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臻看著聞小嶼,“聞小嶼,你去樓上的浴室。”


    他這麽說,聞小嶼就默默去了樓上,李清便輕輕推著聞康知要他往一樓的浴室去。聞臻站起身,“我去二樓看看。”


    聞家良點頭,“待會兒帶小寶下來一起吃飯。”


    聞臻上了樓。樓上安靜無人,他拐過走廊,走到浴室旁邊,聽裏麵隱隱傳來淋浴的水聲,還有聞小嶼零星的幾個噴嚏。


    他耐著性子等在一旁,直到浴室水聲停下,過了一會兒,浴室門打開,聞小嶼換了身幹淨衣服出來,看見聞臻嚇一跳。


    “你上來做什麽?”聞小嶼一時有些緊張。


    聞臻說,“你怎麽和他在一起?”


    聞小嶼悶悶不樂,“路上碰到,吵了一架。”


    聞臻皺眉,“他說你什麽?”


    “沒什麽。”聞小嶼不喜歡和聞臻談論聞康知,低頭往外走,“我也不在意。”


    他被聞臻牽住手腕。聞臻看他不願意說,便不多問,隻低聲開口,“有沒有不舒服。”


    靜謐的長長走廊,燈光微亮。聞小嶼被這一句話問得心底變軟,答,“沒有,隻是淋了點雨,不礙事。”


    聞家的飯桌上頭一次坐了五個人。李清擔心聞康知身體不好容易生病,讓阿姨煮了熱湯給他喝,也給聞小嶼煮了份。聞臻讓聞小嶼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兩人坐一塊安靜吃飯。


    聞家良說:“外頭天黑雨大,吃完飯就各自回房休息,別往外跑了。”


    李清偷偷鬆一口氣,讓阿姨去把聞康知的臥室打掃收拾一下。聞康知低頭喝湯,看一眼聞臻和聞小嶼。他心情極差,但在聞家良麵前半點也不敢表露出來。一頓飯就這麽勉強吃過去,聞小嶼吃完後回房,聞臻便也起身和他一起走了。


    聞康知咬牙看著兩人背影。李清在一旁開口,“康知,跟我到書房來。”


    李清領著聞康知到書房,關上門,與他麵對麵站著,“你為什麽和小嶼在一塊?”


    “路上碰到。”


    “說什麽了?”


    聞康知不說話了。李清氣不打一出來,好在回家的時候看聞小嶼沒有不開心的樣子,聞臻又陪著他,李清便暫時放下這事,訓起了聞康知,“我本來想今天去靈香山和你一起吃道晚飯,結果呢?你又跑去酒吧那種地方!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


    聞康知強著不說話。李清忍了一路的怒氣,“你知道自己心髒不好,又是抽煙,又是喝酒!媽媽和你講過多少次?你每一次都不聽!你就這麽喜歡作踐自己的身體?”


    聞康知漠然開口:“我作踐自己又怎麽樣?反正也沒人管我。”


    李清氣得胸膛起伏,“你還要我怎麽管你?你都這麽大了,難道還要媽媽像以前那樣抱著你,哄著你,飯喂到你嘴邊,鞋子穿到你腳上?”


    “我多大了?我才二十一歲,就被告訴爸媽不是親生的,被你和爸爸趕出家門,我什麽都沒了,連想見我哥一麵都不行!”聞康知的情緒也激動起來,“我現在不是聞家的小孩了,我就不是人了是嗎?隻有聞小嶼是你兒子,我就不是了!”


