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沒說。


    在周思亦心裏,她不喜歡夏星是她的事情,寢室裏麵怎麽小吵小鬧都可以,開了寢室門,她們才是一夥兒的,沒有向著外人的道理。


    這一點上,周思亦是絕對護短的。


    夏星看著她那別扭樣覺得好笑。原本她是過來打算和她說句話的,此時看著她這副不自在的模樣,心中竟生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揚揚眉,看著周思亦局促的側臉,她故意道:“沒打算謝你的。”


    周思亦:“......”


    她果然就不該對夏星抱有任何希望。


    如此一來。


    倒是顯得她自作多情。


    -


    這天晚上,夏星做了個噩夢。


    夢裏是她母親去世前夕。


    女人穿了條淺棕色的棉麻長裙,抱著花店裏打烊剩下的花束,站在她學校對麵那條熟悉的街道上,等著接她放學。


    晚飯時間,學校門口擁堵得水泄不通,人群車輛來來往往。


    她懷裏捧著鮮花,一片澄淨赤紅的晚霞下麵,就那樣清清落落的站在馬路對麵,抬眼看著夏星,眉宇間巧笑倩兮。


    她已經很久沒來看過夏星,至從得知夏慶明打算再婚,夏星還是第一次見她狀態這樣好。


    看見她站在馬路對麵對著自己招手,夏星緊了緊手中握著的書包袋子,正打算走過去,便看見她在那邊率先挪動了腳步。


    緊接著,刺耳的刹車聲音響起,望著馬路中心的場景,夏星瞳孔驟然縮緊,淒厲喊了聲:“媽——!”


    夢裏喊著,現實生活中同步出了聲。


    午夜十二點,寢室裏的人正是熟睡的時刻,猝不及防被大音量吵醒,楊柔不耐煩翻了個身,摸著枕邊的礦泉水瓶大力砸到欄杆上,以示自己心中的不滿。


    喘著粗氣,夏星被瓶身撞擊欄杆的巨大聲響嚇得一抖。指尖攥緊被角,她用力睜開眼,強迫自己從夢境中抽離。


    寢室裏開了暖氣,她身上睡衣穿的輕薄,此時卻汗濕一片。連帶著後頸額角,整個人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裏打撈過一遍,完全被虛汗浸透。


    撈過手機,她坐起身,貼著牆壁,手機在掌心裏反複轉著。


    等到情緒緩得差不多,她點開夏慶明朋友圈,從頭到尾看了遍,最後視線落在他今天發的那兩張照片上。


    指尖摩擦著手機屏幕,退出後,夏星沒什麽猶豫,點擊右上角的三個小點,直接將夏慶明的朋友圈屏蔽。


    冬季室內幹熱,睡前窗邊留了縫隙,月色斜穿落在窗沿,伴著細碎落雪,在上麵落下片潮濕剪影。


    靜靜看了會兒,夏星點開對話框,給易楚辭發過去信息:[睡了嗎?]


    發完,又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易楚辭作息規律,而此時已經是淩晨時分。


    她點擊撤回。


    沒出片秒,手裏剛熄滅的屏幕亮起,上麵跳到易楚辭來電。


    披上外套,夏星踩著樓梯下床,推門往外走。


    “喂?”


    易楚辭在那邊問:“還沒睡?”


    “睡不著。”


    門推開,走廊裏的寒氣撲在臉上,夏星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吸吸鼻子道:“你速度好快,還以為你已經睡著了。”


    “設置了特別提示音。”


    他嗓裏有惺忪的睡意,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


    “啊...那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望著窗外月光的那一刻,突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或者是說說話。


    像是在尋求一個精神支柱。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噩夢,高三那年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那時候好像一個人也能熬過來,沒想到會在今天突然失了控。


    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回過來電話。


    “說什麽呢,”他語氣裏隱有不滿:“我求之不得你能時常給我打電話。”


    夏星沒再說話。


    兩人睡前已經互相道過晚安,知道夏星是有心事,易楚辭一時也沒說話。


    隻用著這種方式靜靜陪著她,隔著電話聽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困不困?”他聽見她打了個噴嚏,雜音裏有走廊回蕩的寒風聲音。


    “還行。”揉了揉鼻子,夏星實話實說。


    “進屋子裏去,外麵冷。”


    “怕吵醒室友睡覺。”


    “進屋子裏去,”他說:“給你唱歌,你不用說話。”


    “唱什麽?”


