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壁房間裏。


    梁飛英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對方麵容姣好,氣質也不錯,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有著南方女人獨有的嬌小柔美。


    與此同時,小錢也在打量著她,緊跟著便笑了,“原來就是你啊!”


    “什麽意思?”梁飛英被她這句話搞蒙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阿軍跟你提起過我?”


    在她的印象中,鄧學軍可沒給前妻打過電話,除非是私底下進行的,他們曾經是夫妻,有所交流是難免的,但如果話題談到了她,給人的感覺就有點微妙了。


    但仔細一想,跟前妻提一句自己再找了個對象,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她和自己的前夫關係處得太差,隻想眼不見為淨,所以才覺得很奇怪。


    不過,聽小錢說著這話,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其中不隻是因為有吃味的情緒在作祟,還因為她察覺出小錢對她釋放出來的,那似有若無的敵意,隻是這敵意有些模糊,待她去細細尋味時,又似乎消失了。


    小錢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笑了起來,“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承認,我是有敵意的,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讓我的新婚丈夫一顆心都飛走了,你說我能不記恨嗎?”


    梁飛英愣住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來你還不知道?”小錢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容裏甚至帶著一分狡黠,“那你親口去問鄧學軍吧,問清楚我和他離婚的真實原因,我想他肯定沒跟你說實話。”


    梁飛英:“……”


    她已經被徹底搞蒙了,語氣也沉了沉,“錢女士,你能不能把話說敞亮點。”


    莫名其妙地說了這些話,叫人一頭霧水,也讓人摸不準她是什麽目的。


    “那我就當是為了我的兒子,給你一點提醒吧!我沒什麽本事,兒子以後肯定還要靠他爸爸的,我也不會傻到跟你把關係搞得太僵,這樣我兒子在你那裏也討嫌,不是嗎?”


    小錢端起邊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笑著繼續說道:“我和鄧學軍會離婚,其實不是什麽表麵的關係不合,而是我因為我發現他心裏有別人,那個人我看不見摸不著,卻又一直存在,我受不了這樣的婚姻,所以選擇了逃避。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在意了,因為我有了全心全意隻在乎我的人!”


    話到這裏,小錢放下茶杯,衝她柔柔一笑,“你可以試著去問問他,或者自己找找答案。”


    接著,她便起身離開了。


    留下梁飛英暈頭轉向,她心裏其實有了許多猜測,但是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荒唐,需要去求證。


    直接去問嗎?


    以她對鄧學軍的了解,鄧學軍肯定是什麽都不會說的,指不定就被他忽悠過去了,得她自己去找證據。


    和鄧家人的聊天中,梁飛英忽然得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鄧學軍的姐姐聽說梁飛英是東南省的,笑著回憶往事,“說起這個,我想起那會兒我弟第一次跟我借錢,說是要去一趟外地,我當時問他去哪兒,他說是要去東南省的榮陽市,你說這巧不巧?”


    梁飛英吃了一驚,趕緊問是什麽時候,姐姐也記不太清了,隻說是鄧學軍結婚以前,去了一趟榮陽市後,他就回川省來,答應了家裏的婚姻安排。


    算一算日子,鄧學軍結婚那會兒,正好是她跟貝呈煒談戀愛的時候。


    種種痕跡,讓梁飛英像是串聯到了什麽,可是她不敢去問鄧學軍,所以最後還是找了小錢。


    小錢便拿給她一疊信件,都是貼了郵件但是沒能寄出的郵件。


    梁飛英拿著信件一看,腦子裏轟的一下,似乎有什麽炸開了。


    這些郵件居然都是鄧學軍當年給她寫的信,足有十來封!


    梁飛英想起以前確實收到過鄧學軍的信,但那是她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要學的東西很多,還要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所以沒顧得上回信。


    結果後來沒有來信了,她漸漸把這件事給遺忘了。


    而這些信件上的落款日期,都是在第一封信寄出之後寫的,時間恰好停留在鄧學軍來榮陽市之前。


    恐怕是鄧學軍發現她沒有回信,心裏產生了疑惑,所以跑到榮陽市來找她,結果卻看到……


    梁飛英自然而然的這麽聯想著,可是她不敢這麽去想,一段長達十幾年的感情擺在眼前,那太過沉重,也太過荒謬。


    “你覺得不可思議是吧,我一開始也是不相信的。”


    小錢打量著她的表情,笑著說道:“可是這些信就擺在我的麵前,而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其實在結婚後不久就被我發現了,他當時想要把這些信燒掉,我卻偷偷將它保留了下來。”


    “他從部隊退役回來那天,我就把這些信件重新翻出來了,我以為它們能派上用場,證明我在這場婚姻裏沒有錯,可是他不像其他在失敗婚姻裏的男人那樣卑劣,拚了命的往對方身上潑髒水……”


    “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攬下來了,他說這麽多年是他對不起我,讓我以後和別人好好過日子,而他自己申請了調令去外地工作,說是不想留在這裏,讓我感到為難。”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小錢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看著梁飛英,真誠地說道:“鄧學軍是個好男人,好到我那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恨他!能被這樣的男人愛著是很幸福的,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吧!”


