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薛十三仿佛被兩把無形的刀子給刺中了,脊背上汗毛直立,那雙柳葉眼的眼皮子,也跟著跳了跳,後麵的話,硬生生全被他給咽了回去。


    “當我什麽也沒說……”薛十三的喉結輕輕蠕動一下,他說不清楚,這個叫做王換的年輕人的眼睛為什麽會這麽犀利,西頭鬼市外五堂裏,黃三響是一等一的狠茬子,薛十三是最忌諱和黃三響打交道的,因為他害怕黃三響的目光。可是現在,薛十三陡然間發現,王換的目光,竟要跟黃三響不相上下了。


    王換丟下碗,拿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漬:“貨拿出來。”


    “這件貨,我可是冒了風險的,恰好你要收這件貨,恰好我能找到這件貨。”薛十三把從氈帽那裏奪到的盒子取出來,打開了推給王換。


    青銅角疙疙瘩瘩的銅鏽,宛如二八佳人臉上長出的肉痘,大煞風景。王換伸手摸了摸,問道:“多少錢。”


    “七百。”


    “包好帶走,你想賣給誰就賣給誰。”王換丟下這隻青銅角,將盒子重新推給薛十三:“你知道我要湊對,朝死處抬價,你把東西拿給黃三響,他能出二百大洋,我就跟你的姓。”


    “有些事,龍頭放了話,消息很快就會傳出來。”薛十三慢條斯理抽著煙,柳條眼透過氤氳的煙霧,偷偷看了王換一眼:“西頭鬼市各家的奉例,要多加一成,娘老子的,是要把人逼死,一年進項一千,一百一十塊進龍頭的荷包,我在外五堂是最末的,還有一二十個人常跟著我吃飯,你壓我一塊,就像拿刀子捅我一刀。”


    “三百五十塊,外加這些。”王換將張老實付給自己的十幾個銅角子拍在薛十三麵前,說道:“自己決定。”


    “嘖嘖。”薛十三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這東西,可是我拿命換的,三百五十塊,我這條命,也太賤了。”


    “西頭鬼市哪個人不是拿命討生活?”


    “拿去。”薛十三將木盒子推給王換,小心的把桌麵上十幾個銅角子收攏起來:“賤了半輩子,不差多賤這一次。”


    “黑魁。”王換把盒子收了,頭也不回的招呼了一聲。


    小木屋旁的陰暗角落中,坐著一個黑胖子,抱著一隻桶,在吃羊雜。聽到王換招呼,黑胖子站起身,到小屋裏嘩啦嘩啦的數了半天,拎出一隻破破爛爛的錢袋,隔空丟給薛十三。


    “龍頭說要加奉例,加與不加,還沒定數,西頭鬼市這麽多人,尤其那幫苦田的人,視錢如命,真要鬧起來,龍頭也不好壓陣的。”薛十三收好錢袋,叼著煙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說不準,就不加了呢,對咱們都是好事。”


    王換看著薛十三走遠,心裏總算鬆了鬆,低頭看看木盒中那隻鏽跡斑斑的青銅角。


    他需要這東西,幸虧薛十三那雙柳葉眼沒看透自己的心,否則的話,薛十三哪怕開價三千五百大洋,王換也得硬著頭皮湊錢買過來。


    他把小屋門上那麵算卦的幌子摘下,丟到屋裏,帶著木盒走了。那個叫做黑魁的大胖子,也打算拿桶再去買半桶羊雜來吃。


    王換從西頭鬼市西邊走出來,一直穿過三道街,回到平時住的小院。小院不大,有一片菜畦,種了些時令菜,菜畦旁,是一口用木鍋蓋蓋著的井。


    他拿開木鍋蓋,井裏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角。”王換衝著井口吆喝了一聲,聲音傳到井裏便有些發悶。


