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玨問:“柔嘉公主已去,謝卿可有其她心儀之人?”


    謝道清聲色淡淡,“陛下誤會了,臣從未傾慕過柔嘉公主,現在也沒有任何心儀之人。”


    慕玨目光幽遠,往屏風處看了一眼,“朕還以為你是心儀六妹,才接下父皇的賜婚。”


    “君上有旨,臣不得不從罷了。”謝道清微微垂眸,修長指尖撥動手腕上的紅繩,將心緒藏起。


    皇帝試探的目光不放,他輕淺一笑,“六妹雖不在了,七妹倒是心儀謝卿,如果謝家還有意於皇室結親,倒是可以再考慮柔安公主。”


    “朕不強人所難,娶不娶公主,全看你一人。”


    謝道清隻道回府與父親商量,現在暫時無法做出決定。


    見他從書房拜別皇帝離開後,付春林將柔嘉公主送到了皇帝桌上。


    慕玨看巴掌小人神色落寞,伸手戳了戳她的玉臉,“被你的心上人傷到了。”


    慕娉婷小臉氣成一團,“他當時不想娶我,那就直接與父皇說啊!我又不是非嫁去謝家不可,傾慕我的臣子多得很!”


    慕玨嘴角的笑意淡下來,“公主的裙下之臣確實多,不止魏宿、寧詠安等人喜歡你,連二兄都拜倒在你裙下,真是厲害!”


    她以為她聽不懂他的嘲諷是不是?


    慕娉婷氣鼓鼓瞪了他一眼,不願再與他多話。慕玨卻不放過她,他將慕娉婷抓在手心,去到春寧樓。


    兩人從樓下眺望,遠遠能看到慕如薇在水亭“偶遇”謝道清,毫無顧忌抱住男人的後腰,傾訴情意。


    慕娉婷覺得慕如薇真不是一般惡心,從前能在水亭脫下裙子與義城王歡好,現在又能在這裏與謝道清摟摟抱抱。


    謝道清說了句公主自重後,一把推開了慕如薇。


    慕如薇一雙杏眸,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臉色沉沉。


    ——


    謝道清離開禁宮,去昌寧閣買了一把牙扇,打算中秋時獻給老太太做禮。


    他和柔嘉公主的婚事是先帝賜婚不假,但其實他心中是欽慕慕娉婷的,可方才在殿中,他聽出皇帝的試探之意,哪敢承認對六公主的感情。


    義城王舉兵造反,京中人人自危。新帝登基後,謝家更是如履薄冰,尚公主一事,謝道清不敢擅自做主。


    他回到府中,正要去找父親,卻聽下人報二弟醒了。


    謝道清沉悶多日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去到野鬆閣,見謝子深靠坐在引枕上,臉上虛弱一笑,“大哥,你來了。”


    他嗯了一聲,麵色平淡,“剛才陛下宣我進宮,說到了我與柔嘉公主的婚事,我和六殿下的婚事大概是算作廢了。”


    謝子深說:“這樣挺好,柔嘉公主已死,哥哥剛好可以娶別的嫂嫂。”


    謝道清沒答話,他看弟弟身子實在虛弱,命下人好好伺候,便去書房找父親。


    卻不知,在謝道清眼中虛弱的弟弟一等他走後,就收起臉上的笑容,眸色陰狠地盯著他。


    “憑你,也想娶娉婷?”


    他讓下人拿筆墨紙硯到床上,畫了一張慕娉婷的美人像,手眷戀地摸著她的臉,語氣癡戀,“娉婷,二哥沒死!”


    “我會找到娉婷,挑斷你的腳筋,看你還敢不敢逃!”


    第十四章


    從春寧樓回到太極宮,慕娉婷就同皇帝提了一個請求,請他在在朝堂上說清,柔嘉公主已去,她與謝家的婚事早就作罷了。


    謝道清以後要娶慕如薇,還是娶旁的貴女,往後都不關她的事。


    慕玨猜到慕娉婷可能是在屏風後聽到謝道清說的那番話,心神都受傷了。


    小姑娘以為自己的駙馬滿心惦念著她,哪怕自己變成巴掌美人,她出宮後謝道清也會接納她。


    誰知,謝道清竟然對她沒有一絲情誼!


    慕玨問:“你是聽謝道清說不喜歡你,不想要他?還是因為柔安的緣故?”


    慕娉婷實話實說,“兩個原因都有。”


