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八對路殘生的點評不置可否,可是,他心裏卻對這個半截子人頗為佩服,雙方隻是第一麵,路殘生仿佛看透了衛八這個人。


    他吃準了衛八在沒得到那個化解常青丹的辦法之前,不會把自己兒子怎麽樣,而且,還得保著兒子的命。


    衛八心裏想著,自己在狐狸山沒遇見真的狐狸,卻遇見了個比狐狸還要狡猾的路殘生。


    “你就在山上住下吧,我這個地方,比不得外界,不過有吃有喝,你隻管住,到了該辦事的時候,我會出手幫你。”


    “好。”衛八點點頭,站起身,想到那邊的木屋去挑選一間自己能看上的。等走到山洞的洞口時,他又站住腳,像是無意一般的問道:“問句閑話行不?”


    “什麽閑話?”


    “憑你的本事,在山外頭,多半能混的風生水起,可為啥就偏偏要窩到深山裏頭?”


    路殘生沒有回答,抬頭看看衛八,他的眼神,似乎隱藏著一絲不善。


    第620章 秘密是什麽


    在路殘生眼中閃過這一絲不善的時候,衛八已經明白,跟路殘生說別的事情,可能沒問題,但這個問題,是路殘生的禁忌。


    “隨口一問而已,別當真。”衛八不想跟路殘生這個時候翻臉,剛才兩個人交手,衛八就知道,路殘生這個人,真的很難對付。


    “年輕的時候在外闖蕩,走了半輩子的江湖路,累了。”路殘生眼神中的不善立刻消失殆盡,淡淡一笑,說道:“躲在這深山老林裏,日子過的清苦些,卻沒有勾心鬥角,挺好,住了這麽久,已然習慣,不想再出去了。”


    “是啊,將來有一天,希望我也能這樣歸隱林泉。”


    衛八走出了山洞,來到了那一片木屋跟前,他嘴上雖然那麽說,但心裏仍舊充滿了疑惑。


    路殘生這麽多年賴在這個地方,當真是為了圖個清靜?


    衛八不相信,而且,他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樣放下不管,畢竟,路殘生是路修篁的後人,狐狸山又是一個很要緊的地方。


    不過,衛八沒有急躁,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可以慢慢的探尋一下路殘生的秘密。


    衛八選了個木屋,山裏的日子,果然清苦,除了硬板床,和一床薄薄的被褥,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這十多天的艱難跋涉,讓他非常的疲憊,躺下來之後,困意濃濃。


    他想睡覺,卻又有點不放心,翻身爬起來,在木屋的門窗上做了點手腳,隻要有人輕輕一碰門窗,自己就會驚醒。


    衛八睡了三四個時辰,等醒來之後,精神恢複了許多。這時候,那個叫做青枝的女人,來給衛八送飯。


    山裏的糧食不多,主食基本都是去年秋天采摘的野菜蘑菇,還有捕獵到的獵物。


    青枝看起來,是有點緊張的,並不是她的膽子小,隻不過常年都在這個地方居住,平時很少見到外人。衛八這個歲數的人,正在壯年,青枝看得出來,衛八雖然頭發亂糟糟的,又胡子拉碴,但隻要拾掇拾掇,五官相貌也端端正正。


    衛八吃著東西,就跟青枝慢慢的拉話,路殘生肯定交代過青枝,不要跟衛八說那麽多。所以,衛八說話的時候,青枝很少會回他,隻是不斷的暗中用眼神瞟著衛八。


    等飯吃完,青枝拿著碗筷走了,看著她的背影,衛八笑了笑,這個女人比較警惕,可是,心性又不太複雜,隻要下功夫,一定能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麽。


    飯一吃完,就沒有什麽事情做了,衛八離開木屋,繞著山腰走了一圈,等他走到向陽那一麵的時候,就看見路殘生正敦促著白狐袍練功夫。


    白狐袍在紮馬步,身上腿上,都綁著很沉重的沙袋,頭頂還有一個裝著水的缸。路殘生手裏拿著一根鞭子,坐在旁邊的木車裏,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白狐袍。


