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冒昧造訪


    我拉住族長道:“別生氣,省得氣壞了身子!”


    “此時的柯林已經不是柯林了,此時的柯林,是孟武興的奴仆……”


    “喲,這麽快就知道我主人的名字了?”柯林豎起大拇指道:“不錯,也難怪我主人高看你一眼!”


    “說吧,你想做什麽?”我冷冷地問。


    柯林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除了眼睛和嘴唇,柯林的整顆腦袋都被青鱗覆蓋,此時笑起來,臉上的肌肉抖動,他臉上的青鱗都立了起來。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柯林道:“我的主人讓我給魏先生你帶話,魏先生你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同時也很聰明,主人很欣賞你,因此特地讓我來告訴你,他的事,你最好回避,切莫自誤!”


    “別啊!”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愁要如何對付孟武興,但是,柯林的這話突然讓我心中豁然開朗,我笑道:“這樣吧,你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今天晚上,我上門拜訪……”


    “好啊!”柯林答應著,轉身離去。


    “柯林,柯林!”柯勇叫道,他和柯林的關係還算不錯,此時連喚數聲,柯林卻連頭也不回。


    族長痛心地道:“這小子,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我淡淡地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讓柯勇和柯林去檔案館裏取資料,柯林卻認為這是難得的逃生機會,不顧我的警告,撇下柯勇而去。


    他自以為聰明,以為這一逃,從此海闊天空,卻不知道,從他邁出的第一步,就已經身陷入深淵了,我插在他頭頂上的銀針,能夠逆轉他身體裏的陰陽二氣,這麽一來,可以短暫地破開孟武興對他們的禁製。


    但是,逆轉陰陽的事情是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的,超過十二個小時,將麵臨兩個結果,第一個結果是,銀針被阻滯的陰陽二氣衝破,第二個結果 ——由活人變成中陰身狀態,不死不活,非人非屍……


    “無論是哪種狀態,因為他身上有孟武興留下的氣息,孟武興都能夠感應到!”


    孟武興又豈能讓柯林逃走?自然要加以阻攔,既然都出手了,何不多做點什麽呢?柯尋龍自爆而亡之後,孟武興正好缺一個奴仆!


    柯心宜問我道:“魏術,你要去見孟武興?”


    我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


    我搖頭道:“不,你留在柯家莊!”


    柯心宜還要說話,被我製止道:“別擔心,我就是跟孟武興聊聊……”


    我看向族長道:“能為我準備一些好酒好肉嗎?我要最好的那種,打包,包得好看一些,我要去福龍之地會客……”


    沒過多久,族長就帶來了我要的東西, 我接過禮盒,拍了拍族長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族長大人,我這一次去福龍地,十分凶險,我想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情!”


    族長問我:“什麽事?”


    “如果我淩晨兩點前還沒有聯係你們的話,就趕緊送柯心宜走!”


    族長點頭道:“魏先生,你就放心好了,如果柯家人都將死去,心宜就是我們柯家最後的種子,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也會將她送出去的!”


    我點頭道:“那好,回頭見!”


    一旁的柯心宜滿臉擔憂地看向我,這時候見我要走,突然衝上前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眼中含淚道:“魏術,你走吧,這是我們柯家的事,與你無關,你走吧!”


    “你讓我做逃兵啊?”我微笑著看向柯心宜。


    “你,你本與這件事情無關,是我將你拖入了旋渦……”


    “別那麽緊張,看到我手裏提的是什麽了麽?酒,肉,你見到有誰提著酒和肉去與人拚命的啊?我就是去跟孟武興談談,所謂先禮後兵嘛!”


