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薛與梵見他端著水杯起身準備上樓了,顧不上置氣,朝他伸手:“抱我上去,我好累。”


    他沒有剛才那麽強硬不可商量的態度,單手把薛與梵公主抱起來,還能單手端著杯水。上二樓也不費力,把薛與梵放在床上,又把杯子擱在她那頭的床頭櫃上。


    薛與梵以為他順手忘記了,等他也躺進被窩後,把水杯遞給他:“杯子,給。”


    周行敘沒接:“給你倒的。”


    薛與梵將茶杯口送到嘴邊,切了一聲:“這麽貼心?看來哄我寒假出來費心思了啊。”


    周行敘把手機充上電,看她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一笑。薛與梵看見了他的笑容,覺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水杯剛放下,就聽他說:“也不全是為了遊泳,你之前費了那麽多水,怎麽說都要補補。”


    薛與梵知道他話裏什麽意思,瞪了他一眼,繼續喝了兩口。周行敘提醒她小心半夜上廁所,薛與梵將水杯擱回床頭櫃上:“就是要喝水,然後上完廁所渾身冰涼的回來,凍不死你。”


    第57章 三十一分甜(二合一)   想不通


    原本以為昨天結束之後是噩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才是人間烈獄。薛與梵記憶中自己有一次看醫生,然後被抽了三大管血,那天的手臂就是動一動都疼。


    薛與梵估量自己應該是被放了三十桶的血了, 難得昨天一晚上都沒有抱著周行敘睡, 畢竟她全身上下任何一處人體結構都不允許。


    周行敘早上又給她上了一遍藥,一邊幫她穿衣服,一邊聽她罵自己。這時候說什麽話都不可能把她寒假前哄出來了。


    薛與梵這學期考完試之後, 還是頭一次體驗家長早早在樓下等的滋味,向卉現在清閑,一開始他們還擔心向卉習慣了工作之後,現在突然離職會不習慣, 但她現在每天幹點養花遛鳥的雜事, 研究研究食譜,也挺開心。


    老媽勤快女兒多半都是懶的,薛與梵這個寒假待在家裏每天好吃懶做,搞搞畢設,看看書,畫畫別人欣賞不來的草稿圖。


    有時候也幹壞事,比如那天經期肚子疼, 非要學網上做什麽紅糖奶凍,結果毀掉了向卉一個新鍋。


    把向卉心疼個半死:“薛與梵, 你這樣不行, 你以後一個人去國外念書了,你怎麽辦?”


    吃外賣三個字, 在當代爸媽耳朵裏那就是:“爸爸媽媽你們好,你們養了二十年的女兒今天早上沒有吃,我在折磨我的膽。中午吃的是草甘膦配□□, 晚上喝了地溝油加敵敵畏。”


    於是,薛與梵大概成為了第一個出國留學前沒有鍛煉口語能力,而是鍛煉廚藝的人。


    好在小時候每個人都喜歡過家家,薛與梵對做飯做菜還是有那麽一點興奮的,隻是看著那一鍋東西,薛與梵就納悶了,明明自己是照著食譜來的。


    她不得不在朋友圈征集任何簡單的有手就行的菜譜。


    受到她廚藝荼害的人最後蔓延到了唐洋他們,那天訓練結束,一群人撒丫子跑得比兔子還快。薛與梵看著便當盒裏這次絕對算得上她廚藝高光時刻的壽司卷,嗤聲:“哼,你們沒口福。”


    這個寒假她鍛煉廚藝,周行敘他們則像個亡命徒最後的末日狂歡,一場接著一場的商演。


    畢竟畢業之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周行敘從餐具盒裏拿出一雙筷子,吃了一口。說句實話,這次雖然不美味,好歹不算難吃了,但還是不由得擔心:“薛與梵,你以後出國餓死了怎麽辦呀?”


    說完,他扭頭卻看見薛與梵吃得津津有味。


    多慮了,雖然薛與梵廚藝一直沒有進步,但好在她不是個挑食的人。


    抬手把她嘴角的飯米拿下來:“真好養活。”


    薛與梵的愛心便當也不是天天送來,但每次送來,都免不了讓周行敘在他們那幾個人的心目中更可憐了一些。


    他們討論演奏的時候唐洋大多不怎麽參與,所以他第一個看見從門後拎著袋子,鬼頭鬼腦的薛與梵,歎了口氣:“在外麵闖蕩累了,晚上下班回家,看見這麽一桌菜,突然覺得加班算什麽?”


