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搖搖頭。因為在他懷裏,說話聲音甕裏甕氣:“再抱一會兒,否則放寒假就抱不到了。”


    “這還沒放呢就開始想我了,”臉上的泡沫衝洗幹淨,易楚辭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垂頭吻了吻她的臉:“想我了我就隨時開車過去看你,忘了咱倆離得有多近?”


    “不是,”雙手環著他脖子,夏星抬起頭看他,說:“我寒假不在沈城過,過年得和小姨一起去新城那邊陪外婆,我媽媽她......她也那裏。”


    她媽媽和夏慶明都不是沈城本地人,兩人是直到大學畢業才在這邊落了戶,但結婚沒多久,夏慶明就開始出去創業。她媽媽生前一直堅持守在這裏,死後墓地被外婆遷回老家。


    所以這兩年的寒假和春節,夏星都是隨著小姨一家回到那邊過。一是看看她媽,二是想趁著沒工作還有時間,把更多的精力和陪伴分給老人。


    “一直住到開學?”


    “差不多吧。”


    “可以打電話,”易楚辭雙臂撐在她身側的洗手台上,低頭慢慢含住她的唇,溫聲安撫她:“還可以隨時視頻。”


    “好。”


    夏星其實想說二月的那個情人節是她生日,但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覺得想要一起過不現實。先不說從沈城到新城的動車需要一個小時開車要三個小時,光是趕在正月裏的這個時間點,他那些日子估計就都是在走親戚。


    -


    寒假來得很快,回到新城的日子裏,夏星生活過得單一而無聊。


    整個正月裏都在下雪,除了剛過完年走親戚的那幾天,夏星基本上都窩在家裏。日常活動是吃飯睡覺,外加一個陪著外公下象棋。


    老頭脾氣臭,不服輸,識破夏星讓著他就摔棋子。但不讓著,又好勝心賊強,拉著夏星坐在窗前的小椅上對弈,一坐能坐一整個下午。


    冬日午後陽光充足,順著玻璃斜切近室內,打在兩人周圍。橘色光影細碎跳動在兩人頭頂發梢上,旁邊桌上茶霧嫋嫋,一切都暖融融的、歲月靜好的模樣。


    小城市裏沒有夜生活,夏星晚上又是和外公外婆一個房間。怕影響老人家休息,這一個月時間裏,她和易楚辭基本上都是靠著信息交流,很少發視頻。


    兩人上一條信息還是在早上九點,易楚辭起床給她發信息,說自己吃了早飯在做巧克力。


    又問她要了外公家的地址,開玩笑說等做好寄過來給她嚐嚐,就當是她明天的生日禮物。


    因為這巧克力是夏星想要吃的,前幾天兩人聊天的時候她突發奇想地提起,說自己最近很想吃巧克力。


    但那念頭也就是一瞬間,順便有了個話題和他胡扯。


    以為他是找了個借口想要給自己寄其他禮物,夏星也沒矯情,將完整的地址複製過去,然後說:


    [要是失敗了沒得送,生日禮物你就給我買鑽戒:)]


    那條之後易楚辭沒再回,十五剛過沒兩天,選房親戚陸續到家裏麵走動,夏星被人拉起來到牌桌上湊了人數。等打完麻將下完棋,再看手機時,距離那消息已經過了整整大半天。


    易楚辭在那之後的半個小時裏麵回複了句:[好。]


    夏星外公外婆那邊的旁係親戚很多,一到年節湊聚在一起,屋子裏麵很熱鬧。客廳那裏兩桌麻將,清脆的摔麻將聲響起,陽台那邊還有歲月靜好的棋局博弈,小孩兒在屋子裏來回踢球奔跑。


    夏星給易楚辭發了個信息,等了一會兒沒人回,她套上外套,拎著手機出門想給易楚辭打個視頻電話。


    出門前,和外婆喊了聲說是到樓下小賣部裏買瓶汽水。


    那小賣部還保持著九十年代的風格,和夏星小時候過來看到的一樣。掛在高處成串的棒棒糖,擺在玻璃櫃上的幹脆麵,盒子裏麵裝得半滿的彩色水果泡泡糖,還有那個年代專屬的無花果和辣條。


    夏星要了瓶橘子味兒的冰峰汽水,等老板找錢的時候,垂頭給易楚辭撥了第三個視頻電話。


    前兩個都是無人接聽狀態。


    她電話撥過去的瞬間,後麵恰巧有人的電話響起,心裏想說好巧,轉頭瞬間,卻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張帥臉。


    他手裏擎著電話,站在距離她一米遠處的位置,黑色大衣裏麵的白襯衫麵料挺括流暢,周身帶著風塵仆仆的霜冷感,午後陽光跳閃著落在他的發梢、肩頭。


    周身都仿佛渡了層光。


    他朝著夏星嘴角勾起笑意,時間像是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去年的那個初秋,少年白衣黑褲,站在她身後,心裏明明緊張至極卻又故作淡定的問了句:


    “同學,看夠了嗎?”


