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剛想拉她的手,結果她便先走一步,隻好跟在她後邊,思索方才到底做錯了什麽。


    想了半天,顧少卿發覺自己的腦子好像生了鏽,突然不靈光了,實在沒有所以然,隻好繼續問她:“你怎麽了?”


    白挽瓷腳步走得飛快:“我沒怎麽啊。”


    顧少卿加快腳步,一扭身,站在她麵前,擋住她道:“沒怎麽,那怎麽不理我?”


    白挽瓷冷笑道:“我哪有不理你,我肚子餓了,想快點去吃飯,不行啊?”


    顧少卿握住她的手,才發覺手心冰涼,皺眉道:“今日立冬,還穿這般少,難怪清雅說你手冰。”


    “哪裏就冷死我了?”白挽瓷甩開他的手,奪步就往前走,“我的事,又與你什麽相幹?別說冷死我了,就算我被他們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也與你無什麽相幹!”


    顧少卿聽了這話,怔在原地,頭上如五雷轟頂,總算明白她在氣什麽。


    回過神來,白挽瓷已經走出十步之遠。顧少卿忙追了上去,強拽住她的手,往回一扯,往日平靜冷淡的眼底,此刻寫滿了委屈。


    “夫子叫我繼續留在教舍,幫他批改試卷,我一聽說雀翎找你,忙推了夫子,飛一般的緊趕過來,我見你沒事,怕再提起,又惹你傷心,所以才沒說,你倒說與我不相幹?”


    白挽瓷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盯著顧少卿,眼圈微紅。


    兩人就這麽相看無言,顧少卿歎了口氣道:“原是我錯了,不該問你成績,倒該關心你才是,你這麽看我,我心裏怪難受的。”


    “你難受,”白挽瓷恨恨的掐了一下他的虎口,似哭似嗔道,“我就不難受了嗎?他們說我勾|引穆川,又對你使什麽迷魂計,我哪裏做過這些事?青天白日下,對我潑髒水,所有人都看著,就隻穆川幫我說話,到底是你難受,還是我更難受?”


    顧少卿任由她掐著,也沒喊疼,隻伸出另外一隻手,替她擦眼淚:“原來他們這麽誣陷你,實在過分,不過,你和穆川真的……”


    “你!”白挽瓷聞言,抬手就往他胸口上一錘,氣白了臉道,“你也跟她們一樣,還懷疑我跟穆川?”


    顧少卿挨了一記打,神色微窘,幹咳道:“有一日,你到天舍,把我的校袍,還給了穆川,你們兩個還去了古槐嶺,孤男寡女,這是幹什麽?”


    白挽瓷愣住,這麽久遠的事情,原來他在醋這個……


    “我沒有靈根,他教我修煉魂力,我是拜他為師,你以為是什麽?”白挽瓷瞪了顧少卿一眼,哼道,“就許你和清雅兩人去教舍幫忙批閱試卷,就不許我和穆川修煉學習不成?”


    “許許許!原是我小肚雞腸,疑心疑鬼,成不成?”顧少卿又是一歎,比不過她嘴上不饒人,隻得罷了,拉著她往食舍走。


    白挽瓷這才臉色好轉,讓他牽著走,嘴裏喃喃道:“姐姐說了,感情裏要互相信任,你還信不過我,我要是喜歡穆川,何故來答應你?”


    顧少卿沒說話,心裏也是有些惱自己。也不知是怎麽了,他方才見到穆川站在白挽瓷身邊,兩人倒還挺相配,再想起大家總說的那些謠言,明知是假的,這心裏就是不舒服,燥得很。


    他也不好將這些心裏話,都明麵擺到白挽瓷麵前,隻得默默的咽了這口氣。


    第49章 勸分   八仙的試煉。


    直到食舍, 二人之間的氣氛才略微融洽了一些。


    白挽瓷是個忘性極大的人,生氣也是一盞茶的功夫,氣性過去了, 很快也就翻篇了。於是,拉著顧少卿, 左挑右選, 擇了一桌子的菜。


    每每吃飯時, 白挽瓷所有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用她的話來說,沒有什麽是一碗肉末蒸蛋解決不了的, 如果解決不了,就再吃一碗。


    可今天,她注定不能安生的吃完一頓飯。


    以石祭酒為首的好幾個夫子,端著食盤,朝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石祭酒和顏悅色的對顧少卿笑道:“不介意我們跟你一起吃吧?”


