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一聲,她麵無表情的抽出匕首,向後退了一步。


    她的麵目極冷,也極陌生。


    台下轟動。


    “新娘子殺新郎了——”


    阿婆阿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陸宵支撐不住,膝蓋猛磕在地上,勉強的單手撐著身體,唇色慘白。


    “你不是她……你是誰……”


    忽然,她身子一軟,向後跌坐在地上,滿目茫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陸……陸……宵!”白挽瓷看到了自己手上的匕首,以及滿手的血汙。


    她剛才做了什麽?


    方才上台階……


    後脖子一涼,耳畔傳來了骨瓷女媧陰慘慘的聲音。


    她說:“你身體裏少了四魂,你知道那四魂在哪兒嗎?你身體那些帶著恨意的東西,你知道在哪兒嗎?”


    白挽瓷剛上一層台階,身體就失去了控製。


    她宛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骨瓷女媧操控著。


    不知道為什麽,她袖子裏竟然多了一把匕首。


    當白挽瓷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手,從袖子中拔出那把匕首時,忽然就明白了骨瓷女媧所說的一切。


    顧少卿的神丹不見了,說很有可能藏在刀鞘裏。


    她的四魂也被人拿走了,本以為懷疑是骨瓷女媧奪走的四魂,現在想想根本不是。


    奪取她四魂的人是……顧少卿。


    為什麽陸宵會在不死海的海岸醒來。


    為什麽陸宵會夜夜夢到她。


    為什麽她重生第一天,就會見到陸宵。


    這一切,都在說明一件事。


    陸宵並不是人,隻是一個盛放神丹的容器。


    顧少卿的神丹,她的四魂,都藏在拂生劍的刀鞘裏。


    陸宵……就是刀鞘。


    她的四魂,早在一箭穿喉那次,就被落鯨翎奪走了,被顧少卿藏在刀鞘裏。


    在不死海決戰時,顧少卿和鬼王修言大戰,最後拂生劍斷,瀕死一瞬,顧少卿的神丹,也躲進了刀鞘裏。


    刀鞘落於不死海,幾十年的日月精華孕育下,靈魂和神丹融合,便修為了人形。


    這便是無父無母,無根之木的陸宵。


    白挽瓷眼看著那四縷如紗如霧的黑色魂魄,從陸宵的身體裏飛出,然後飛進了自己的身體。


    “不要……陸宵……”她撲了過去。


    陸宵倒在了台上,雙眼空洞,匕首破開的胸膛,隻有一顆正在發著幽幽藍光的珠子。


    那便是顧少卿的神丹。


    陸宵靠在她懷裏,嘴角蠕動了兩下:“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我會日日夢到你,我本就是你和顧少卿的結晶。”


    白挽瓷眼淚直流:“不,你是陸宵啊……”


    陸宵咳了咳,嘴角燦爛的一笑:“是啊,我是陸宵。”


    說罷,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了一縷青煙。


    那顆碧藍的珠子,乘著海風,落入了海天一線裏,消失了。


    隨即,不死海的海麵,開始震動。


    白挽瓷知道,顧少卿要蘇醒了。


    第110章 四魂歸位   新仇舊恨,都回來了


    村民帶著官府來了, 指著台上還在發呆的白挽瓷道。


    “你看,那是鬼陶女王不?”


    “真的誒,長得一模一樣。”


    “前一陣子就傳聞她複活了, 沒想到是真的,以前聽說她弑神, 還以為是假的, 可現在, 她在我們麵前,親手的殺害了水神君。”


    “……”


    “快走——”小八催促白挽瓷,江礫連忙把她推到小八身上。


    小白馱著渾渾噩噩的白挽瓷飛上了天。


    官府帶來的兵馬, 立馬拉弓射箭,大多數都讓小八給躲開了。


    小八耳朵忽扇的起勁兒:“哼,也不看看我豬奶奶是誰,上次中箭,這次一根箭也中不了。”


    白挽瓷身心俱疲的躺在小八身上。


    她的身體很燙。


    那四魂回到身體後,在五髒六腑裏橫衝直撞,無數的怨念,侵襲著腦子。


    那些在萬屍坑裏積攢的屍魂之怨怒,還有在沙漠煉就鬼俑時的戰士怨念。


    一並湧了上來。


    小八努力的飛了飛, 突然感覺後邊白挽瓷沒聲了,嚇了一跳, 立刻停下,降落在了一片林子裏。


    她燒得厲害, 整張臉是不健康的紅。


    小八沒轍, 咋辦啊,這種時候,讓她一頭小母豬, 能幹嘛?


    白挽瓷靠著樹,半死不活。


    小八四條蹄子憂愁的圍著她,轉了一圈,又一圈,眼看著,頭頂的三根毛都要禿了。


    忽然,頭頂上,傳來了一個戲謔的笑聲。


    “你是在畫圈圈詛咒她嗎?”


    小八驚慌失措的抬頭,卻見樹幹上,坐著一個身材修長的黑衣少年,兩條腿在半空中晃悠晃悠。


    “鬼王大人!”小八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鬼修言跳下樹,拍了拍小八的頭:“哭什麽?”


    小八用軟軟的豬耳朵蹭了蹭鬼修言,交代了這一路發生的事情。


    鬼修言半蹲下來,看了看白挽瓷的臉,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


    “嗯,確實很嚴重。”


    有時候,人就是一個軀殼,是一個容器,可以承載一定的魂力。


    但是魂力太多,就像一個水晶球,裝不了那麽多,如果繼續膨脹下去,水晶球就會爆炸。


    白挽瓷也會因為承受不了過多的魂力,而會自毀。


    鬼修言念了一段吸魂訣,將掌心輕輕的貼在她的眉心,盡可能的將裏麵過多的怨魂給吸出來。


    源源不斷的黑色霧氣,從白挽瓷的眉心出來,緩緩的鑽入鬼修言的掌心。


    小八在旁邊看的一愣一愣的:“鬼王大人,您能吸收得了這麽多怨恨靈魂嗎?”


    鬼修言一臉臭屁:“我是鬼王好吧,多可怕的靈魂,在我這裏都是小菜雞。”


    小八頓時變星星眼:“鬼王大人就是厲害。”


    不多時,鬼修言的掌心變黑,白挽瓷的額頭沁出不少汗珠。


    鬼修言微微蹙起了眉頭,這些怨恨的魂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難怪前世裏,她會殺那麽多人。


    如果他的腦子裏也塞了這麽多怨念,恐怕也控製不住殺人的欲|望吧。


    這一吸魂,便從天亮到了黑夜。


    總算結束了,鬼修言的臉色也有些白,神情懨懨的靠在樹的另外一邊,拍著胸口,罵罵咧咧。


    “不行了,吃撐了,再吃下去,就要吐了。”


    白挽瓷身體裏的魂力,實在是超過於鬼修言的想象,吸魂結束後,他整個人也萎靡了,對小八勉強的揮了揮手,表示要回一趟鬼界,處理身體裏這些橫衝直撞的怨靈。


    白挽瓷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黃昏了。


    餘暉下,她慢慢睜開眼睛,然後對上了一雙親切十足飽含眼淚的圓溜溜卡姿蘭大豬眼。


    小八:“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白挽瓷頭痛欲裂,嗓音幹得像鋸木頭。


    她問出了哲學史上最深刻的三個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到哪裏去?”


    這下把小八給問蒙了:“您這問題太深奧啊……”


    白挽瓷撐著身體坐起來,靠著大樹,足足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其間喝了幾口小八用樹葉掬來的水,沒頭沒腦的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就在小八以為鬼陶女王變傻子後,她突然自嘲的笑了。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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