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漸漸的,他們的陣仗比剛才小了很多,眼裏的血色也沒有那麽濃重了。


    天祿看著那邊打鬥漸歇的兩人,餘光瞥見了倒在地上慘不忍睹的陵魚, 其實寧萌給他這些帝休果,是用來對付陵魚的,但沒想到,剛好碰到那兩隻妖怪失去理智。


    他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要是來得稍微晚一點,寧誠實卷進了虺和朱獳的漩渦,現在恐怕已經像陵魚一樣躺在地上了。


    寧誠實突然又問:“但是我們家的那棵帝休樹已經結過果了啊, 下一次結果要等好幾年呢。”


    天祿的眉峰就沒鬆過,似乎對她的問話有些不耐:“別的帝休樹。”


    寧誠實點點頭:“哦,這樣啊。”


    “其實我們也有帝休樹,也是我姐姐給的,但是沒用,該瘋的還是瘋了。”


    天祿聽著有些疑惑,有帝休樹?帝休樹的效果按理來說應該很強悍,那兩隻妖怪不至於這麽失控,而且他來到這兒,也沒見到什麽帝休樹的影子。


    看天祿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在為他的到來而歡欣鼓舞的舉父立刻在地上四處摸索著,最後終於在那輛翻過來的破車底下摸出了一根瘦小的樹枝,舉到他麵前:“喏,帝休樹就在這兒呢。”


    天祿怎麽看都沒認出來,隻是勉強感受到了一些帝休的氣息,簡短地問了一個字:“樹?”


    見寧誠實肯定地點點頭,他沒有反駁,而是抬起下巴,指著那根光禿禿的褐色杆子:“已經死了。”


    寧誠實和舉父麵麵相覷,“怎麽可能?”


    寧誠實變回人形,擺擺小手,向他解釋:“不是的,你誤會了,不是死了,它隻是還沒活過來。”


    “……有區別嗎?”


    寧誠實看了一眼手中不起眼的樹枝,沒說話,舉父琢磨了一陣:“老大,它是不是真的死了啊?也不是,它好像就沒活過。”說完他又抬頭看了一眼寧誠實,“要去掉好像嗎?”


    寧誠實眨眨眼,難過地垂下了頭,接受了帝休樹枝沒活的現實,天祿的眼裏依然帶了點困惑,“你姐姐說,帝休樹不難養,插根樹枝也能活。”


    舉父頓時打開了話匣子:“可不是,都說好養,可誰知道這根樹枝怎麽沒活啊?我們那都是嚴格按照標準來養的,特別精心,唉,真是嬌氣。”


    天祿也不知道怎麽養樹,但他倒是明白為什麽寧萌明明已經給他們寄了樹枝,又讓他帶了果子了。


    三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麵前響起重物“撲通”倒地的聲音。


    幾人抬眼一看,發現是虺和朱獳接連倒地,眼裏的紅光已經漸漸消去,看起來基本恢複正常了。


    舉父立刻興奮地喊道:“老大,起作用了起作用了,太好了!”


    寧誠實連忙跑了過去,虺和朱獳都睜著眼,隻是對麵前的一切仍然有些茫然。


    虺發現自己不知為何變回了原形,更令他震驚的是,全身有好幾處幾乎穿透的傷口,一時疼痛交加,咬著牙問:“哪個瘋子幹的?”


    他旁邊的朱獳則看著自己鮮血淋漓幾乎完全撕裂開來的大尾巴和爪子,還有身上的咬傷,疼得直抽涼氣,“哪個瘋子給我咬的?”


    寧誠實望著兩人:“對自己認識得還挺深刻。”


    兩人勉強抬起頭,“是不是陵魚?”


    舉父解釋:“說起來都是你們自作孽,人家陵魚也是倒了黴了。”


    他簡單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他們重複了一遍,“好在天祿及時趕到,不然連老大都得被你們幹掉了。”


    虺和朱獳二人皆是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彼此,“怎麽會這樣?”


    虺說話都帶得傷口撕心裂肺地疼,瞪著朱獳:“你可真是下了死手了啊。”


    朱獳毫不留情地反擊:“說我之前先想想自己,你打算給我留活口了嗎?”


    寧誠實趕緊打斷了他們的較真,問虺:“你今天吃過那個可以讓你變厲害的藥嗎?”


    虺直接搖頭,“沒有啊,是藥三分毒,我心裏有數,就吃了那一次。”


    朱獳也再次重複,“我也就吃了那一次。”


    寧誠實心下一沉,“那可能,剛才就是毒發了。”


    虺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大,你是說那個藥有問題?”他懵懵地搖著頭,“不會啊,那藥都是經過臨床試驗的,生產批號都拿到了,鳴蛇沒必要拿假藥害我。”


    這藥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可再怎麽想,兩人剛才癲狂的神情,都與上次跟畢方打的那場完全一樣,隻是還更進一步,舉父也同意。


    而且他們與寧誠實和舉父最大的區別,就是那顆藥,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虺還想說些什麽,但疲憊與疼痛交織,強撐了一陣,現在撐不太住了,便慢慢暈了過去,朱獳緊隨其後。


    如果真是藥的問題,那帝休果也隻能暫時緩解他們的症狀,隻怕還會有下次發瘋,這才是寧誠實最擔心的地方。


    她暗自盤算著,隊長又打來了電話,“怎麽樣,增援到了嗎?”


    寧誠實看向天祿,突然反應過來,原來他就是隊長所說的增援,“已經到了。”


    隊長終於能放心了,“陵魚抓住了吧,還順利嗎?”


