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頭語氣聽上去比他著急許多:“你在哪裏?”


    自己的聲音遠沒有想象中那麽淡定,周行敘如實回答:“在學校。”


    薛與梵坐在他公寓門口的地毯上,一直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了任何風吹草動,結果驗證消息發過去之後,微信就沒有了消息,隻有室友問她去了哪裏。


    手機那頭傳來久違卻依舊耳熟的聲音,心如亂麻了一天的薛與梵突然眼眶一濕,鼻子酸。


    無助感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如影隨形,就像是突然被拉上高考戰場的小學生,更慘的是薛與梵還不能哭著去找媽媽。隻能哭著來找周行敘:“你現在立刻馬上回家……”


    講到後麵,周行敘聽見她抽泣的聲音,反問她:“你在哪裏?”


    “我在你公寓門口蹲著。”薛與梵伸手扒拉一下門把手,雖然知道他公寓密碼,但是密碼鎖居然沒有電了。


    聽她的聲音很不對,周行敘往停車場走:“門框上麵有鑰匙,你先進去吧。我現在馬上回來。”


    -


    周行敘花了十五分鍾從學校回了公寓,上二樓,一眼就看見了門口坐著的人,下巴擱在膝蓋上,手機丟在腳邊。聽見腳步聲,她轉過頭,鼻尖和眼尾都紅紅的。


    她手撐地起身,站在門口等周行敘走過來。


    周行敘:“我電話裏說了鑰匙在門框上麵,沒有聽到嗎?”


    門框上麵有鑰匙。


    門框。


    薛與梵因為那件事原本就心煩想哭,以為她沒有嚐試嗎?門框他知道門框在哪裏嗎?薛與梵抬手指了指門框:“門框,門框,你覺得我夠得到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手舉著,正在摸放在門框上的鑰匙,這麽一舉,確實是他想多了。


    密碼鎖前兩天沒電了,周行敘一直沒換電池也沒有充電,鑰匙擺在門框上麵,拿起來也挺方便的。開了門,周行敘脫了鞋往裏走:“所以,什麽事情。”


    說完,身後沒有聲音。


    周行敘回頭望去,她還站在玄關處,嘴撇著,三秒後眼淚緊接而下,一場標準分的哭戲說來就來:“周行敘,你……你把我搞懷孕了。”


    視線裏的人在她說完之後麵無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除了薛與梵抽泣的聲音,連公寓冰箱運行的動靜都比他大。他默了好久,問:“驗過了?”


    “沒有。”薛與梵哪裏有膽子在宿舍裏驗孕:“但是我五月份月經沒來。”


    他表情還是沒有,看上去甚至很平靜,重新走到玄關處,重新穿上鞋:“我去買。”


    薛與梵轉身,跟上:“跟你一起去。”


    周行敘身體擋在門口,將出去的路擋得死死的:“去沙發坐著等,外麵天挺熱的。”


    說著他就把門關上了。


    整個公寓回歸安靜,薛與梵脫掉腳上的鞋,走了兩步之後又折返回玄關處,一隻腳踩在地毯上,擰動門把手,開了一條門縫。


    果不其然,他還在門口。


    周行敘靠著牆,微微仰著頭,不知道在看走廊上的什麽東西。


    說完讓薛與梵在沙發坐著等他的話之後,周行敘走了兩步就覺得腿沒力氣了。


    像是一口氣跑了幾公裏之後,像是在遊泳池裏遊了好幾個折返之後,心卻是滿的 。


    她說他把她搞懷孕了,那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大腦仿佛一瞬間接收了太多信息了從而人有些發懵。


    像是一台老舊的電腦沒有辦法迅速處理掉這些信息,他宕機了。


    驚訝,不知所措甚至一瞬間大腦生產出喜悅,情緒都在短短的一瞬間集體出現,從而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應該如何,便使得他看上去平靜到不行。


    看著走廊上白色的牆麵,這一層住戶不多,而且住戶年齡層都在二十歲到三十歲,大多都是沒有孩子的獨身或是夫妻情侶住,沒有小孩子的塗鴉,顯得白色有些單調了。


    懷孕啊。


    所以幾個月後會有一個小孩子。


    會是什麽樣子的?像他嗎?還是像薛與梵?