    黑乎乎的井裏,立刻亮起了一盞風燈,井是枯井,一滴水也沒有。井底出現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兒,老頭兒的兩條腿齊根而斷,就剩了一半兒身軀,咕咚喝了口酒,將一個布包放到王換垂下去的竹籃裏。


    王換提起竹籃,重新蓋好井蓋。西頭鬼市做古行的人,最看重自己的貨倉,不管誰家的貨倉,都很隱秘,而且有人日夜看守。隻有王換的貨倉,是在自家小院的井裏。


    王換帶上兩隻青銅角,鎖了小院的門,重新朝鬼市走去,有這兩件東西,他夢寐以求的那塊骨頭,總算有了到手的指望。


    第3章 骨頭


    王換又穿過三道街,回到西頭鬼市。


    夜晚的西頭鬼市,就像一座城。鬼市最西邊,是專門賣茶水吃食的地方,鬼市入夜上燈,破曉散去,整整一夜的時間,人餓了就要來買東西吃。食坊這裏,萬年不變,無論整個鬼市發生了什麽樣的大事,無論龍頭將奉例加了幾成,食坊裏做小買賣的人都無所謂,他們所在乎的,是今天準備的東西是否能夠賣光。


    說來不可思議,偌大的西頭鬼市,其實就是從幾個買宵夜的小攤兒上發展而來的。那時候的眉尖河,還有渡口與小碼頭,南來北往的客商,船工,時常上岸來買吃的。眉尖河裏的船日夜不停,宵夜攤子便一夜不收。有些走江湖的人,也到這裏祭五髒廟,順帶說一些事情,久而久之,很多人便把這兒當成了碰頭見麵的地點。


    再後來,有些坑蒙拐騙弄到東西的人,趁夜到這兒銷贓,漸漸的,買主多了,賣主也多了。一年,十年,五十年,西頭鬼市的形成,有一個漫長的過程,隻是王換不想知道這個過程裏發生過多少駭人聽聞的故事。


    王換看到了前麵賣涼茶的招牌幌子,他穿過了麵前的牛肉麵攤,還沒到茶攤跟前時,幾個穿著黑褲靸鞋的光頭大漢,與王換走了個照臉。


    這是苦田的人,出了名的彪悍好鬥,個個都是敢玩命的狠角色。但西頭鬼市的十三堂,還有其他一些人瞧不起苦田的人,覺得他們隻是一幫沒有頭腦的泥腿子,成不了大事。若十三堂的人在鬼市遇見了苦田人,是會在背後啐口水的。


    王換感覺,苦田人和十三堂,遲早會有一戰。


    幾個苦田人跟王換輕輕點了點頭,上個月,苦田的人可能需要打點,在王換這裏拿了些貨,價錢比內八堂和外五堂都便宜的多,雙方算是結了個善緣。


    王換走過麵攤,來到涼茶攤子前,天雖開始轉暖,入夜之後卻還有些涼,眼下喝涼茶的人不多。


    涼茶攤的老板,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鬼市的人白天都要睡覺,一年見不到太陽,煤黑子也能捂的麵白如雪。涼茶姑娘就很白,兩隻眼睛特別大,額前的劉海修剪的如一條直線。王換始終覺得,涼茶姑娘的頭發,就好像一個扣在腦袋上的茶碗,所以,他一直喊涼茶姑娘小茶碗。


    “換哥,還是老樣子?”小茶碗看到王換,立刻笑了,牙齒比臉還要白,她笑起來的時候,精神就非常好,似乎蹦蹦跳跳的拿起了一把茶壺:“緬梔子茶,不加甘草水的。”


    “對,緬梔子茶,不加甘草水。”