    “這,這是真的嗎?”柯心宜並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族長!”我深深看了族長一眼,族長頓時會意過來,神色凝重地點頭道:“魏先生說得沒錯,為了化解這場危機,我們什麽方法都要試上一試……”


    “好吧。”沉默了一分多鍾,柯心宜終於鬆口:“魏術,你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我拍了拍柯心宜的肩膀,什麽也沒說,邁步走入了夜色中。兩個小時之後,我再一次來到了孟武興的墓前。


    第一次站在孟武興麵前,我對他一無所知,隻知道他因為命足夠硬,死後被埋入了龍脈龍頭的位置,而且,看起來並不那麽友善。


    第二次與第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我對孟武興的生平有所了解了,也正是因為有所了解,我的心中更沒底了。


    孟武興是含著極大的怨恨去世的,這強大的怨恨讓他反客為主,同化了福龍,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化解他的怨氣,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我在孟武興墓前坐下時,能夠感應到柯林的氣息,我雖然沒有發現他,但是我知道,他就藏在不遠處,偷偷窺視我。


    “孟武興將軍!”我看著眼前與它處無異的土地道:“我叫魏術,冒昧造訪,見諒,見諒哈……”我打開禮盒道:“我帶了一些酒食,與君共飲!”


    如果被其它人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認為我是瘋子,因為隻有瘋子,才會於深夜,對著一片空曠地自言自語。


    四下裏原本一片寂靜,直到我說出“酒食”二字時,平地生起一股冷風,吹得腳下的草叢搖晃不已。


    我擺下兩隻酒杯,倒滿了酒,托起一杯一飲而盡,向眼前的空地亮了亮杯底道:“我先幹為敬!”


    接著將另一杯酒潑了,繼續倒酒。


    酒液向下浸潤,等到我再一次斟滿酒時,感覺地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泥土被頂得微微隆起,似乎有一條舌頭,從地下探出,舔食酒味。


    “這是第二杯!”我托著酒杯道:“這一次,仍舊是我先幹為敬……”喝完之後,又將另一杯酒潑在地上。


    “好酒!”我隱隱聽到一個含糊的聲音。


    我將肉食也搬了出來,打開一個一個食盒道:“有好酒自然也得有好肉,你說是不是?”


    第380章 第一杯酒


    地下的聲音警覺地問道:“你能聽到我的話?”


    魏門山術中的山術專門聽獸語山靈之語,隻可惜這並不是我的專長,獸語完全聽不懂,但是山靈之語,卻還能聽懂一些的。


    “能聽懂一些!”我將肉食一一取出,翻到最後時,竟然地發現一隻小爐子,爐子的中間,還嵌著一塊固態燃料。


    看著擺在地上精美的食物,又看了看手裏的小爐子,我心說族長真夠細心的啊,怕我吃冷食,還準備了便攜小爐呢!


    我點燃爐子,將食物架在上麵,不一會兒,被烤熟的食物便香氣四溢。“有酒不能沒肉哈,肉來了!”我看著被酒水淋濕的地麵,疑惑地道:“隻是不知道,這肉孟將軍要如何享用呢?”


    像是回應我的話,又是一陣風刮起,打著旋兒向火爐移動而去,在躍過紅油豬耳的時候,那小旋風又消失了。


    這就吃了?我心中疑惑:也不見豬耳肉少一塊啊……


    倒還摻進去不少的泥沙。


    我也夾了一塊豬耳,放進了嘴裏。才吃了一口,趕緊將豬耳肉吐了出來,又夾起一塊來,細心查看一遍,心說沒錯啊,這就是紅油豬耳啊,看起來這麽誘人,怎麽一點味道都沒有呢……


    莫非好看的菜都是不好吃的?可是即使是這樣,也不該什麽味道也沒有啊……


    很快,我便想明白了, 問題出在那股小旋風上,小旋風卷過紅油豬耳時,等於是孟武興將這盤菜給端走了,既然菜被端走了,剩下的殘渣自然無色無味了……


    想象著紅油豬耳已經被孟武興端到了地下,估計此時已經吃了好幾口,被香辣的味道勾起滿嘴的口水,正等著我用烈火去錦上添花呢……


    我繼續將杯中酒淋到地上,同時也夾起一塊蒜蓉茄子,放入口中。


    品嚐到蒜蓉茄子的味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是美味啊,一下子將紅油豬耳上吃的虧全都找回來了。


    倒了三四次酒,我有些不耐煩了,將壇中酒分做兩份,一份放在我身邊,一份擺在身前的泥地裏道:“孟將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哈……”


    地下的泥土蠕動著,不一會兒,一截草根破土而出,又慢慢彎曲,伸進了酒壇裏……


    不一會兒,壇中酒就喝了一大半了,見時間差不多了, 我開口道:“孟將軍,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哼”我隱隱聽到一聲冷哼。


    “孟將軍,你猜我是在哪裏看到有關於你的事的?”


