三十人去,由他統領,此去一路上若是有什麽事,文淵也盡可與蕭世子商量,他的話便是孤的話。”


    再又示意蕭硯寧:“這位是巡察禦史蔣大人,表字文淵。”


    蕭硯寧與對方互相行了一禮,那蔣禦史聽到那句“他的話便是孤的話”,心下駭然,不著痕跡地打量起麵前這位少年世子,神色間更多了幾分恭敬。


    蕭硯寧雖無奈,但大約也習慣了謝徽禛這說話的調調,並不會拆他的台,與那蔣禦史道:“之後怕多有叨嘮,要麻煩蔣大人了。”


    對方道:“世子客氣,我等奉皇命出外辦差,都是分內之事罷了。”


    客套了幾句,蔣文淵告退下去,蕭硯寧這才與謝徽禛見禮。


    謝徽禛示意他:“你過來。”


    蕭硯寧走上前,被謝徽禛拉坐下,尚來不及反應,謝徽禛已湊近過來,在他頸邊輕嗅了嗅。


    蕭硯寧:“……殿下做什麽?”


    謝徽禛低聲笑:“聞一聞硯寧身上有無不該有的味道。”


    蕭硯寧不解:“什麽不該有味道?”


    謝徽禛道:“樂平的粉脂味。”


    蕭硯寧:“……殿下說笑了。”


    謝徽禛提醒他:“不必因為樂平對孤曲意逢迎,你是你,她是她,你沒法替她討好孤,你做好你自己的就行。”


    “臣知道了。”蕭硯寧低聲應。


    謝徽禛手指輕輕摩挲過他麵頰:“別總是這般聽話,偶爾多展現一些你的真性情,孤會更高興。”


    蕭硯寧抬眼看他,謝徽禛那雙桃花眼中藏著笑,乍一對上目光他又瞥開視線,耳邊響起那夜公主問的那句“心裏有人”,一陣心慌。


    謝徽禛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不再多言。


    幾日後,英國公府闔府被以偷盜貢品罪,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聖旨下的突然,朝野上下尚來不及反應,他一家老少便已被人送上路,再無翻身可能。


    禦史蔣文淵赴外巡察地方政務,低調出京。


    謝徽禛扮作其手下師爺,東宮眾侍衛皆作家丁長隨,在某個尚算和風煦日的清早,悄然出了京。


    走上官道後謝徽禛乘車,蕭硯寧在外騎馬,那蔣文淵縱馬上前與他並行,笑言:“聽聞世子外祖家是江南人士,世子曾在那邊長住過幾年,我等此番前去那邊查案,怕是要靠世子帶路了。”


    “應當的,”蕭硯寧客氣道,再又提醒對方,“在外頭大人便叫我的名字吧,免得叫人起疑了。”


    他年歲尚不及弱冠,還未起表字,家中長輩皆稱呼其名,蔣文淵也不推拒,從善如流改了口:“我年歲癡長你幾歲,便厚著臉皮喊你一聲賢弟,我倒也並非與你說客套話,此次出京辦差,又是隨少爺同去,實話說我這心裏還真沒幾分底,之後免不得有諸多要麻煩賢弟的地方,還望賢弟不要覺得我這人囉嗦才是。”


    蕭硯寧終於發現這人看似穩重,實則有些嘮叨,人倒是挺豪爽坦然的,不難相處。


    “大人不必在意這些,少爺是好說話之人,出門在外,必不會為難大人。”他道。


    蔣文淵趕緊道:“少爺謙謙君子,那是自然。”


    提到謝徽禛時,這位蔣大人言語間十分推崇,並非溜須拍馬,像是當真這般想的,聽他喋喋不休稱讚起殿下,蕭硯寧默然一瞬,沒有接腔。


    殿下是個好人,但絕非溫潤君子,甚至不合禮教評判,這些他自然不會說與麵前這位蔣大人聽。


    倆人說了片刻話,謝徽禛的內侍過來請蕭硯寧過去,說殿下找他。


    蕭硯寧被請上車,謝徽禛正靠在身後軟枕上,手裏捏著本書,看得漫不經心。


    見蕭硯寧進來,他隨口問:“你與那蔣文淵在說什麽?”


    蕭硯寧答:“沒什麽,隨意聊了聊,蔣大人似乎十分信服殿下。”


    “是麽?”謝徽禛不在意地笑笑,“那是孤在人前裝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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