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洋豎起大拇指:“對,就是要自信,相信你們的愛……”


    話說到一半,唐洋被打斷了。


    周行敘:“她已經告訴過我了,一畢業就不要聯係了。”


    不再是問厭學小學生喜不喜歡學校的那種友好模式了,這叫什麽,這簡直就是在祝福不孕不育的新人早生貴子。


    唐洋扯出一抹禮貌的笑容:“我剛剛那些無知的話傷害到你了嗎?”


    “有那麽一點。”周行敘點頭。


    兩個人站定在周行敘的車邊,唐洋反應快:“懲罰一下,讓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周行敘象征性客氣一下:“算了,我送你。”


    唐洋在手機上約網約車:“不用,我講出那些話我不配。”


    “行。”周行敘解鎖車,上車上得格外不拖泥帶水。


    等唐洋看著車尾燈都消失在夜色裏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跟周行敘聊到薛與梵的時候他就沒打算送自己了。要是送自己就要先去一趟學校,再找薛與梵。


    這回不帶自己了,他就可以直接去醫院了。


    -


    到醫院的時候,周行敘停完車準備給薛與梵發信息的時候,看見了唐洋的短信。


    【唐洋】:著急去見女朋友,不送就不送,害得我以為我真說錯話了。


    消息沒有回,直接被周行敘劃掉了。


    點開那個備注是‘種草莓的園丁’的賬號,給她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趁著電話還沒有接通,周行敘解開安全帶,拿起蘋果,下車,鎖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嘟聲之後,灌入耳朵的是一片風聲。


    周行敘狐疑了一下:“喂。”


    “喂。”電話那頭有點吵。


    周行敘按下停車場的電梯上行鍵:“有點吵,你在醫院嗎?”


    薛與梵吃不習慣醫院的夥食,入夜之後出來買夜宵吃,現在已經走到了醫院住院部的樓下了。恩了一聲之後,吃著雞肉,口齒不清地說自己在醫院。


    周行敘:“我還有十分鍾左右到醫院,下來。”


    電話那頭意外極了。


    “你來了?”薛與梵想到了白天病房裏阿姨說的那個出車禍的男人,下意識地提醒他慢點開車,但自己腳步加快的往住院部走。


    自己出門吃外賣,沒要形象,穿的是向卉保暖的黑色羽絨衣,樣子有點不太好看。想著周行敘還有十分鍾才到趕緊回樓上換件大衣,三兩口把炸雞塊吃了,總不好帶著氣味重的東西坐電梯。


    電梯來得很快,薛與梵嘴巴裏的雞肉還沒有嚼碎了咽下去,電梯門緩緩打開。入目是一件黑色夾克,裏麵搭配的是同色係的印花衛衣。


    全身依舊是最簡單的黑色搭配,唯一豔麗的是他手裏的蘋果。


    —


    第55章 二十九分甜   蘋果汁和紅豆麵包


    望著電梯裏說十分鍾之後才到的人, 望著電梯外說自己還在外麵還沒有回到醫院的人。


    這薛定諤的十分鍾,兩個人誰也笑話不了誰。


    薛與梵之前聽隔壁病床的阿姨說醫院的綠化很不錯,昨天晚上點外賣的時候薛與梵看到了一個幽靜的走廊, 在住院大樓的西側。


    住院大樓的西側麵有一個在走廊上的長椅, 和前麵的放射科大樓形成了一個銳角,醫院的綠化部門很用心,連這個銳角處都做得像個小花園, 一顆梅花樹種在這裏,但是薛與梵白天來看的時候它還沒有開花。


    半開放式的走廊,夜風被前麵的大樓擋住了,又是個能欣賞雪景的好地方。


    看著手裏那個沒有被包裝過的蘋果, 薛與梵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麽心情, 笑話他傻啦吧唧的還是應該感動一把。


    心裏的天秤慢慢傾向於後者,薛與梵低頭看著那個蘋果,就為了給她送個蘋果嗎?聽他問起自己媽媽身體怎麽樣了。


    薛與梵說明天就出院了,反問起他今天演出順不順利。


    周行敘恩了一聲,和她說起了唐洋被唱片公司看中了,唐洋想去嚐試一下。他也說那個唱片公司比鍾臨之前那個要正規很多,但大概率在電視劇上看見唐洋是他畢業之後的事情, 唐洋還是更傾向於先畢業,至少歌唱這條路走不通, 自己有個畢業證也不至於就業太困難。


