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挽瓷站在台階上,仿佛聽到了這輩子最荒謬的話。


    她殺穆川?


    穆川於她而言,亦師亦友,是她在國子監裏遇到的最溫暖的朋友。


    他死了,她要比在場所有的人都難過。


    顧少卿正要開口,白挽瓷卻先開口了,素淨的臉龐上,嘴唇蒼白的可怕,身子骨不停的發抖,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她搖搖欲墜,吐出的字帶著哭腔:“你們說話不用負責是嗎?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你們有良心嗎?”


    人堆靜了一秒,裏麵忽然走出一個人來,居然是許久未見的安桃,她一雙眼腫著,目中含悲。


    “白挽瓷,魂力是穆川教給你的。你勾搭他,就是為了他教你魂力是不是?很好,你成功的保送神官,你現在又換顧少卿勾搭,想從他那裏得到什麽?水極國的王後?我從沒發現,你是個如此有心計的女人。”


    白挽瓷定定的望著安桃:“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為什麽要殺穆川?還在他嘴裏放一張有我名字的紙條?這麽明顯的陷害,你看不出來嗎?”


    安桃冷笑:“這就是你故作聰明的地方,以為用一張紙條,就可以解脫你的嫌疑。”


    大司寇嚴肅的插嘴:“好了,這是刑判司,不是菜市場,你們要吵架,去別的地方吵,別妨礙司法公務!並無證據證明,白挽瓷就是殺人凶手,疑罪從無,定罪要依據律法,你空口說不算數。”


    安桃閉了嘴。


    眾人眼中的怒氣卻沒有平息。


    大司寇的話,看似在為白挽瓷解釋,但實際上,更像一壺油,直接澆到了大家的心火上。


    顧少卿護著白挽瓷往國子監走,身後一群人跟著辱罵。


    罵她的也就算了,這幫人,連帶著顧少卿,跟著罵。


    “顧少卿,你包庇白挽瓷!”


    “你肯定買通了大司寇,幫白挽瓷做假證。”


    “嗬,顧少卿,再怎麽樣也不過是一個好|色的男人,白挽瓷哄哄他兩句,他就是非不辨,蒼生不顧,心甘情願的被臭女人騙。”


    “……”


    白挽瓷聽不下去了,顧少卿卻緊緊的攥著她的手,極快的往金枝玉苑裏走。


    顧少卿將她推進金枝玉苑的大門,小聲的丟下一句,“冷靜一點,穆川的案子我來查,你這幾日就在金枝玉苑,別回國子監,等我回來,”,說完,他便在眾人的辱罵聲中,快步走了。


    青荇和暖衣連忙關上金枝玉苑的大門,還沒來得及,窗戶那邊,就有人跳起來往裏麵爬。


    “有水極國的太子庇佑你,連殺人都不用判刑啊。”


    暖衣用撐衣杆,將那人推了出去。又有幾個人瘋狂的往裏麵跳,都是人高馬大的男人,暖衣攔不住。


    白挽瓷奪過暖衣手中的撐衣杆,默念魂訣,撐衣杆瞬間變成了一根韌性十足的木帶。


    “滾出去!”她手握木帶,直接甩到那幾人的背上,疼的他們嗷嗷直叫,屁滾尿流的摔了出去。


    他們一邊痛叫,一邊呼喊:“看啊,白挽瓷又想殺人啦,大家都可以作證,她要打死我……”


    白挽瓷高高舉著的木帶,沒有再落下,木帶恢複了原狀。


    被打的那幾人,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極其賴皮的看著白挽瓷:“打呀,來打我呀,怎麽不打了?你有本事就光天化日下打死我,反正大家都看著。”


    圍觀的眾人,冷漠且抱臂的遠觀著,沒有一個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暖衣和青荇氣得牙癢癢。


    白挽瓷握著撐衣杆,緊咬牙關,努力的遏製心裏不斷升騰的惡念,通紅著眼,對外麵吼道。


    “你們是仗著我喜歡顧少卿,就來欺負我不敢還手。”


    圍觀的人沉默了,但還是沒有人出來幫她說話。


    那幾個賴皮,仍舊無所謂的嬉皮笑臉,裝模作樣的揉著肩膀,擠眉弄眼道。


    “哎呀,我這塊肋骨好疼啊,我是不是該報官,打人是要賠錢的,醫藥費賠給我,至少一百兩銀子才行。”


    白挽瓷死死的盯著那幾個鬧事的人。


    鬧事的甲乙丙丁,一邊揉腰喊痛,一邊盯著窗口那張美麗動人的臉,暗自腹誹,媽的,長得好看,就連生氣,還是這麽好看。


    廊簷上突然跳下一個黑影,宛如石頭似的,砸到了其中一人的趴著的屁|股上。


    白知墨提著那人的頭,就往後掰:“哪裏疼,我給你正骨。”


    那人哎喲喲的吼了起來:“放開放開,疼死我了疼死了。”


    白知墨麵無表情,繼續往後使勁兒:“還要醫藥費嗎?”


    那幾人本就像借著此事,訛一下錢而已,沒想到碰上了白知墨這麽個硬茬,立刻求爺爺告奶奶的央白知墨放過他們,表示再也不敢了。


    白知墨鬆開手。


    那幾人狼狽的跳出幾米遠外,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不就開個玩笑嗎?這點玩笑都開不起,真是晦氣。”


    白知墨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腕,骨節哢哢作響,黑眸森冷:“我開玩笑一般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你玩得起嗎?”