    顧少卿看了眼白挽瓷。


    白挽瓷想說她挺介意的,但這幾位畢竟是夫子,到底還是沒開口。


    石祭酒和一眾夫子,挨著顧少卿坐了下來。大概有十雙嚴厲的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白挽瓷。


    讓他們這麽看著, 白挽瓷一口肉末蒸蛋實在咽不下去。


    不知道盯著別人吃飯,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嗎?


    石祭酒和夫子們, 哪裏管這些,隻是盯著白挽瓷看, 看得她心裏發毛時, 石祭酒才慢吞吞的開口了。


    “少卿啊,年少容易輕狂,分不清大是大非, 我也年輕過,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好在我迷途知返,醒悟的早,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顧少卿安靜的聽著,並未插嘴。


    石祭酒滿意的看了另外一位張夫子,示意他說話。


    這位張夫子意有所指道:“十幾年前,國子監也有一個修客,愛上了祭酒,結果最後讓國子監勸退,如今也不知在哪裏且混呢。”


    石祭酒又接過話茬,兩人像唱雙簧一樣,你來我往,承上啟下,一唱一和。


    “要知道,一步錯,步步錯啊。”


    這飯到底還讓不讓人吃了?


    白挽瓷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把筷子拍在桌上,顧少卿卻容色平和的開口。


    “多謝祭酒和夫子的關心,”顧少卿麵色謙恭道,“學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他既這麽說,不惱怒,也不反駁。每個字眼合並拆開,都沒有錯處可以挑毛病。夫子和祭酒一時雞蛋裏挑不到骨頭,麵麵相覷,繼而隻好悻悻作罷,又說了幾句不打緊的尋常話,一個接一個的才走了。


    等他們走了,白挽瓷繃緊的五官才疏散了些:“祭酒和夫子的意思,你都懂吧,他們根本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顧少卿夾了一筷子空心菜,放在她的碗裏,不疾不徐道:“他們反對是他們的事情,我們過好我們的便可。無意義的爭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阿挽,要讓世人都如你所願,那是不可能的,你隻能做好自己。”


    白挽瓷怔怔的望著他。忽然明白,那一日她和雀翎在十裏桃李爭修煉的地盤,遇見了顧少卿,他也是這麽說的。


    原來那時,他並不是針對自己,幫著雀翎說話。隻是在顧少卿的原則裏,他人之事,與自己無關,重要的隻是自己。


    想到這裏,她的心境,猶如天晴霧散一般。是啊,與其在乎那些人嘴裏的一口一個勾欄,不如做好自己,不負春日和陽光,好好的度過餘下的生命。


    “顧少卿……”白挽瓷輕輕揚起唇角,明媚的衝他一笑,“原來我總覺得你隻知道守規矩,古板不知變通,現如今才覺得,你這是堅守內心的原則,待人始終如一,倒是我看錯了。”


    顧少卿放下筷子,眉宇舒展道:“還是破了幾條規矩的,原來我食不言寢不語,還說不需要感情,現在呢?哪有人一輩子永遠不變的。可見,那些人都是沒遇上對的人,一旦遇上了,清規戒律,起不到半點作用。”


    白挽瓷抿嘴輕笑。顧少卿跟著她,確實改變了一些。


    隻見他又皺眉,略略歎氣道:“我叫你阿挽,你叫我顧少卿,連名帶姓的,真是傷我的心……”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叫你……”白挽瓷歪頭認真想了想,調皮道,“大傻子好不好?”


    顧少卿聞言,捉了她的手,手上微微加重力道,麵色不悅道:“拿我打趣?明兒個……別想讓我陪你修煉了!”


    白挽瓷連忙告饒道:“啊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我叫你少卿哥哥,不如叫你師兄,不,叫你師父,算了,叫你師尊,可否?”