    她想了想,“抓是抓住了,不過整個過程比較離奇曲折、詭譎多變,還是當麵說吧。”


    隊長聽得一愣,“啊,是嗎?行,我會派車過去接應你們,把陵魚帶回來,回頭也跟畢方關到一起去。”


    “那太好了,剛好我們開過來的車,也不幸成為了離奇曲折、詭譎多變中的一環。”


    在寧誠實打電話的時候,天祿走到一邊將半死不活的陵魚收拾了一下,準備簡單粗暴地將其塞進一個麻袋裏,陵魚痛苦地嗚咽了一聲。


    寧誠實放好手機,突然製止了他的動作,“天祿,等一下。”


    她想起了之前拔陵魚鱗片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東西,於是同樣簡單粗暴地將陵魚翻了過來,陵魚已經幾乎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老大,你找什麽呢?”舉父跟過來問。


    寧誠實默不作聲,在層層折斷的鱗片下搜索,突然停在了靠近尾巴的一處,她慢慢挪開手指,隻見上麵出現了兩個數字,05。


    天祿嘴角一抿,慢慢轉過身去。


    “零五?”舉父重複道,接著握緊了拳頭,“又是編碼,老大,咱們上次見到這個編碼,是在畢方的翅膀上吧?畢方是零六!”


    寧誠實點點頭。


    “那畢方明明是跟酒吧老板有關,陵魚是富奇公司的實驗品,按理來說八竿子打不著,怎麽會有類似的編碼?”舉父低下頭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寧誠實內心對他們的聯係並不太驚訝,意味深長說道:“也不是八竿子打不著,那個黑心作坊的老板,跟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合作,不僅可以做整容,按假肢,還能拓展矯正畸形業務,我真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天祿背對著他們的肩膀突然抖了抖。


    寧誠實想起來,虺說過拿到了他們公司檔案室的鑰匙,原本她隻是想查查陵魚的事,現在加了那藥的問題,以及與酒吧老板的關係,看來這檔案室是必須潛一趟了。


    等待隊長那邊安排的車過來的時候,寧誠實終於有空問天祿問題了,抬起頭看著他,說道:“天祿,我是不是見過你呀?在從偷獵者手裏救下你之前,你有印象嗎?”


    “我覺得你的原形和人形,都有點兒眼熟。”


    天祿沒有回答她,側靠在廢銅爛鐵上閉目養神,麵上顯出些疲憊,他來到d市就馬不停蹄直奔這裏了。


    過了一會兒,寧誠實又問:“你是從a市來的嗎?”


    “你去妖管局蓋章了嗎?你現在還是黑戶嗎?”


    “你見到我姐姐了,是不是?那我姐夫呢?”


    “你為什麽會是我們的增援呀?難不成你進妖管局工作了?”寧誠實頓時替他感到高興:“那你現在是不是也公務員了?”


    天祿沒睜眼,她自顧自高興了一會兒,“但是不對呀,你的妖齡到了嗎?你看起來年紀不大。”


    “所以你多大了?”


    等了一會兒,天祿一直沒有回應,寧誠實便捂著嘴,悄悄地說:“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呀?你是睡著了嗎?”


    “天祿?你睡著了嗎?”


    “嘿?你已經睡著了?”


    “天祿,你真的睡著了?”


    “天祿?你還醒著嗎?”


    天祿終於睜開了眼,冷冷地回她:“我要是睡著,你是不是能問到天亮?”


    “應該不會吧?”寧誠實說得更小心翼翼了:“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天祿頓了頓,緩緩低下頭看向她,“這麽多問題,你是問題兒童嗎?”


    作者有話要說: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富婆,再也不用工作,然後讓那些無理取鬧的客戶破產。


    遲早的事。


    第63章


    “你說我是問題兒童?”寧誠實一臉嚴肅地擺了擺手, “我勸你可不要這麽說。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最聽話,最懂事, 最善良,沒有任何問題。”


    天祿插在兜裏的手伸了出來,捏了捏鼻梁,隻覺得額角突突地疼, 他將裝著陵魚的大.麻袋一甩,扛在了肩上, 走向一旁, 離她遠了點, 慢慢低聲說了一句:“還是個話癆。”


    寧誠實猛地回頭,“你剛才說話了嗎?”


    天祿麵色如常,“沒有。”


    “我聽出來了, 你在說謊,你剛才明明說話了。”寧誠實叉著腰。


    不過天祿臉上並沒有被識破的慌張,也不辯解,他看著遠方,一手插在口袋裏握了握,不說話了。


    寧誠實也拿他沒轍, 隻是若有所思,“天祿,上次我就發現了,你真是一隻喜歡偽裝的妖怪。”


    一根短短肥肥的小手指指著他:“你很喜歡裝啞巴,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嗎?在人類社會,溝通是很重要的事。”


    “是誰讓你這麽逃避?你說出來,我還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唱了一出獨角戲, 寧誠實老成地歎了口氣,語氣很是無奈又包容:“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隨你吧。”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經曆太過刺激,寧誠實今晚的話確實有點多,不過顯然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見天祿總是不回她,寧誠實有點生氣,也不想再理他了,邁開腿剛要走,頭上飛來了什麽東西,她下意識接過,發現是一小瓶藥。


    瓶身上還有點溫度,像是在手心裏握了很久了。


    “把你的爪子擦擦。”天祿微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寧誠實看了看,這是人類用的傷藥,不是新的,隻剩一小半,應該是他平時自己用的。虺好像曾經買過,價格很便宜,但對於受傷重點的妖怪恐怕就收效甚微了。


    寧誠實沒說自己有更好的藥,根本用不著這個,喜笑顏開地轉過了身,“謝謝你,我回去再擦,用完了再還你一瓶。”


    “不用。”天祿的聲音恢複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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