    薛與梵聽見了,舉起拳頭,他倒是認慫很快,立馬喊周行敘:“阿敘阿敘,打人了。”


    薛與梵是打人的那個,又不是被打的那個,周行敘肯定不管,還在和左任討論最後一段的演奏。


    唐洋躲開了:“等我出名了,我就要曝光我們樂隊對內霸淩。”


    翟稼渝倒是愛湊熱鬧:“對,把你上次偷吃我粽子那件事也爆出來。”


    “說到這個,你他媽居然愛吃甜粽子。”


    於是戰爭又轉變成為了甜鹹粽子的幫派之爭,薛與梵端著餐盒吃著炸雞,看得挺開心。


    絲毫沒聽見左任在抱怨臨時換曲子這件事。


    -


    左任生日那天,薛與梵提前和向卉打過報告了,說是有個同學生日,她可能會晚一點回來。向卉答應的並不爽快:“你今天總是出去。”


    薛與梵還沒有想好怎麽解釋的時候,向卉還是答應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好久沒有來看他們演出了。周行敘還是和之前幾次一樣,帶她找了個位置後,給她點了個低酒精的飲品。


    順手把她嫌熱脫掉的外套和少了外套搭配背著不好看的挎包也拿走了。


    鍾臨抽完煙在後台的門口碰見了周行敘,他臂彎裏掛著一件女士的外套和一個流蘇包。


    他擰門把手的時候,注意力全在手機上,一下子沒有轉開,鍾臨站在他身側,看著他單手打著字。


    親昵趣味的備注。


    鍾臨感覺自己胃液一瞬間上湧,喉間像是被胃酸侵蝕過的難受,她怪腔怪調:“難怪今天突然加上那首你自己寫的抒情情歌了,是特意改了曲目表演給她看的吧。我說你怎麽寫起情歌了,原來是內心讀白啊。”


    她說的這些話沒有得到回答,他擰開門把手推開門,和門後麵的唐洋麵對麵差點撞上。周行敘一副什麽也沒有聽見的樣子走了進去,留下門外的鍾臨和唐洋麵麵相覷。


    唐洋聽見了。


    鍾臨是被他連拖帶拽拉走的,他說要談談,鍾臨覺得他們兩個沒有什麽好聊的,每次都談不來,然後兩個人都是一肚子火。


    他開口還是那句話,問她就這麽喜歡周行敘,數落她每次對薛與梵夾槍帶棍地針對很難看。


    “我不討厭薛與梵。”鍾臨將走廊上的窗戶打開一條縫,三月的首府寒意尤在。


    她現在討厭周行敘,討厭他落俗,討厭他寫出那麽一首詞曲都好的從薛與梵身上找到靈感的小情歌。


    她問唐洋:“周行敘真的那麽喜歡薛與梵嗎?”


    “至少在我看來是的。”唐洋想到了那天平安夜演出結束之後,周行敘說起他和薛與梵的表情;“他說他們畢業大概就要分開了……”


    當時周行敘告訴他,薛與梵說畢業就不聯係了,唐洋記得周行敘的表情,就像是讓他徹底放棄遊泳和吉他一樣。


    失落難過交織在一起,雖然唐洋不知道這份感情不會最後也泯然於時間的長河,但現在是喜歡的吧。


    他隻來得及說到一半,視線裏的人聽到一半,臉上喜悅突如其來:“周行敘說他們畢業就分開了?”


    -


    薛與梵受不了旁邊一直跟她搭訕的男人了,打了周行敘的電話用最快的速度逃開了。


    還是分了兩撥人去餐廳。


    也還是每個位置都分得很開,唯有她和周行敘的位置挨得近。


    翟稼渝和他們坐的一輛車,手機從上車一直響到了下車。還是那個隻在賽季初和賽季末才找他聊天的小學妹。


    今天的飯局上開了酒,連薛與梵都喝了兩口,周行敘沒喝,提早給她涼了杯茶:“回去你媽收拾你,我可不管。”


    薛與梵說自己酒量很好:“他們這樣喝沒有關係嗎?”