    衛八明白,路殘生的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剩下這點時間,白狐袍的功夫也不能有特別大的長進,隻能讓他再鞏固一下根基。根基隻要紮實了,以後再去練功夫,就會事半功倍。


    沙袋水缸都很沉重,白狐袍不知道在這兒紮了多久,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身子微微一晃,頭頂的水缸便跟著一起晃動起來,缸裏的水還沒有完全結冰,晃晃悠悠的,衝破了水麵的一層薄冰,看樣子快要灑出來了。


    路殘生舉起了鞭子,白狐袍噤若寒蟬,趕緊穩住了身形。


    隻不過,白狐袍可能是真的堅持不住了,穩住沒多久,雙腿又開始打晃,路殘生毫不留情,等到白狐袍頭頂水缸裏的水灑出來一些的時候,手中的鞭子唰的就抽了過去。


    這一鞭子抽的很重,白狐袍吃痛不過,身子一歪,頭頂的水缸頓時落地。他踉蹌著在地上爬起來,想要再把水缸放在頭上。可路殘生卻不依不饒,鞭子又一次舉了過頭頂。


    “孩子而已,還沒長大,訓的這麽厲害。”衛八見狀,上前阻攔。


    路殘生聽到衛八的話,放下手中的鞭子,又暗暗的歎了口氣。


    他的心裏是苦澀的,老來得子的人,必然會把孩子當成掌上明珠。可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敦促白狐袍下一分苦功,將來就能讓他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


    他前半生闖蕩江湖,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凶險。


    “這孩子不爭氣,不打不行。”路殘生心裏所想的一切,都不會流露在麵容上,他放下鞭子,對衛八說道:“喝酒嗎?”


    “能喝點。”


    “你自己在這裏站著。”路殘生臨走之前,還沒有忘記叮囑白狐袍:“什麽時候頭頂水缸裏的水都結了冰,什麽時候你再走,聽到沒有?”


    “聽到了……”


    路殘生和衛八重新回到了那個小山洞,路殘生拿了一些酒,都是自己釀的,喝酒的時候,倆人談天說地。衛八發現,路殘生果然隻是對自己為什麽常年留在狐狸山這個問題比較敏感,除了這個,別的所有話題,似乎都百無禁忌。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路殘生稍稍放鬆了對白狐袍的管束,跟衛八連喝了幾天酒。他們聊了很多,衛八肯定想多知道一些路家的事情,拐彎抹角的詢問,路殘生有問必答,好像隻要自己知道的,就能告訴衛八。


    通過交談,衛八得知,路修篁當年算計師盤,但等他臨死之前,也被師盤算計了一次。


    師盤的算計,給路修篁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就因為這次變故,路修篁留下的一些東西,還有手劄,都遺失了,甚至路家的子孫都不知道路修篁的墳墓究竟在什麽地方。


    中間雖然也進行過勘查和尋找,可找到的,都是假墓。因此,路修篁的子孫,並沒有因為祖先得到什麽好處,相反,一直都陷在無休止的爭鬥之中。


    “你家祖上,以前來過狐狸山?”衛八喝了口酒,裝著無意一般的問道:“要不然,你怎麽會跑到這兒來隱居?”