    小孩啊,居然有一個小孩了。


    他能照顧好一個小孩嗎?養大他,喂奶,擦奶漬,或許還要哄他睡覺,講睡前故事或是唱兒歌?


    兒歌啊?


    可是他不會唱兒歌,他喜歡朋克搖滾,但搖滾朋克的兒歌怎麽寫?


    沒關係,他都能給孩他媽寫小情歌了,不就是首兒歌嗎?


    小老虎,小蝴蝶……


    沒事,他沒問題。應該沒問題……的吧。


    腦子裏亂糟糟,後腦勺輕磕著牆壁時,旁邊的門突然拉開一條門縫。門縫不大,露出薛與梵的小半張臉,才哭過的眼睛,眼尾微微泛著紅,眼睫毛都有點濕漉漉。


    周行敘直起身:“怎麽了?”


    她手抓著門把手,在門縫後門看他:“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偷偷躲起來被嚇哭了。”


    周行敘輕笑,搖了搖頭:“沒哭,我去買。你還想不想吃點什麽?”


    薛與梵搖頭,目送著他消失在走廊上之後才關上門。穿上室內拖鞋,薛與梵小跑到陽台上,沒一會兒他從單元樓裏走出來,身影在道路兩側的樹蔭下若隱若現。


    今天太陽很大,此刻穿過陽光的采光玻璃灑進室內。薛與梵盤腿坐在地上,額頭頂著玻璃,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行敘的身影重新進入視線裏。


    沒有上樓,隻是他站定在單元樓的路燈下,坐在長椅上,一條腿伸直,方便他從口袋裏拿香煙,手腕上掛著一個小袋子,他從煙盒裏拿了根煙出來,煙蒂在煙盒上敲了幾下,手擋著風,手再拿開的時候,煙頭處已經飄起了白煙,他這才取下手腕上的袋子,靠在椅背上,慢慢抽著煙。


    薛與梵沒給他打電話催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陽台上看著他一根接著一根地抽。想要一個男人拯救世界,那麽你首先也得讓他抽根煙。


    兩根之後,他起身走進了單元樓裏。


    沒一會兒,玄關處傳來聲音,周行敘開門進去的時候薛與梵已經從陽台起身離開了。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朝他伸手,周行敘把藥店的袋子給她。


    他買了好幾個,不知道哪個好,也不知道哪個準確率高一點,就在店員奇怪的視線中全部買了。


    薛與梵拆了兩個,進了廁所。


    照著說明書一步步操作之後,就是最折磨人的等待時間。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兩根驗孕棒放在茶幾上。薛與梵懷裏抱著一個抱枕,視線不停地在時鍾和茶幾之間來回切換:“緊張嗎?”


    周行敘沒接話,他不說話也不妨礙薛與梵現在為了緩解緊張,嘴巴喋喋不休。


    薛與梵開始分析是高考查分數的時候緊張還是現在緊張,她說到自己有一個同學查分數的時候直接進了醫院:“周行敘,你高考完查分數緊張嗎?”


    “時間到了。”周行敘將一直落在時鍾上的視線收了回來,短暫地停留在茶幾上,隨後望向薛與梵:“我看,還是你看?”