    孟武興沒有回應。


    我自顧自往下道:“孟將軍一定認為我是從曆史書或者是縣誌上看到有關於你的記錄的吧!曆史是勝利者書寫的,其中一定滿滿都是對你的詆毀……”


    “其實不是,我是在一部評書裏知道你的故事的……”


    “評書?”這似乎大大地出乎孟武興的意料。


    “沒錯,是評書,評書裏說,你為了一個女孩出頭,殺死了當朝一品大員文朝貴的兒子,文朝貴為了報複你,誣陷你謀反,以至於你們孟家遭遇滅門之禍……”


    將近五分鍾的沉寂之後,孟武興的聲音有些顫抖:“評書是何人所寫?”


    評書沒有作者,因此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也許此人曾受過孟武興的恩惠,也許是心中有正氣卻鬱鬱不得誌的老學究……


    但是,為了我的話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我還是撒謊了,幽幽地道:“是你救下的女子所寫的,她雖然沒有辦法救你,卻也不想你死後背負汙名,所以便將這段事寫成了評書,讓說書先生去傳播事情的真相……”


    “嗬嗬!”孟武興冷笑道:“孟家一族76口盡數被滅,除了我之外,其它人早已經被拋屍荒野,肉腐骨銷,現在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我知道你心中的恨意極深,這恨意,甚至讓你反客為主,將福龍同化成了惡龍!”我深吸一口氣道:“但是孟將軍你知道嗎?事情已經過去五百多年了……”


    “孟將軍你同化了福龍,即使是在泥中躺五百年也沒事,但是朱家皇帝與文朝貴不一樣,他們都是普通人,沒有人能活到現在……”


    “他們也許比孟家人的結局好一些,落一個壽終於床榻之上,但是結果卻也一樣,也是肉腐骨銷……”


    “我的意思是說,也許五百年過去,你心中的恨哪怕沒有稍減,反而更深了,卻也沒有意義,文朝貴死了,他的後人也死了,朱皇帝死了,甚至明王朝都亡了幾百年了……”


    “你心中的恨,已經沒有目標了!”我沉聲道:“孟將軍,恕我直言,再這樣下去,你隻是在為難你自己!”


    倒在地上的殘酒,開始結冰,發出卡卡卡的聲響,就像是有人在磨牙。


    “你的意思是說,這麽多年了,我應該放下這一切了?”


    一聲悠長的歎息自地下傳來:“魏術,如果你是來請我喝酒的,我會感激你,因為這確實是我五百多年以來,喝到的第一杯酒,雖然烈酒讓我有些痛苦……”


    “但是如果你想做說客,改變我的想法,我勸你還是不必這麽做了,這是白用功……文朝貴雖然死了,他還有後人,朱皇帝死了,他也有後人,隻要他們的後人沒有死絕,我心的恨意就不會消……”


    “可是,就算是這樣,柯家莊的人與你何仇何怨,你為什麽要將他們都變成你的奴仆?”


    “作我的奴仆是他們的榮幸!他們將跟隨我,獲得無上榮光!”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問道:“孟將軍,你想要做什麽?”


    “我想要做什麽?嗬嗬嗬”孟武興笑了起來:“你知道嗎?其實兩百年前,我就可以出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麽將自己埋在龍脈的地下五百年不出來嗎?因為我要吸收龍脈的力量,一點不剩地全部吸收掉,隻有這樣,我才能強大到可以無視任何人,包括你們這幫術人!上蒼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我自當珍惜,我不僅要報仇,還要成為這世界的主宰!”


    第381章 說謊的人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在我躺在自己挖的坑洞之中時,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魏術,你可知道,我孟武興曾在遼東擁兵三十萬……”


    “其時國家風雨飄搖,上有昏君,下有讒臣,我若是發一發狠,掉轉矛頭,拿下京師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事實上,也曾有不少人勸我那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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