    慕如薇剛才可是在莫央湖水亭緊緊摟住謝道清的腰不放,連胸都要壓在男人身上了。


    他在業城時就曾聽說慕如薇喜歡的是慕娉婷的駙馬,奈何先帝一張聖旨,徹底絕了她的念想。


    現下,慕娉婷“死”了。


    慕如薇是嫡公主,仗著自己身後有趙太後撐腰,無人敢對她說三道四,對謝道清肆無忌憚地表明愛意。


    謝家至今沒有任何表示,謝道清除了對柔安公主說請自重外,其他實際拒絕的表示,從沒義正言辭的說明過,有些猶豫不決,不夠男人。


    慕玨見她要快刀斬亂馬斬斷與謝道清的關係,倒不介意出手幫一幫。


    隔日,他便在朝上說柔嘉公主已逝,謝家大公子可自由婚配。


    許多人可都在等皇帝這句話,慕娉婷再怎麽說,也是皇室公主,謝家主動提取消婚約 那就是不敬!但這話由慕玨提出,那意思就不一樣了。


    皇帝說的話是聖旨。


    慕玨都說謝家大公子可以婚配了,那他們就可以放心與謝家結親了。


    隻是他們萬萬想不到,謝道清與慕娉婷才剛解除婚約不久,謝家不到三日竟答應了與柔安公主的婚事。


    謝道清看來真是生來就是駙馬的命,柔嘉公主去了,他又轉去做她妹妹的駙馬。


    皇家的關係向來有些複雜,前朝皇帝有搶臣弟入宮為妃的,義城王還將文成帝年輕貌美的妃子全衝入後宮。謝道清換個身份,變成前未婚妻的妹婿,這算不得什麽驚世駭俗之事。


    整個禁宮,如今最開心的人,就屬慕如薇了。


    其她公主都在義城王攻陷皇城時,被謝玖池賞玩給臣子,身子早就破了,都已不是清白之身。


    京城的官員常在宴席詩會上交談,私下早就清楚幾個公主被誰給玩過,哪敢讓自家公子娶她們。


    於是,公主們的婚事成了個難題,有清高的公主被慕玨從崇安苑解救出來後,自請去道觀清修,不再與外人結交。


    有的公主自願出宮,一輩子隱姓埋名,出海或者嫁人。


    隨慕如薇還住在皇宮的公主,如今隻剩下柔慧、柔敏兩位公主。


    慕娉婷忽略不計,她在眾人眼中,已經死了。


    她這些日子都住在太極宮,做新帝的寵物,每天吃吃喝喝,慕玨看奏折看得累了,就會過來看看她在做什麽。


    這日,付春林剛巧從民間搜羅了一個玩意,是給幼童啟蒙完的——叫泥家家。


    泥家家,顧名思義,當然是要有家了。


    它有一個泥巴捏塑而成的二進院落,院外有水車、小橋、木亭、泥塑黃耳,更有趣的是有一塊小耕地,可以種東西。


    大人給幼童買泥家家,通常是往地上撒些好養活的菜籽,比如莧菜,讓小孩一天天觀察幼苗是如何從土裏鑽出來的。


    慕娉婷小時候也玩過,不過她是真沒想過,她變小後,這玩意會成為她的住所。


    不過,能在這裏種菜種花,一下就戳到慕娉婷的喜好上了。


    她問:“陛下是想讓我往後都住這裏?”


    付春林道:“公主誤會了,這不過是陛下為您尋來的小玩意。”


    這是小玩意?


    慕玨命人給她搭做的泥家家,是她小時候玩的數倍大,別說她可以在裏麵種菜,連養魚都不是問題。


    泥塑小屋也不是她小時候玩的茅屋,而是二進院子。


    他是真把她當寵物養,衣食住玩全顧上了,真是個……好主人。


    慕娉婷也不再把他當四哥看了,他們本來就沒有兄妹情,她仰頭望著付春林道,“替我謝過陛下!”


    “我很喜歡這個玩意!”


    慕娉婷說的是真話,覺沒有敷衍之意。她開始認認真真布置她的小院落,往土裏撒下莧菜、櫻桃紅蘿卜種子,還讓小宮女尋來小指大小的魚兒,養在小河塘。


    付春林丹青不錯,用宣筆將公主播種菜籽,引魚進河塘的動作,一絲不落的畫了下來,悄悄命小宮人呈去給皇帝看。


    慕玨批了一日的奏折,眼睛有些酸澀,見付春林呈上畫來,便將禦筆擱到黑漆描金蓮台筆架上,隨手一張張翻開,問:“她現在又在做什麽?”


    付春林道:“奴婢走前,公主似乎在種花。”


    慕玨頓時起了興致,“朕去看看!”


    他這一走,今夜就沒再回來過書房。


    寢宮裏,慕娉婷還在布置她的泥屋,她讓宮人從萬花苑取了酢漿草種在屋門,酢漿草在民間又叫三葉草,隻有慕娉婷的小腰高,很適合種在小屋前。


    慕玨見巴掌小美人,蹲在地上種三葉草,草都有她半蹲下來高了,忍不住伸手替她按了按泥土,“要朕幫你嗎?”


    “不用!”慕娉婷推開他的手指。


    他手那麽長,根本不好替她栽那麽小的花草。


    在慕玨看來,其實栽三葉草根本不用那麽麻煩,她完全可以命宮人連著土壤一起運過去鋪平就好。不過,慕娉婷既然想那樣栽,也就隨她吧。


    他也挺有興致看巴掌美人栽小花小草。


    慕娉婷自己也栽的開心,等她種好三葉草,膚如凝脂的小臉透出淡淡薄紅,她拍了拍裙上的灰泥,正準備自個從小泥屋走出來,慕玨卻提著她的後領,將她撈了出來。


    “小髒貓,洗幹淨再上朕的龍床。”


    慕玨人走了,宮人留下,送柔嘉公主去白玉牡丹筆洗,給小公主清洗身子。


    慕娉婷發現皇帝的筆架很多,她幾乎是一天能換一個筆架,或者說是一天換一個澡盆子洗澡。


    做皇帝的寵物,待遇是真不一般。


    慕娉婷換好幹淨的寢裙去到床上,發現慕玨已經睡著了。


    宮人將燈火熄滅,燃上助眠的梨桖香,慕娉婷卻怎麽也睡不著,她身上酸軟得厲害,不知是不是種花種累了。


    慕娉婷從軟枕上半坐起來,用力錘錘小腿。


    陡然,她忽然變大了。


    但糟糕的是,她身上的寢裙全碎了。


    慕娉婷緊張地望了望身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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