    他朝那幾人伸了伸手:“來,我們開玩笑。”


    這話說的,那幾人登時就溜沒影了。


    鬧事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沒有熱鬧可看,便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過各的生活去了。


    白知墨轉過身來,跳上廊簷,圍著金枝玉苑走了一圈,檢視完了後,才翻身進了金枝玉苑的窗子。


    一進去,卻沒見到白挽瓷,他皺眉道:“挽姐姐呢?”


    青荇正從二樓下來:“這孩子,風寒了一天,燒成這樣,也不說,快快,知墨,去叫大夫!”


    第84章 真凶現形   都是她害了穆川


    一通手忙腳亂之後, 白挽瓷吃了藥,躺在床上,捂著被窩發汗。


    身體又冷又熱, 止不住的發抖。


    雖然白挽瓷發燒的厲害,但是腦子卻格外的清醒。


    昨晚, 她最後見到穆川時, 他說石祭酒找他, 等事情結束了,就來金枝玉苑。


    結果,穆川一|夜沒有出現, 第二天發現從天台上掉下去摔死了,旁邊是碎了一地的女兒酒壇子瓷片。


    以穆川的身手,就天舍那棟樓,也才五六十米,他怎麽會摔下去?


    還有喉嚨裏的紙條……


    眼前種種的一切,都在指控她殺了穆川。


    太刻意了。


    白挽瓷強撐著坐了起來,裹了個毛坎肩,下了床。正巧青荇進來,看到她這樣, 立刻斥道。


    “你都燒成這樣了,還下來幹什麽?不要命了嗎?”


    白挽瓷輕輕的喘著氣, 眼中寒冷:“現在就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青荇將手中的碗,放在了梨花桌上, 推著她往床上躺下:“你想知道什麽, 我去讓蜜玉打聽了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聽。”


    說著,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坐在床邊,咬了一勺,輕輕吹了口氣,涼了會兒,遞到白挽瓷嘴邊:“給我吃了,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對付那起小畜生。”


    白挽瓷聽話的吃粥,心有愧疚的垂著眼:“青荇姐姐,讓你擔心了。”


    青荇哼了聲:“還知道我在操心啊,我啊,這輩子就是個勞碌命,一個個的,都不讓人放心。”


    廂房的門開了,蜜玉急火火的走進來,臉上的表情不太明朗,一進來,嘴上就開罵。


    “簡直沒了王法了還!一幫小畜生,拿著墊子,坐在刑判司前,說是示威遊行,逼迫刑判司抓你。抓個蛋抓,他們有沒有證據,沒證據瞎搞什麽!”


    這些話,白挽瓷心裏早有數,她更想知道的是國子監裏麵的情況。


    蜜玉倒了杯大麥茶,咕嚕嚕的吞了一整杯,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阿挽,我看你是得罪什麽人了吧,我著人去打聽,整個國子監上下,都說穆川思慕你極深,被你傷了心,你倆在天台上爭執,你把他給推下去了。”


    青荇扯了扯嘴角:“這謠言造得我都不信。就穆公子,清風明月一般的人物,怎麽可能是那種小肚雞腸為了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癡情傻子。”


    蜜玉也嗤笑道:“你還別說,他們還真信了這謠言,傳的整個天都滿天飛呢,還有另外一個版本,說是一個男修客,求愛不得,心灰意冷,跳樓自殺。”


    青荇撇了撇嘴,兩個版本,沒一個有可信度。


    白挽瓷一口一口的吃粥,皺著眉頭道:“才短短幾個時辰,就傳得整個天都都知道了,背後應該是有推手。”


    從她進了國子監後,算了算,明麵上翻臉的敵人,也就雀翎,安桃,以及步江禮。


    會是他們三個人的其中一個,在做怪嗎?


    是夜。


    天氣驟冷,進入深秋。


    白挽瓷躺了一個下午,人精神了許多,隻吃了一碗白粥,到了夜裏,就有點餓了,便披上衣服,去後廚找吃的。


    後廚無人。


    她燒了點柴火,上水蒸了蒸白天的剩菜。


    坐在小板凳上,看著火苗跳動,靜靜的等水開。


    忽然,一隻拇指大的蟑螂,沿著灶台的壁沿爬上來。


    白挽瓷想也不想,抄起旁邊的抹布,一下就按死了那隻蟑螂。


    她倒是不怕這種蟑螂,剛按死一隻,卻不料,低頭的功夫,又在地上看見了一隻,伸腳一踩,蟑螂一命嗚呼。


    白挽瓷皺著眉頭:“往日廚房都沒這種東西,怎麽今天有兩隻……”


    暖衣聽見聲響,掀簾鑽進後廚,聽見她這話,罵罵咧咧道:“那前幾日,我忘了丟垃圾,就生一隻出來,沒成想,這蟑螂肯定是在後廚做了窩,前幾天我殺了好幾個,根本就殺不完,我看這後廚裏看不見的地方,有成千上萬呢。”


    白挽瓷心裏咯噔了一下。


    一隻蟑螂的出現,代表著後廚裏已經蟑螂泛濫成災。


    流媚死了,緊接著穆川也死了。


    這難道隻是巧合嗎?


    暖衣一邊掀開蒸籠,一邊看白挽瓷發愣:“怎麽了?身體還是難受?”


    白挽瓷猛地站起身:“這一切,都是從我晉級神官後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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