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指尖抵住軟帕的一角,輕輕碰上蕭熠的唇,然後一點一點的將他有些蒼白的唇瓣沾濕,因為微微地用力,讓蕭熠的唇有了幾點血色。


    盛昔微小心仔細,一雙眼睛盯著那薄唇看的專注,有時候不禁會想,太子殿下不僅是眼睛,連嘴唇都這麽好看。


    直到蕭熠的唇瓣有了些潤度,她才收回手,又將帕子遞給福全。


    福全接過後重新洗濕再遞回去,盛昔微便接過來繼續給太子殿下擦手。


    這已經是他們兩日來的默契了。


    盛昔微拉過蕭熠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先將帕子在他手心擦了擦,然後便準備挨個手指擦淨。


    與往常一樣,她擦的細致溫柔,隻是在擦到左手食指的時候,盛昔微突然頓了頓。


    蕭熠的左手動了,輕輕勾住她的指尖。


    盛昔微壓下心裏的驚呼連忙抬頭,便看到了蕭熠緩緩睜開的眼睛。


    他微微皺著眉,像是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看到盛昔微後,眼裏有些疑惑。


    “你……”


    第20章 若是沒有這紙賜婚(捉蟲)


    蕭熠昏迷了許久,未曾進水,嗓子有些沙啞的刺痛,叫他下意識抿了抿唇,卻察覺到唇上是濕潤的。


    福全見主子醒了,整個人喜不自勝:“殿下您終於醒了!奴才這就去給您端杯水來!”


    說著他便去了外間倒水。


    留下盛昔微和蕭熠在裏間大眼瞪小眼。


    盛昔微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打破一下現在尷尬沉默的氣氛,卻發現蕭熠勾著她的手指還沒有鬆開。


    她不自覺的垂眸看了一眼兩人勾纏在一起的指尖,蕭熠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抱歉。”


    蕭熠的眼睛裏有什麽跳動了一下,轉瞬即逝,他很快鬆開盛昔微,將手平放在了身前。


    剛剛將醒未醒之時他隱約覺得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人的手太溫暖,是他掌心從不曾有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想握一下。


    而這一握,他便也醒了。


    夢裏濃重的黑霧似被一陣風吹過,緩緩散去,讓他看見了一個姑娘有些錯愕又驚喜的臉。


    但是蕭熠不知道盛昔微怎麽會在東宮,還是這個時候。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太陽落山,收斂下最後一抹光芒,天幕邊月色漸起。


    時間,地點,都很不合適。


    盛昔微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抿了抿唇,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總不能直接說,殿下,皇上已經下旨給我們賜婚了,我是來給你衝喜的,這幾天提前適應適應走個形式。


    蕭熠看盛昔微的神色,料想到應該是有什麽原因,他輕輕笑了一下:“盛小姐不必為難,一會我問福全就是。”


    恰好這時候福全端著水進來了,盛昔微連忙福了福身子,低著頭開溜了。


    蕭熠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發現少女好像紅了耳朵。


    不過隻是短短的一瞬,他便從那紅的似粉玉的耳垂上收回目光,看向福全:“我昏迷的這幾日發生什麽事了,與我說說,要事無巨細,不可遺漏。”


    福全聽後趕緊點頭:“是,殿下,您先喝口水吧。”


    蕭熠接過瓷杯喝兩口溫水,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始說了。


    福全:“您昏迷這幾日皇上和太後日日都過來,太後娘娘有時候在您床邊一坐就是許久,不許旁人打擾,會將宮人們都屏退。”


    “嗯,”蕭熠低低應了一聲,斂眸摸了摸瓷杯,神色有些平淡,“還有呢。”


    “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想來看您,被皇上攔住了,誰都沒能進東宮。”


    “嗯。”


    “季世子托奴才在您醒後給您傳話,您讓他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嗯。”


    “明悟主持前幾日雲遊歸京了,皇上連夜去了恒安寺,第二日便給您和盛小姐賜了婚。”


    “嗯。”


    蕭熠習慣的應了一聲,過後發覺不對,忍不住抬眸:“你剛剛說什麽?”


    福全恭敬道:“皇上給您和盛小姐賜了婚,聖旨是三日前下的。”


    蕭熠神色頓了頓,將瓷杯放下。


    “盛小姐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被父皇賜婚了?”


    福全點頭:“盛小姐是進宮來替殿下您祈福的,待三日便可出宮,今日已經是第二日了。”


    蕭熠沉默了半刻,抬手捏了捏眉心,輕輕歎息一聲,麵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福全仔細瞧著自家殿下的神色,然後斟酌了一下,在退下之前還是說了一句:“殿下,這兩日盛小姐就在外間祈福的,說是可以事事照看一下您,盛小姐她……”


    福全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蕭熠看了他一眼。


    他便知道,是自己話多了,於是福全沒再往下說,躬了躬身子:“是奴才多嘴了。”


    待福全下去後,蕭熠靠坐在床頭,看著窗外出了神。


    外頭的天已經黑下來,宮燈被點亮,暖色的燭火在回廊裏搖曳。


    蕭熠沒想到父皇會給他下旨賜婚。


    早些時候他知道璟帝一直在派人打探明悟主持的下落,但蕭熠自知身子虧空,已是強弩之末,之所以沒有勸阻他父皇,隻是想著給他一個念想也是好的。


    他覺得,即便是明悟主持回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萬萬沒想到,竟然在他昏睡的時候用上了衝喜的法子。