    薛與梵心髒有點不舒服了,剛才說高考的喋喋不休樣子沒了,她嘴巴一撇:“一人一根吧。”


    她還沒有做好心理建樹,但周行敘已經伸手隨便拿走了一根,他盯著手裏的小棍子看了半天,薛與梵都不管另一根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周行敘,生怕錯過他任何一點表情變化。


    “這是兩條杠,對吧。”他說完,手被拉過去了。


    薛與梵扯過他的手,看著他手裏的驗孕棒。


    兩條杠。


    又去看茶幾上另外一個。


    答案一模一樣。


    以前考試的時候對出來和年紀第一一樣的答案那種喜悅心情已經不複存在。


    猛地從沙發上蹦起來,薛與梵看著手裏那根兩條杠的驗孕棒,腦子是搜索著自己究竟是怎麽中招的。她想不出來,隻能問每一次的施工人員。


    “周行敘,你老實交代你哪次沒戴?”薛與梵不監督他戴不戴,畢竟誰想大學當爹,況且他也自覺,薛與梵不覺得他是故意的:“你事後沒發現破了嗎?”


    周行敘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從沙發上蹦起來的動作,幅度大到讓他跟著一緊張,擰著眉頭:“我戴了,我次次都戴了。”


    “那見鬼了?”說完她就看見周行敘忽然閃躲的目光,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快說,饒你不死。”


    “應該是那次。”周行敘說是翟稼渝生日那次的分手炮:“那天你挺急色的,一直很主動很想要,就一直在蹭我,我身上都全是你的……唔。”


    說到一半,薛與梵伸手捂住他的嘴。


    從臉到脖子都是紅的:“什麽我很急色?我沒有很主動很想要。說重點,你一直說這些幹嘛?”


    周行敘被她捂著嘴巴,隻能點了點頭。嘴巴上的手移開了。周行敘瞥她那害羞的樣子:“行,你沒有很急色,你也沒有很主動很想要。你不主動不急色不想要的蹭完我之後,你直接自己往下坐了。我雖然立馬抱你起來了,但有可能就是那一下。”


    薛與梵完全沒有印象了,那天她就不應該喝酒的。想怪他為什麽不早點說,這樣她就可以吃藥了。但就是周行敘說了她感覺自己也不會放在心上,就蹭蹭然後坐進了一下,就中標了?


    說出去誰相信,連她都不相信。


    對啊,連她都不信。


    薛與梵突然一下子平靜了,她都不相信這樣能懷孕,周行敘估計也不信。但是現在驗孕棒實打實地告訴了他們事實就是兩條杠。


    他有權利懷疑這個小孩是別人的,畢竟他隻是被蹭了蹭,然後現在卻被告知有了小孩,他當爹了。


    薛與梵舉手發誓:“我發誓我真的隻跟你當過隊友,孩子是你的。”


    “嗯。”周行敘恩了一聲。


    這短短的一聲“嗯”讓薛與梵猜不透他現在的情緒,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問:“晚飯想吃什麽?”


    吃什麽晚飯?


    薛與梵無力地倒在沙發上,沙發的彈簧將她人顛了顛,周行敘看見後咋舌:“能不能動作幅度小一點?你現在不是以前。”


    薛與梵:“你現在還有心情吃晚飯? ”


    周行敘起身,自言自語說外賣雖然好吃但是薛與梵現在最好少吃,又自己擅自決定晚飯他親自下廚煮麵:“吃飽了再說,總不能當爸的第一天就餓著我兒子吧。”


    第62章 生芽(3)   美夢


    薛與梵罵他神經病。他一副不和孕婦計較的模樣, 走進廚房。


    她像個小尾巴跟著進去了,看他起鍋燒水,從抽屜裏拿出兩個口味的濃湯寶, 問她要什麽口味的。


    薛與梵:“這個。”


    海鮮口味, 正好冰箱裏還有上次霍慧文送來的蝦仁,他記得放在了冰箱的冷凍裏了。


    “孕婦可以吃蝦仁嗎?”周行敘拆包裝的手一頓,疑惑地看向旁邊的薛與梵。


    薛與梵哪裏會知道, 她無所謂,但卻看見周行敘拿出手機,她好奇地瞄了一眼,隻見他在打字。


    ——孕婦可以吃蝦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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