    “沒有。”路殘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地方,也是之前偶然得知的,距離山外遠,而且,還有那麽一條可以隨時出山的密道,挺方便。”


    “要是偶然得知的,那就沒啥了。”衛八一聽這個話,就知道路殘生在撒謊。老板的隊伍不可能沒來由的跑到關外,打算趕往狐狸山。衛八自從得知了老板的行蹤之後,心裏就感覺,路修篁昔年一定涉足過狐狸山。


    不過,路殘生不肯說,衛八也沒有辦法,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連著喝了幾天酒,衛八倒不感覺難受,狐狸山這地方,說實話是很不錯,尤其對於那種在亂世之中顛簸流離的人來說,這是一方淨土。沒有爭鬥,沒有殺戮,沒有喧鬧,住了幾天,衛八都覺得自己快要成佛了。


    路殘生的存酒被喝光了,衛八就開始在狐狸山四周慢慢的轉悠,他是想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麽。然而,大雪封山,狐狸山四周的群山老林,都覆蓋著積雪,所有的生機仿佛全部滅絕。


    一連轉了幾天,衛八都沒有收獲,而且,他剛到這兒不久,不敢跑的太遠,也不敢跑的太勤,唯恐會引起路殘生的警覺和猜忌。


    可是,衛八心裏的念頭,是那麽的強烈,他感覺,狐狸山一定有自己還沒有探知的秘密。


    第621章 山頂洞


    衛八就是那種發現了什麽就要追查到底的人,尤其是狐狸山這個地方,太要緊了,他不想放過任何機會和線索。


    從路殘生嘴裏,肯定是得不到什麽的,衛八也死了這條心。整個狐狸山上,除了路殘生父子,就隻剩下那個青枝。


    青枝每天會來送飯,衛八也能察覺出來,自己和青枝說話,對方有那麽一點扭扭捏捏,盡管青枝三十來歲了,是個老姑娘,卻不減羞澀。


    衛八開始有意和青枝說話,說的話天南海北,漫無邊際,時不時的會夾雜兩句關於狐狸山的問題。青枝沒有防備,根本察覺不出衛八是在套話。


    漸漸的,兩個人幾乎無話不談,青枝說起了自己來到狐狸山的經曆,她和同伴秋花一起,被抓到狐狸山已經十幾年,這十幾年裏,青枝沒有回過家,也不知道父母家人的情況。


    她冤屈,不滿,但平時不敢吐露半句,直到衛八出現,青枝仿佛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通過和青枝的交談,衛八知道了一些狐狸山的事情,但都不是很關鍵,分析一下,裏麵沒有衛八想要的線索。


    衛八還是不死心,他覺得,青枝在狐狸山呆了十幾年,知道的應該不止這麽多。


    他換了個詢問的方式,開始問平時路殘生的行蹤。這麽一問,果然就問出了一些隱秘。


    路殘生的生活,算是很簡單的,因為身體殘疾,平時也不經常活動,除了敦促白狐袍練功,平時總是呆在那個小山洞裏,自己一坐就是半天。


    但是,每個月十五的時候,路殘生都要登頂狐狸山,不管刮風下雨,從不間斷。


    而且,路殘生上山的時候,不準任何人跟著,自己坐著木車,無法在那麽陡峭的山路上攀爬,就舍棄木車,靠著兩隻手一點一點的爬上山。


    青枝剛開始的時候,也覺得很納悶,很好奇,不過,沒過多久,她就打消了好奇的念頭。因為在她和秋花來到狐狸山之前,這裏也有做雜活的女人,那女人是被路殘生殺掉的,原因就是,對方和青枝一樣好奇,悄悄的跟著路殘生,想到狐狸山的山頂去偷偷的看看。


    所以,青枝和秋花都吸取了教訓,把好奇心完全收了起來,這十幾年的時間裏,青枝從來沒有上過狐狸山的山頂。


    人越是想遮掩什麽,就越是說明,他遮掩的東西有問題。衛八深知這個道理,在青枝講述這些的同時,衛八已經下定決心,他要找機會到狐狸山的山頂去看看。


    不過,衛八的麵子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麽,還是和平時閑聊一樣。他跟青枝講了不少山外的事情,青枝聽的很入神,她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關的久了,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衛八適可而止,談到這裏,就停止了交談。他知道,跟路殘生打交道,不能有絲毫的大意,畢竟自己還的靠著對方來徹底剿平老板的隊伍。