    電話被接通,這一刻,裏麵的聲音與當初的那道相重合。


    手機揣回兜裏,汽水被扔在櫃台上,夏星沒克製喜悅,朝他跑了幾步,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他身上。


    “沒夠,”雙手環住他脖頸,她亮亮地盯著他眼睛,一字一頓說:


    “我在看我的男朋友。”


    “你怎麽來了?”


    午後金色的陽光籠罩在他們身上,他手托著她的腰,垂下頭,有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鼻翼、唇角。


    與之相比更溫柔的,是他此時的眼神和浪漫話語:


    “來給我的女朋友過生日。”


    -


    易楚辭訂的酒店離夏星外婆家很遠,他坐高鐵過來的,打車過去的路上,夏星給兩位老人發了信息,說是自己有朋友失戀,專程從沈城過來找她,身邊需要陪伴,離不了人。


    易楚辭和她一起坐在後座,全程看著她麵不改色地編瞎話。


    夏星收了手機去掐他臉,用惡狠狠的語氣來掩飾心虛:“都怪你,人生第一次撒謊就是為了你。”


    小別重逢的男人嘴巴甜起來不要錢,左右搖頭順從著她的蹂.躪,點點頭一點不覺得沒麵子:


    “我的榮幸。”


    夏星瞬間順毛了。


    兩人在外麵吃了晚飯回去的,不是什麽大餐,是夏星小時候一過來就很喜歡吃的粗糧麵。


    黃色的麵條,有粗細兩種選擇,上麵灑上蔥花菠菜,吃的時候最好多醋多麻多辣才夠味兒。


    這麵其他地方有很多,夏星也嚐過很多家,但能讓她惦記的就隻有這一個。她想和易楚辭分享。


    很俗的想法,就是帶他走走她以前走過的路,嚐嚐她喜歡吃的味道。像是把她的過往在他麵前展成一幅幅故事卷,帶著他去觀看,了解。


    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兩人一路刷卡進電梯,等到開門進去,門卡插在卡槽裏,易楚辭脫了外套,轉過頭很紳士的問了句:“你先還是我先?”


    易楚辭想的其實很簡單。


    這一天裏坐了動車又去了麵館,身上沾了一身味道,加之外麵空氣寒涼,進到室內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但到了夏星耳裏,好像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上次在他家,兩人幾次擦出火,最後都是用手解決的。


    當時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等你十八歲。


    今晚過了,她就十八歲了。


    所以當易楚辭身上的泡沫衝到一半的時候,夏星推門進來了。


    雙手攀著他的肩,光溜溜的,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浴室裏麵霧意朦朧,她眼角和臉頰都沾著水汽,眉梢間流淌出的,是清純遮不住的風情與媚意。


    裏麵夾雜著些微的膽怯與羞澀。


    很快膽怯和羞澀被隱藏住,她靠近他的耳側,用極近誘惑的氣音問他:


    “學長,做嗎?”


    ......


    一路從浴室到床上,新手上路,體驗感不好,第一次鬧了笑話,男人的氣性被徹底激起,拉著夏星來了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後麵,開始越發遊刃有餘。


    像是掐好了點,十二點一到的時候,易楚辭靠著床頭剛好抽完一支事後煙。煙頭滅在煙缸裏,他套上褲子,下床把事先買好的蛋糕拿出來,一根一根插上蠟燭,然後用火機點燃。


    屋子裏隻亮了一盞床頭燈,是暗調的黃色。夏星從洗手間裏麵走出來,看見蛋糕上的蠟燭悉數燃起,走過去和他一起坐下。和在他家裏時一樣,他們坐在小桌旁邊的地毯上。


    火機扔到桌子上,易楚辭看著她在黑暗裏被光線映得亮起的側臉,聲音很啞:“許個願吧。”


    夏星閉上眼。


    願望在心裏許到第二個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人輕輕執起,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正在被緩慢鄭重的推進她中指。


    想要睜眼的瞬間,有人扣著她脖頸,她唇被吻住。


    不帶任何情.欲的一個吻,像是隻是為了承諾。


    唇貼在她嘴角,易楚辭的睫毛掃在她臉側。


    他輕聲呢喃:


    “戴上以後就都是我的人了。”


    燭火在暗色裏搖曳,蠟燭吹滅,早上他說的那巧克力就立在蛋糕旁。


    拆開外包裝,裏麵的紙張被窗外的風輕輕吹動。


    那上麵,他熟悉的字跡一如既往的蒼勁有力。


    他說:


    這世間路遙馬急。


    但我每分每秒都愛你。


    ——


    正文完


    詩南,2021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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