    “挺好的。”薛與梵聽他說, 聽見了話裏畢業的字眼,視線落在走廊外紛飛的雪花上:“還有半年就畢業了, 我還記得我剛考上大學的時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以為自己以後能過上一天隻有四節課的好日子。”


    最後的確是一天四節課,大學一節更比高中兩節長, 還有魔鬼實訓周。


    當時覺得四年好久,現在想來也已一匆匆,隻剩下六個月的時間,這六個月裏又將有一批人執筆上戰場,他們也終將慢慢退出無涯的學海。


    薛與梵歎了口氣,扭頭看向旁邊的人:“時間真快,又是一年平安夜了,去年平安夜我們兩個還在ktv裏唱歌呢。”


    周行敘糾正她:“是你在睡覺。”


    薛與梵假裝沒有聽見,借著這飄雪,繼續將自己塞進感慨時光匆匆一去不回頭的文藝包袱裏:“明年這個時候我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看著別人家裏通火通明,從窗戶望進去,別人成群結隊,闔家團圓,我……”


    周行敘似乎執意要扒掉她這不符合的文藝範:“然後你被人舉報大半夜窺探別人家裏情況,不尊重他人隱私,進局子裏喝茶了。”


    薛與梵決定忍最後一次:“我會手裏拿著一個蠟燭,看著窗外雪花飄飄,參與子夜彌撒或是為耶穌和我自己禱告。晚餐是魔鬼英國菜,小白菜打了霜要被凍死的那種可憐。”


    周行敘腿隨意的伸著一條腿挨著旁邊坐著的薛與梵,他其實喜歡秋天,不熱,但是也容易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冬日的衣服很厚,厚到挨著也感覺不到對方身體的冷熱。


    他在薛與梵的視線裏搖了搖頭:“不會的。”


    “是嗎?”薛與梵不覺得,雖然可能自己的措辭誇張了,但大概也是孤單吧。或許她可以期待有人跨越過境穿過暴雪出現在她的麵前,替她擊敗異國他鄉獨自一人的最恐懼——孤獨感。


    視線落在旁邊那個人的側臉上,薛與梵挑了挑眉:“羅曼蒂克一下?翻山越嶺來見我的那種?”


    周行敘偏頭,對上薛與梵帶笑容的臉,他就顯得很平淡:“天冷你隻會躺在被窩裏。還參與子夜彌撒,想太多。而且躺被窩大概率還是你一個人,就你這個暖被窩的程度,小白菜打了霜要被凍死倒是可能性最大,不得不說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


    被損了。


    雖然周行敘剛剛說的那些話才會是薛與梵的真實寫照,但就是不服氣:“我相信我自己的魅力。”


    周行敘睱眸望著她,臉上帶著些不可查的怒意:“怎麽?找個外國進口的人形熱水袋?”


    旁邊的人還沒有察覺到什麽,還點了點頭,說什麽要嚐試一下女媧和上帝手藝的區別。


    人就是奇怪,周行敘覺得她隨隨便便跟自己開始沒什麽,但是聽她說準備和別人也隨隨便便開始就很不爽。覺得她不應該這樣,也不可以這樣。


    “薛與梵,到時候你和他們才認識四五個月。你不了解他們的……”


    周行敘人生導師模式進入的很突然。


    “約個炮還需要提前了解他們的人生目標和之後十年的人生規劃嗎?”薛與梵不解地看著他,但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你在暗示我跟你搞在一起之前沒有采訪過你嗎?”