    “《寶貝。》”


    “嗯?”


    “想什麽呢,”像是知道她想什麽,他在那邊輕笑一聲,語氣裏有明目張膽的勾引意味:


    “我是說歌名,叫寶貝。”


    第51章 情種   完整的戀愛清單


    夏星最終聽話回了屋子裏。


    她脫了鞋, 平躺在床上,沒說話,耳機裏隻留下那頭易楚辭的歌聲:


    “我的寶貝寶貝, 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


    低沉的,帶著剛睡醒後惺忪的啞意。


    夏星閉著眼, 猜他此時應該是開著窗站在陽台上,因為耳機裏有空曠的回音與寂靜的風雪聲。


    不知不覺間, 她沉沉入睡。


    易楚辭一首歌沒唱完她就已經睡熟,再次醒來時, 是淩晨兩點。手機屏幕按亮,上麵兩人通話連著沒斷,顯示已經打了123分鍾41秒。


    易楚辭睡覺習慣很好, 耳機裏麵悄無聲息。側臉埋在鬆軟的枕頭裏,夏星想到入睡之前她迷糊間提出的問題——


    “易楚辭。”


    “嗯?”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當時她已經比較困了, 處於半睡半醒之間, 上下眼皮止不住的黏合, 她強撐著, 想要和他說說話。


    也沒什麽目的,就是突然想到,好像從認識他的那一刻起, 他就一直在對她好,用他自己的方式。


    這種好不高調,也不張揚, 隻藏在無數個微小的細節裏,悄無聲息的。


    或許暫時不會被發現,但總有一天, 你會恍然大悟——


    原來在那些雞雜零碎的日子裏,你曾被一個人那樣用心的偏愛過。


    這種欣喜和感動,是任何一種高調形式的示愛都與之相比不了的。


    歌唱到一半,易楚辭聽到她的問題沉默下來。夏星人已經昏昏欲睡,本就是困意朦朧的一句囈語,沒指望他回答。


    卻不想,在徹底熟睡之前,聽到他語調極為認真的答案:


    “因為喜歡你。”


    -


    淩晨五點,林澤起床上廁所。


    拉著窗簾,室內青黑一片。迷瞪踩著樓梯下樓,看到易楚辭位置上有團黑影,他嚇得“唉謔——!”一聲,扶著桌角,連連往後撤開兩步。


    動靜太大,易楚辭摘了耳機,分出視線往後看他一眼。


    他桌前亮著電腦屏幕,林澤喝了口水壓驚,尋著亮色,看清他隱匿在光線下的側臉線條。


    半杯清水下肚,林澤情緒舒緩,啞著嗓問:“你醒這麽早?”


    背貼向椅背,易楚辭舒展著肩頸,聲音漫不經心:“還沒睡。”


    “之前十二點的時候是你電話響?”林澤問。


    易楚辭嗯了聲。


    怕說話聲音把夏星吵醒,他撈過手機,將屏幕上的通話時間隨手截了圖,掛斷電話。


    “我還以為是我在做夢,”林澤趿著拖鞋往廁所裏走,嘴裏咕噥著:“苟鵬和張明通睡得像死豬,想著也沒哪個人敢想不開找死,大半夜的主動給你打電話。”


    易楚辭沒說話。


    林澤從廁所裏出來,見他視線又重新盯在屏幕上。


    暖氣烘的室內空氣幹燥,林澤給自己又倒了杯水,等清醒了點兒,他端著杯子,好奇踱步到易楚辭身後。


    肘腕搭在他椅背頂端,林澤身子湊近,眯著眼,視線瞄到他屏幕上。


    等看清他屏幕上密密麻麻列著的規整字體,林澤沒忍住“woc!”了一聲,驚訝的瞌睡瞬間清醒了大半。


    易楚辭提醒:“小點兒聲。”


    視線往上看了那兩人一眼,林澤壓著嗓子,音量還是控製不住:“你這什麽?”


    “ppt。”挪動著鼠標,易楚辭聲音聽起來倒是淡定。


    視線落回到屏幕,看著上麵那精致的頁麵設計,林澤沒忍住操了一聲:“......真他媽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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