    衛八開始小心的觀察路殘生的行跡,青枝說的沒錯,路殘生的生活很簡單,過冬之前就儲存了足夠的食物,每天就是看著白狐袍練功,然後自己在小洞裏麵呆呆的坐著。


    衛八算了算日子,還有兩天,就是十五了,他心裏雖然急,但還是勸說自己,忍耐一下。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十五這天的清晨,衛八從木屋裏走出來,伸了個懶腰,青枝過來送飯,無意中跟衛八說了一句,路殘生帶著白狐袍上山了。但是,他沒有讓白狐袍一路跟著,就叫白狐袍守在山路上,自己一個人,慢慢的朝山上爬。


    衛八不動聲色,裝著沒事兒一樣,吃完了早飯。隨後,他在山腰通往山頂的那條小路附近慢慢的轉悠了一圈。


    果然,白狐袍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小路上,路殘生的木車就留在這裏。


    他抬頭朝著山頂看了看,站在這個位置,是不可能看到山頂上那些情景的。衛八心裏不由自主的犯嘀咕,路殘生每個月要上山一次,到底在幹什麽?


    他在附近又轉了轉,什麽也看不見,為了不引起懷疑,衛八及時的退了回來。回到木屋這邊,他想了想,跟青枝說了一聲,到狐狸山山下去走一下。過不了太久,就得在這裏伏擊老板的隊伍,地形還是要先搞清楚的。


    衛八在狐狸山下走了大半天,積雪覆蓋了地勢,得一點一點的勘察,衛八一直滯留到夜幕降臨,這才返回。


    他其實主要是想讓路殘生知道,自己對山頂的事情一無所知。


    但是,衛八回去的時候,路殘生還沒有回來,按照青枝的說法,路殘生一般至少要到後半夜才下山。


    衛八沒有繼續到山腰那條小路去查看,回木屋睡覺,想要真正知道山頂的事情,必須得親眼去看看。


    第二天清晨,青枝又來送早飯,告訴衛八,路殘生是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回來的,回來之後,白狐袍也累的夠嗆,父子兩個現在已經睡了。


    “好,叫他們睡吧,我就在山下走走。”


    衛八很平靜的吃完了早飯,然後離開了山腰,他故意繞了一大圈,躲開青枝。他沒有上過山,隻是根據目測,自己要爬到山頂,半個時辰都用不了,完全能趕在路殘生睡醒之前回來。


    衛八繞到上山的小路跟前,立刻發力狂奔,路果然蜿蜒崎嶇,衛八雖然走的急,心卻還是很細,他害怕路殘生在路上會留有什麽機括陷阱。


    不過,路走的比較順利,什麽麻煩都沒有遇到。衛八估算的也沒錯,他的確沒用多長時間,就來到了小山的山頂。


    狐狸山本來就不是座很大的山,山頂也不算大,當衛八登上山頂,放眼望去的時候,暫時沒有看到什麽東西。


    衛八放緩了腳步,很仔細的邊走邊看,沒過多久,他有了發現。


    在山頂靠近正中間的位置,有一塊很平的平地,這片平地很顯然是被人修整過。


    平地約莫能有三丈方圓,在這塊平地的中間,有個被石板壓著的洞。


    說是一個洞,卻更像一口井,衛八隻看了一眼,就覺得雖然像井,又絕對不是井,在山頂這種地方,要打多深的井,才能打到水?


    洞口上麵的石板很沉重,不過,衛八走近一些,便看到了平地上麵的淺淺凹槽。石板可以順著凹槽推開,也不用費太大的力氣。


    衛八有點做賊心虛,轉頭看了看,路殘生和白狐袍現在肯定在睡覺,不可能到這邊來。


    洞口估計四尺左右,裏麵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有多深,衛八撿了塊小石頭丟下去,聽著石頭落地的聲響,衛八估算,這個洞,應該有四丈深。


    這麽深的洞,是用來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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