    冬日裏說話的時候白霧隔在兩個人之間,像是人手一根香煙。向卉的病並不需要陪床的人如何操勞,但是那張折疊床睡著總沒有家裏的床來的舒服,她眼底還是有些烏青,今天在電梯處碰見的時候,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解釋自己身上這件衣服是她媽媽的。


    問他是不是很難看。


    當時周行敘沒講話,隻是用拇指幫她擦掉了嘴角的蜂蜜芥末醬。


    周行敘手搭在椅背上,大冬天的沒有穿高領也沒在脖子裏圍條圍巾,在扭頭看她的動作下,脖子處的線條很漂亮。


    他明眸熠熠,視線不移:“采訪的話,需要我坦白嗎?”


    自上而下的月光都因為這飄雪冷冽了幾分,那銀盤因為不是十五而缺,但絲毫不影響今夜城市上方翻滾的情愛。


    他那雙眼睛裏有著一縷難以定義的情緒,它們尚不夠格冠上‘愛意’這麽偉大的名號,但又似愛。


    現在是平安夜,他大約是今夜所有說愛的男人裏,最適合也最會說愛的人。


    薛與梵率先錯開視線,重新望著在夜裏似夜色的綠植:“你這話說得像是在問我你需不需要表白。”


    周行敘喉結一滾,啟唇想說話,音還沒有發出來。旁邊的薛與梵繼續說話,打斷了他:“周行敘,你以前是怎麽對你那些前女友表白的?”


    “就隨便問一下要不要試著交往一下。”他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這話一樣隨意:“你呢?”


    好像現在這年頭在一起都變的很隨意,薛與梵當時被前男友追了一段時間後,有一次晚上逛完操場他送自己回宿舍,然而他偷親了一口薛與梵的臉頰,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不過薛與梵更好奇另一點:“你那句話的成功率百分之一百?”


    他思索了一下,搖頭:“不算。”


    不算?


    這個問題又不存在第三種回答,要麽是,要麽不是,不算算什麽答案啊。


    薛與梵:“不算?什麽意思?”


    他突然揚了揚嘴角:“剛剛問了一遍,有個還沒有答應的,也沒有拒絕,所以不知道怎麽算。”


    薛與梵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自己。笑容一瞬間占據了她全臉的神經和肌肉,薛與梵有些得意:“哎喲,撩我呢?”


    周行敘抬了抬下巴:“怎麽樣?”


    薛與梵發出恩的聲音,聲音拉得很長,一副思考的樣子,像是解決一道數學難題,最後咋舌:“那感覺我還是拒絕你比較好,這樣等你老年回顧戰績就會永遠記得這麽一次折戟沙場了。”


    “非得讓我老年回顧嗎?”周行敘看著她,不能讓他老年不回顧嗎?因為想念的人就在身邊。


    薛與梵還沒有來得及細思,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是向卉打電話來問她什麽時候回來,薛與梵胡謅了一句店裏太忙了,她現在正準備回去了,電話那頭的向卉說她好吃鬼,也提醒她回來的路上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她沒有再糾結剛才的話,將手機揣回口袋裏:“我要走了。”


    周行敘也起身:“走吧。”


    他們兩個都坐住院部的電梯,路過樓下的超市,薛與梵駐足:“周行敘站在這裏等我一下。”


    總不好不給人回禮。


    但是超市隻有果籃,沒有單賣的蘋果。最後沒辦法,薛與梵買了瓶水,又買了一個麵包。結完賬從超市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幫自己按好了電梯。


    購物袋裏裝個兩樣東西,周行敘大概看出來瓶飲料和一個麵包。


    薛與梵把手裏的購物袋給他:“沒有蘋果了,蘋果汁將就一下吧。”


    周行敘又拿起那個麵包,狐疑了一下。隻聽薛與梵繼續解釋:“紅豆麵包。”


    她以為周行敘忘記了之前學校裏流行的紅豆愛情文化,念了一下王維的詩:“相思呀。”


    周行敘把兩樣東西都裝回袋子裏,垂下眼眸,麵上的平靜和心裏的翻滾奇跡般地在一個人身上共存,開口:“我知道。”


    電梯達到的提示音率先響起,電梯門還沒有開。下雪的天,沒有人來探病,也沒有人下雪天還出來瞎走動,電梯裏沒有人。


    薛與梵看電梯已經來了,和他揮手說再見,順帶著提醒他雪天注意行車安全。上行的電梯到了,正準備進電梯的時候,他又開口了:“薛與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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