    他抬眸瞥了一眼,偏頭湊到薛與梵耳邊,小聲告訴她:“他們喝醉很好玩的。”


    十分鍾之後,有人醉態已經出現了。蔣釗是薛與梵不太熟悉的那個貝斯手,他一喝酒整個人就發紅出汗,有些不文明地把上衣衣擺往上掀上去一半。


    薛與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手已經從她肩後繞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離蔣釗最近的左任還沒有那麽醉,伸手把他的上衣扯下去:“注意形象,你當還是我們幾個男的一塊吃啊?”


    蔣釗朝著對麵的薛與梵笑:“對不住對不住。”


    慢慢地他們開始相互揭老底,聽見翟稼渝的手機一直在響,醉鬼嫌煩:“誰啊?不會又是你那個小學妹吧?”


    翟稼渝打著酒嗝:“不行啊?”


    左任嗤他;“不是是她不行,是你行不行?她就把你當個工具人,要喜歡你早和你表白了。”


    喝多了,誰管形容的是哪裏不行,隻要說自己不行就是不行。


    翟稼渝呸了一聲:“你懂個屁,你他媽談過戀愛?”


    唐洋站隊左任:“我也這麽覺得。”


    翟稼渝連帶著唐洋一塊罵;“你也不懂。”


    “老子沒談過戀愛,但是老子渣男渣女的情歌不要唱得太多。”唐洋說完采訪起已經徹底倒下沒有反應的蔣釗,在他耳邊大聲的問:“你說對不對。”


    自然是沒有回應的,唐洋又指著對麵的薛與梵和周行敘:“不信你問他們,喜歡對方是不是早就表白了?”


    被點名的薛與梵正在啃雞翅,餐桌上沒有倒下的人都紛紛投來目光。


    一雙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但很遺憾這個問題他們兩個都不太好回答。他們又沒有跟對方表過白,她隻好在桌子下踢了踢周行敘。


    周行敘這才慢慢放下茶杯,賣關子地來了句:“拒絕回答。”


    眾憤原地而起。


    翟稼渝鄙視他:“拒絕回答?你他媽以前追個人兩三天都表白了。可見就是表白也不一定是喜歡……”


    薛與梵聽罷不得不為翟稼渝豎起大拇指,一個醉酒的人還能又這麽清晰的頭腦實屬不易。


    隻是,失落突然襲來。


    他隨便追個人兩三天都會表白。


    對她呢?睡了大半年了也沒有表白。看來的確是應了那句‘要喜歡早就表白了’。


    蛋黃雞翅冷了,看著用孩子身體包裹著父母殘肢的這道美味,突然難以下咽。


    薛與梵起身去上廁所,她不知道自己全程表情的變化都落在鍾臨的視線裏。


    餐廳洗手間很幹淨,薛與梵打上泡沫,站在洗手池前慢慢洗手。


    餐廳的音響甚至裝到了廁所裏,抒情的鋼琴曲她聽不出來是哪位大家的。


    馬丁鞋的腳步聲很特殊,聽見聲音的下一秒,薛與梵一抬頭,在鏡子裏看見了朝她走過來的鍾臨。


    她站在薛與梵旁邊的洗手台前,用沾了水的手理了理頭發。洗手台前的光線很好,大約是方便來這裏補妝的人。


    鍾臨看著鏡子裏垂著眼眸認真洗手的人,不得不承認薛與梵長得很漂亮,不是小白花那種清純,也不像濃顏濃妝女生那樣明豔動人。


    也不介於兩種之間。


    她是漂亮的,和大眾流水線的漂亮有差別。在鍾臨覺得中,這句話是很高很高的評價了。


    隻是在她看來,再漂亮也還是被周行敘玩了。


    “我聽說,周行敘說你們畢業就結束了是嗎?”


    流言大約就是這麽來的。


    一開始從薛與梵口中說出來的是七個月之後拍拍屁股,她去國外繼續念書,他在國內自己找小百靈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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