    王換一口氣將茶水喝了,他並不愛涼茶,每次來小茶碗這裏,要一碗緬梔子茶,隻是因為這種茶勉強可以咽得下去。


    小茶碗睜大眼睛,眼巴巴的望著王換,她很希望王換能喝的慢一些,若喝的慢些,便能跟自己多說幾句話。


    “小茶碗,茶錢。”王換取出一塊大洋,丟到小茶碗的錢盒裏。


    “換哥,不要,我不要……”小茶碗慌忙從錢盒拿出那塊大洋,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閃著急切的光:“換哥,我等你來喝茶,可不是要收你的錢……”


    “你不收,我以後就不來了。”王換捏了捏小茶壺的臉蛋:“我說話算數的。”


    王換離開茶攤,繼續朝鬼市的東北方向走。食坊旁邊就是煙欄,這是整個鬼市最髒最亂的地方,聚集的是煙鬼和售賣贓物的人。


    煙欄到處都是很小的木板房,從這裏經過,王換總能看到木板房裏偶爾露出的骨瘦如柴的手腳。


    黑魁和王換說過,他覺得煙欄的木板房是一口一口的棺材,人進去就出不來了。


    王換一直走到鬼市的東北角,這裏顯得頗為安靜,木板房也搭的大。鬼市裏的房子全部都是木板房,拆搭都很方便,上燈時搭好,破曉時拆掉,因此,臉麵再大的人,進了鬼市也得鑽木板房。


    王換吸了口氣,徑直朝其中最大的一間木板房走去,他過去時,身邊恰好有兩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從裏頭出來,中年男人是蘇州口音,滿麵紅光,可能是用不錯的價錢買到了不錯的貨。


    “粉蘇。”王換問送客的那個快腳(跑腿打雜的夥計):“阿姐在的吧?”


    鬼市十三堂,每一堂都有若幹快腳,但花媚姐手下的快腳粉蘇,卻是最最清奇的一位。


    粉蘇是個男人,原姓蘇,二十七八歲,天生黑麵皮,總愛擦粉,將臉擦的一片死人白,無論春夏,貼身總穿一件粉色的小衣,跟人說話會翹蘭花指的。


    “阿弟,你運氣蠻好,阿姐平日這個時候不來夜市,今天正好和人談生意,破例來早,倒讓你撞到了。”粉蘇伸手拍了拍王換,蘭花指捏的恰是到位:“我把這好消息告訴你了,你不要請我吃碗頭湯麵?”


    “食坊的麵攤,都請你吃遍。”


    “你說真的啊?”粉蘇很高興,單手端著下巴問道:“什麽時候嘛?”


    “我和阿姐談事,你去吃麵,我請。”王換抬手丟給粉蘇一塊銀元,轉身朝木板屋走去。


    從外麵看,木板屋是極簡陋的,但花媚姐的板屋裏麵,別有洞天。一座板屋隔成三段,外頭見客,中間打牌,後麵休息,板屋的家具,全部紫檀,不過不是老東西,正經老紫檀家具,花媚姐也舍不得拿出來給人用。


    王換進屋的同時,便看到花媚姐坐在那裏泡茶。花媚姐的耳朵比狗都靈,見過一次的人,聽腳步聲就能分辨的出來。


    “阿弟,正宗的老樹大紅袍,我也隻能弄到一兩,來嚐一嚐。”花媚姐端起茶杯時,也是蘭花指,卻比粉蘇的蘭花指多了十分味道。


    “阿姐,看一看貨。”王換把自己帶來的貨放在桌上,尚未打開,花媚姐的一隻手,就輕輕按在了他的手上。


    “不急,聊兩句別的。”花媚姐得有四十歲了,保養得當,聽說每天真是用水牛奶來洗澡的,不說年齡,隻看臉盤,之多也就三十歲上下的樣子。她的膚色,比小茶碗都還白了些,旗袍緊裹腰身,叫人覺得走一步出去,旗袍的針腳就會崩開。


    “阿姐,聊些什麽?”