    雖說明悟主持是得道的高僧,也許是有所推測覺得此法可試,但到底隻是試一試,就像是人藥石無醫了,也會想些道聽途說的土方子用上,盼著能有那麽一種起點效果,但誰也不能保證最後就一定會好起來。


    而為了這麽一個飄渺的可能,卻要斷送一個少女後半生的幸福。


    他知道自己身子的情況,衝喜一說於他看來是無稽之談。


    盛昔微剛剛及笄,正是嬌豔如花的年紀,蕭熠想起她在宮宴時偷偷打瞌睡,玩擊鼓傳花時又緊張的鮮活模樣,覺得實在不必為了他進這宮中衝什麽喜。


    若是沒有這紙賜婚,她的父母會為她挑選更加合適的夫婿,讓她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蕭熠低低垂眸,食指輕輕點在錦被上,心裏莫名生起一絲煩悶感。


    明明早就已經習慣了,卻突然在這種時候對自己這副身子有了深深的無力。


    蕭熠醒了的事,皇上和太後第一時間便知道了,不顧夜色已深,兩人很快來了東宮看他,順便還帶了太醫來。


    太醫細細把了脈,鬆了口氣,說能醒來便暫時無礙了。


    因著兩個大人物都來了,盛昔微自然也要跟著東宮其他人一起迎著,是以這個時候她也在裏間的角落站著,自行了禮後就沒再說話。


    她的本意是多說多錯,在皇上和太後麵前她就是個小人物,還是不要太顯眼的好。


    誰知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她,還叫了她一聲:“盛家丫頭,站在那處做什麽,你替太子祈福誠心,太子如今醒了,朕自當賞,還不過來接著?”


    若說原本對明悟主持說的,盛昔微可能是蕭熠的一線生機這件事心底還是存了一絲疑惑,那麽在今日蕭熠醒來後,皇上已然是更加偏信了幾分。


    或許當真是如此呢?


    而盛昔微聽見皇上的話抖了一抖,心裏直道不敢當不敢當,麵上卻端著神色自若的臉,小步走上前福了福身子,規規矩矩的道:“回皇上,小女不敢居功,是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皇上朗聲笑了一下,看得出來太子醒後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依舊賞賜了盛昔微一大堆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叫盛昔微心裏聽的直突突。


    哎呀,太多了太多,給太多了。


    而太後則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了盛昔微幾眼,目光似乎暗含幾分探究,卻短暫的像是錯覺。


    怕打擾到蕭熠休息,皇上和太後來的快,卻沒待多久,待他們走後,蕭熠低低咳了兩聲,盛昔微原本也是要跟著宮人們一起開溜的,不知怎麽回事,在太子殿下醒後她再與他相處時總有一種淡淡的尷尬和害羞……


    莫不是因為被賜了婚的緣故?


    隻是聽到身後傳來的壓抑的幾聲悶咳後,盛昔微又頓住了腳步。


    剛剛這屋子裏還很熱鬧呢,這時候人就呼啦啦都走光了,太子殿下會不會覺得有些孤單啊?況且他還是個病人,眼下連福全小公公都親自去吩咐膳房熬粥了,留太子殿下一個人在這會不會不大好……


    盛昔微的心裏百轉千回,最後還是腳下一旋,轉了身子重新往裏走去。


    蕭熠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就看著這個姑娘剛剛急匆匆的開溜連話也未與他說,走著走著又頓了一下,低著頭麵色為難像是心裏有什麽天人交戰似的,最後還是咬了咬唇,回來了。


    他一直覺得盛昔微給人的感覺很鮮活,此刻也是。


    蕭熠想看看盛昔微為何又走了回來,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隻是看著她,沒說話。


    就見盛昔微抬頭瞄了他一眼,輕聲喚他:“太子殿下”。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神色如以前的每次一樣,平靜溫和。


    盛昔微看著他抿了抿唇,又眨了眨眼,接著從束口的寬袖裏摸出了一個荷包。


    她走到床前,從荷包裏拿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他,軟聲道:“太子殿下,這是欽天監的吳大人說,您要隨身佩戴的。”


    蕭熠伸手接過,看清掌心的東西時,難得神色都頓了頓。


    他有些費解的抬頭看向眼神明顯開始飄忽的盛昔微,不是很懂他為什麽要隨身佩戴一個兔頭?


    第21章 不符合殿下的氣質!(捉蟲)……


    盛昔微是很想把一整個玉佩都給蕭熠的,即使它變成了兩塊……


    但吳大人那日說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各自佩戴一個便可,所以剛剛她也就是聽天由命的在荷包裏隨便摸了一個出來。


    沒想到摸出來的就是兔頭。


    此刻頂著蕭熠疑惑的目光,她眼神飄忽,心裏琢磨著該要怎麽給太子殿下解釋這其實是一整塊玉佩,現在隻有一個兔頭是她不小心摔的,才能顯得從容不尷尬還自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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