    說著,她伸出手來,“以後,歡迎你再來這裏做客。”


    梁飛英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


    最後,這些信件都被梁飛英帶走了。


    回海城的路上,梁飛英都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


    這讓鄧學軍非常擔心,還以為她是在川省水土不服了,一路上噓寒問暖。


    梁飛英看著他那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然後伸出手去,與他十指相扣。


    “等回了海城,我們就去民政局吧。”


    作者有話要說:  梁笑:有新爸爸了!有人要急了!!!


    第60章 060


    梁飛英和鄧學軍的婚禮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


    都是二婚了,兩人商量好不用辦得多隆重,包了個酒店大包廂,請各自的親朋好友吃個飯就行了。


    誰也沒想到的是,一向沉穩的鄧隊長竟然在婚禮上囧態百出。


    先是喝酒時不小心打濕了西裝外套,然後在換西裝外套時扣錯了紐扣,接著走路時被絆倒,出去送客人再回來時還迷了路。


    大家都說,鄧隊長是煥發第二春了,看到新娘子都走不動路了。


    被大家這樣打趣,鄧學軍也沒惱,自罰了三杯把事情揭過去了。


    領了證就是正式的夫妻了,梁飛英的房子還沒看好,所以重新租了個三室一廳的大房子,暫時先住著。


    這個房子正好在派出所和奶茶店總店之間,兩個人要去工作的話都很方便。


    當然,現在梁飛英已經很少去總店了,她聘了一位店長管理總店,平時都是在忙公司裏的事情。


    總店的經營權,梁飛英是不打算讓出來的,一來是這店的營收太好,二來這是她創業後所跨出的第一步,意義非凡。


    婚禮結束後,這對新人回到新家裏,今天日子特殊,梁笑去了李彩蘭家裏暫住一晚。


    不像是新婚那會兒,有人來鬧洞房,現在屋子裏安靜萬分,隻有頭頂光線溫柔的吊燈,驅散著四周的黑暗。


    梁飛英覺得這婚禮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和朋友聚了個餐回來,但是她那不斷加快的心跳,以及包裹住她手掌的熾熱的力量,還是提醒她這一刻非比尋常。


    她抬起頭,男人的側顏棱角分明,帶著某種堅毅,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酒紅。


    鄧學軍一頭倒在床上,一手蓋住眼睛,露出下巴處點點青色的胡渣。


    梁飛英被迫跟他一起坐下,抬手貼了貼他的臉頰,觸手滾燙,“你喝太多了。”


    “我高興!”他唇角上揚,語氣裏也有抑製不住的喜悅。


    頭頂的燈光有些刺眼,梁飛英想起身去關燈,手卻被某人緊緊抓著,像是個護著糖果的孩子。


    “我去關下燈……”她無奈一笑,低聲哄了一句,同時放慢了動作,手才漸漸鬆開了。


    頂燈熄滅,桌燈亮起,梁飛英回到床邊一看,聽到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新婚夜,這男人居然睡著了。


    都怪派出所那些混小子能喝!


    梁飛英沒好氣地搖搖頭,又覺得有點心疼,倒了一盆熱水,拿毛巾給他擦洗了臉頰和手,然後替他脫下外衣,讓他好好躺在床上。


    做完這些,她轉身去了浴室洗浴。


    等到鄧學軍醒來,已經是深夜了。


    床邊依舊亮著暖黃的燈光,梁飛英披著長發,穿著睡衣正靠在床頭翻看著什麽。


    鄧學軍看著她在燈光下溫潤的側顏,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生長而出,開始瘋狂地蔓延。


    他忍不住起身環住她的身子,聲音還帶著酒後的低啞,“在看什麽?”


    這樣的親昵,讓梁飛英有些不自在地緋紅了臉,沒有回頭,“在看某人給我的信,上次沒看完。”


    “什麽信?”鄧學軍直起身子一看,頓時臉色一變。


    熟悉的字跡,以及尷尬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詞句落入眼簾。


    梁飛英這才轉過頭,欣賞他僵硬的表情,嘴角有些玩味地勾起,“字寫得不錯,但是這幾句歌詞抄錯了。”


    鄧學軍黑著臉把信壓下去,“別看了,大晚上的傷眼睛。”


    梁飛英卻故作訝異,“你都不問問,這信是誰寫的嗎?”


    鄧學軍一臉窘迫,難得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再沒之前的坦蕩。


    “一點文采都沒有,有什麽好看的……”


    本是想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眼前的女人卻反而笑得胸膛不斷起伏,惱得鄧學軍眼眸一深,索性一把搶過信件塞進枕頭下麵,關上了桌燈。


    夜很漫長……


    清晨的曙光升起時,她問他:“為什麽這些信後來沒有寄出去呢?”


    鄧學軍緊緊地抱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這十幾年來,他也時常想,如果當初自己更有勇氣一些,把這些信件寄出去會怎麽樣呢?


    也許會是另一番結果吧。


    他們現在的結合,或許不再有年少時的衝動激烈,但經過歲月的沉澱後,一定能走得更加長遠。


    *


    梁笑原本以為家裏突然多出一個男人,會有很多的不適應。


    但是鄧學軍似乎特別注重她的個人感受,從不會輕易進入她的私人空間,也盡量不會跟她有身體接觸。


    平時梁飛英太忙,接送梁笑上學的任務就徹底落在了鄧學軍的頭上。


    鄧學軍平時是騎自行車的,來往多了以後,大家都知道梁笑有個當警察的叔叔每天接送,後來還有人說那就是她的爸爸,她也沒有去糾正。


    直到這天外麵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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