    “阿弟,嚐嚐,這茶蠻對口。”花媚姐感覺王換想收回手,輕笑一下,先把自己的手拿了回去,等喝了茶,她才慢慢說道:“阿弟,西頭鬼市裏,大部分都是老人,外來戶,多半站不穩腳,你是個例外,這兩年,你的風頭太旺,錢賺到手了,人也得罪不少。”


    “我能得罪誰?”王換看看花媚姐,他在西頭鬼市立足這些日子裏,從不在錢貨上做手腳,買多少錢,收多少錢,那是雙方談好的,一旦談好,王換絕對不會背信食言。


    “我的傻阿弟,你覺得你買賣公平,就不得罪人了?”花媚姐的大眼睛眯了起來,霎時便和薛十三一樣,眼如柳葉:“西頭鬼市裏的古行,十三堂占了八成,其他兩成,是十三堂不願做的髒手生意,故意從指縫露掉,讓人撿去的。你可倒好,進了鬼市就要立山頭,聽說,薛十三都要在你那裏出貨了?阿弟,十三堂可不止你阿姐一家,不止薛十三一家,還有十多雙眼睛盯著你呢。”


    “有人要拆我的盤?”


    “阿姐同你講什麽,你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就是。”花媚姐抬眼看看站在門邊的粉蘇,輕輕一擺手,粉蘇便帶上門出去了,花媚姐接著說道:“你的貨倉,自以為很隱秘,沒人猜得到,是不是?不瞞你說,黃三響和血鬼盯你的貨倉已不是三天兩天,你若走貨走的急,阿姐跟你保證,不出一個月,他們一定要拆你的盤。”


    王換輕輕咬咬牙,他是不怕事的,來鬼市之前,便做好了跟人拚鬥的準備。但黃三響和血鬼聯起手,著實有些嚇人。


    “聽阿姐的話,跟龍頭遞個帖,遞了帖,再有什麽事情,叫黃三響和血鬼去跟龍頭講,扯不到你身上。阿姐幫你引個線,你覺得呢?”


    人們暗地裏都說,花媚姐年輕時,和龍頭有些不幹不淨,隻不過這些事沒有人真的在意,混在鬼市裏,幹幹淨淨,不幹不淨,其實沒什麽區別。


    “阿姐,遞帖的事,我自己來。”王換笑了笑:“你有時間多做幾莊,多贏些錢。”


    “你啊,總是倔。”花媚姐也笑了笑:“好吧,總之,你記得阿姐的話,給龍頭遞個帖,你總不會吃虧的。”


    “阿姐,貨你看一看。”王換不想在花媚姐這裏呆的太久,花媚姐的地頭對麵,便是鬼市的“雞籠”,每晚十點之後,在西頭城吃過酒的閑人,愛來雞籠取樂,到時候亂糟糟的,一塌糊塗。


    “信得過你。”花媚姐把王換帶來的貨看了一眼,站起身,扭著蛇一般的細腰,走到板屋最後一截,片刻間,帶了一隻木匣子轉回,將匣子放在了王換麵前。


    小小的木匣子,讓王換的瞳孔猛然一陣收縮,心也仿佛跳動的更劇烈。


    匣子,木匣子,他想要的,就是匣子裏的東西。


    王換小心的把木匣子打開,頓時,一截人的指骨,便呈現於眼前。


    這應該是中指的指骨,堅硬如石,指骨的長短,與常人指骨沒有多少分別,但這截指骨,泛著一點一點的金芒,仿佛是用黃金鑄造出來的一般。


    黃金般的骨頭。


    第4章 半忍不忍


    這截仿佛黃金鑄造出來的指骨,讓王換的心跳快的要從嗓子眼蹦脫出來。這種骨頭,他不是第一次見,拿在手中掂一掂,便知道是真的。花媚姐這個人怎麽樣,誰也說不準,誰也摸不透,但十三堂裏做買賣最講誠信的,就是花媚姐。


    “阿姐,若是還有這樣的貨,記得讓粉蘇知會我一聲。”王換將裝了指骨的木匣子放好,又把杯裏一點殘茶喝掉,站起身說道:“要錢買,還是要貨換,你隻需開價就好。”


    “這種貨,不好找了。”花媚姐看著王換要走,便在他杯裏又添了茶,眯起眼,眼睛裏絲絲縷縷的光,像是要貼到王換臉上:“那些骨頭,散落的太久了,即便還有,不知道會在誰手裏。阿弟,這一次,我湊巧得到一根手指,萬一是黃三響他們得到了,你該怎麽去跟他談?”