    顧少卿見她故意左一句,又一句的,實在又氣又好笑,想她平時就愛如此任性小鬧,故而沒多計較,由著她胡亂的叫。


    一會兒師兄師兄的喊著,過了晌午,又換成了師尊,等到落日黃昏,她又一口一個少卿哥哥,軟軟糯糯的嗓音,告饒著太累,明日再練吧,他終是舍不得強迫,冷著臉收了劍,與她回了寒舍。


    回寒舍的路上,落日餘暉,夕陽滿山。一路上顧少卿聽著白挽瓷嘰嘰喳喳,說著些有的沒的。


    往日這條路,都是他一個人安靜寂寞的走,如今,多了一個人,鬧鬧騰騰的陪伴,再也沒了蕭索的風聲,耳邊隻是白挽瓷的歡聲笑語。


    那一刻,顧少卿在想,如果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一直牽著白挽瓷的手,永生永世的走下去。


    卻沒想到,這一段路,竟會是他和白挽瓷僅剩不多的平靜和幸福。


    一日一日,時間過的飛快。理論比試的成績公布,一共一百人,按照名次,寫到木牌上,然後按照順序掛在通天藤上。


    木牌掛的越高,也就證明理論成績越好。木牌剛掛出來時,白挽瓷還不敢過去看,讓清雅和顧少卿去看了,直接來告訴她就行。


    等到顧少卿和清雅兩人看後,兩人麵帶嚴肅,走到白挽瓷麵前。


    白挽瓷慌了,愁眉苦臉道:“看你們表情,我是不是沒上榜?”


    顧少卿沒說話,清雅撲哧一聲就樂了:“恭喜你,雖然是第一百名,但還是上榜啦。”


    白挽瓷倒吸一口氣,拍拍胸口:“上榜就好,上榜就好,最後一名也行。”


    清雅捏了下她軟乎乎的臉蛋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們土淄國公主安桃,都沒能上榜。”


    白挽瓷楞了一下,眨眨眼道:“不會吧,她那麽認真努力,結果沒上榜?”


    清雅聳聳肩:“有些人啊,隻是看起來很努力而已,心思都沒在學習上。”


    白挽瓷聞言,也沒再說什麽。畢竟曾經還是好朋友,現在別人沒考好,她總不能落井下石。


    索性,不再提這事了。


    這一日正是元旦伊始,到了八仙的試煉。


    國子監安排所有的學生開展大掃除,煥然一新,隻等迎接神界派遣來的八個神官。


    通天台也布置成了試煉的比試台。為了防止有學生作弊,便設了九個位置,屬於石祭酒和八個神官,圍繞整個通天台,無死角的觀察每一個參加試煉的學生。


    國子監的大門口,鋪設了一條長約百米的紅毯,鄭重其事的迎接八位神官。試煉這一日,國子監大門敞開,允許天都普通百姓進入觀看試煉。


    普通百姓難得見到神仙,因此這一日,大清早,成千上萬的百姓,湧入了國子監,站在紅毯兩邊,圍得水泄不通,有些神官的名氣,聞名在外,不少百姓還舉著紅色橫幅,以此來歡迎支持他們心中的神官。


    遙看過去,倒是幸神的橫幅多一些。有的上麵寫著“幸神幸神,永遠的神。”還有的寫著“幸神幸神,永世留存。”


    八個神官中,名氣最大的除了掌管人間幸福的幸神之外,再就是金太神招人喜歡了,畢竟這是一位掌管人間財運的財神爺,可謂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白挽瓷和清雅,也早早的來到觀陽大道,與眾人一起,且看八個神官走紅毯。


    耳邊傳來不少百姓的議論。


    “聽說還是那八個,上次看到食神,簡直把我小廝,那肚子大的……哈哈哈!”


    “食神能不胖嗎?我看八個神官裏,身材最好最漂亮的,隻有月神娘娘了,看一眼,魂都要勾走了。”


    “誒誒,我就說風神最配月神了,一個俊如太陽,一個美如皓月,兩個神仙走在一塊,真是養眼呐。”


    “切,風神就是個小白臉神官而已。還不如岩神呢,個頭多魁梧,一身腱子肉。”


    “嘖嘖你就好這口猛|男,我就喜歡那種溫潤派的,木神那種翩翩君子才好呢。”


    “說了這麽半天,我看你們怎麽不提一下厄神?”


    “嗐!誰喜歡他呀,掌管人間厄運,最煩他了。”


    “……”


    這是白挽瓷第一次聽見平民百姓對神官的評價。看樣子,最討人喜歡的是幸神,最不受人待見的是厄神。正聽大家說著。天空傳來悠悠鶴鳴,雲中遙遙出現八個黑點,愈來愈近,倒能看清楚是八隻白羽紅冠的仙鶴。


    八個神官駕鶴飄飄而至。


    石祭酒恭迎了上去,作揖道:“國子監石祭酒前來迎接八位神官,一路辛苦。”


    為首的神官白麵紅衣,胸|前掛著一個新郎官似的大紅花,笑嗬嗬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你管理國子監,才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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