    “阿姐,我知道,這次是要好好謝你。”王換低頭看看剛剛倒上的茶,拿起來一口喝了,轉身就走:“阿姐你最喜歡吃蟹,現在還不是吃蟹的時候,昨天我就叫人準備了十斤禿黃油,等等給你送來。”


    說著話,王換推開了板屋的門。粉蘇百無聊賴,正在用桂花油小心的抹自己的頭發,看到王換出來,粉蘇馬上把剛才那一塊銀元塞回王換的口袋。


    “我會缺這一塊大洋麽?”粉蘇鼓著腮幫子,麵皮上的粉撲簌簌的朝下掉,斜了王換一眼:“你若有心,親自來請我吃。”


    王換沒作答,邁步走開時,對麵雞籠的板屋外,已有人在攬客了。


    王換回去時,故意繞開了食坊,小茶碗那裏的涼茶,實在是喝不下去了。他慢慢的走,慢慢的看,有人拿著一件唐三彩,唾沫星子亂噴,在晃點買主。買主一看就是那種“走邊路”的憨頭,行市的水有多深都不知道,便跑到西頭鬼市來做夢撿便宜。


    看著買主要掏錢,王換很想過去跟他說一句,這件唐三彩確實是真貨,因為存世的真貨太多,犯不上造假。這東西在唐代時,是拿來給死人陪葬的,現在買回去供到家裏的正堂,著實有些煞風景。


    最終,王換還是忍住了,這樣的憨頭,能救他一次,卻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有些事情,自己若不吃虧,是永遠不能長記性的。


    回到自己的板屋,黑魁又吃了半桶羊雜,正在屋角打盹。王換將甩進屋裏招牌幌子撿出來重新掛好,等他掛了幌子轉過身時,便看到兩個臉色發青的中年男人,正壓著頭,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你在這裏擺算卦攤子,不交奉例,能擺得下去?”一個中年男人朝前走了一步,身子搖搖晃晃的,險些被絆了一跤,等他站穩,發青的臉龐隱隱憋紅了,將嗓門壓的很低,拿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兩塊大洋的奉例!交了奉例,我們十三堂護著你的盤,就不怕別人欺負了!”


    王換看看麵前兩個瘦的和柴火般的大煙鬼,心裏暗笑。西頭鬼市的奉例,都是十三堂的龍頭在收,誰私下對鬼市的攤販敲詐勒索,十三堂就會出頭,這是一百多年的規矩了。


    但王換也知道,那些抽大煙的人,煙癮上來又沒錢買煙土,便什麽都不顧了,明知道會犯忌,卻還要冒險試一試。


    “你這個人,要錢不要命麽!”另個煙鬼顯然等不及了,搶到王換跟前,呲著一口仿佛被炭火熏過的焦黑的牙齒,低聲嗬斥道:“看你年輕,老子替你到龍頭那裏說句好話,隻收你一塊半的奉例,你莫再囉嗦,把奉例交了!”


    屋角的黑魁被吵醒了,抖著一身肥膘要站起來,王換暗中擺擺手,示意黑魁不要亂動。黑魁脾氣不太好,動動手指,就可能把兩個大煙鬼的骨頭給拆了。


    “我的奉例,已經交過了,做生意圖個安穩,你們走吧……”王換想將兩個大煙鬼給打發掉,但話隻說了一半兒,他陡然輕輕抽了抽鼻子,覺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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