    “啪”一聲,一個耳光甩到聞康知臉上。李清終究還是舍不得用力,一巴掌下去,沒打痛聞康知,自己卻落下眼淚來。


    多年前當剛生產完的李清抱著幼小的孩子,得知小孩竟有先天心髒病時,她滿心痛苦和愧疚,決心要一生嗬護和疼愛這個小孩。“康知”二字也是她所取,意為健康而聰慧。她有心要彌補康知,從不對小兒子發脾氣,小兒子要什麽她都給,給他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和醫療設備,想要他一輩子健康平安,快快樂樂。


    如今李清才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她太過驕縱聞康知,甚至康知染上抽煙的壞毛病也沒有嚴令禁止。自聞小嶼回家後,一切從前能夠粉飾的東西全都暴露,李清終於意識到聞康知的自私和跋扈,而她已然無力去改變。


    “如果我沒有把你當兒子,我大可把你送回你的親生父母身邊,隨你去受苦受窮。”李清又氣又痛,聲音都在微微發抖,“可媽媽愛了你二十年,怎麽可能把你送回去?你再如何任性犯錯,我都當作是我的錯。那天在醫院裏你對小嶼說出那種話,我也隻是責罰你,從來沒有離開你的想法!你是我的孩子,可你卻傷害我的另一個孩子!康知,你非要這樣消耗媽媽對你的感情嗎?”


    聞康知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攥緊拳頭忍著眼淚。他不去看李清悲傷的臉,低聲喃喃,“可是再也不一樣了。我不是聞小嶼,在你們心中,我就是不一樣了。”


    “你是你,小嶼是小嶼,你們各自過各自的人生,為什麽要一樣?”李清恨鐵不成鋼,“你該長大了,該學會體諒別人的心情了,康知!”


    李清在離開前最後留下一句話,“這件事裏,你和小嶼都是無辜的,但是如果你再敢把情緒都發泄在小嶼身上,到時候你爸爸要管教你,就不要怪媽媽不護著你了!”


    夜深,花園裏隱蔽的小路燈還亮著光。聞康知一個人在臥室徘徊。阿姨已經給他收拾好了臥室,還是原來的樣子。他煩躁不安,淋了點雨,身體也不舒服起來。


    他根本睡不著,過了一會兒,聞康知還是走出房門。他腳步很輕,到得他哥的房間門口,咽了咽唾沫,抬手敲門。


    他敲了一會兒就不敢一直敲,攥著衣角等在門口。仿佛等了很久,門才“嗒”一聲從裏麵打開,聞臻站在門口,低頭看著他。


    “哥。”聞康知放輕聲音,“我想和你聊聊。”


    他在聞臻麵前很乖,從小到大向來如此。


    聞臻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開口,出乎聞康知意料的沒有拒絕他:“去書房聊。”


    第42章


    書房內,聞康知坐在沙發上,聞臻靠坐桌邊,與聞康知隔著距離,開了落地窗點起一根煙。


    聞康知覺得他哥抽煙的樣子特別帥,高中的時候見過他哥在陽台邊抽煙邊沉思的模樣,之後就自己偷偷學著抽,好像這樣就能和聞臻有一絲的相似。


    聞康知看著冷淡的聞臻,想起他對聞小嶼的特別,已從最開始的憤怒嫉妒到如今不甘而沮喪,“哥,你是不是也覺得親生的才是最好的?”


    聞臻沒回答。聞康知繼續道,“我知道我從小脾氣不好,所以你不喜歡我。但是聞小嶼才來這個家多久,你就這麽關心他?難道就因為他可憐,因為他是你親弟弟?”


    聞臻答:“聞小嶼回家之前,我把你當作親弟弟,對你的態度就是我對待家人的態度。”


    聞康知自嘲一笑,“是這樣嗎?從小我就崇拜你,你說什麽話我都聽,你做什麽事,我也都想學你的樣子。可是你......從來不在意我。”


    聞臻在聞康知的心目中,永遠是一個高大而遙遠的背影。他們相差十歲,生活難有交集,在聞康知小學的時候聞臻就已經在外讀大學,即使假期也極少回家。聞臻好像永遠都隻在忙自己的事,和樂的閑談在他與家人之間少有發生,大多時候聞臻隻在家庭需要他的時候及時出現。


    但聞康知時時都需要他哥。他希望聞臻能像別的哥哥那樣陪他玩樂,而不僅僅是節假日回家時的一份禮物,或是被父母要求的輔導他學習。為此他在小時候還朝聞臻發過脾氣,質問聞臻為什麽不能再多陪伴他一些。


    那時聞臻正在桌前教他寫作業,聞言皺眉放下筆,“爸媽平時少陪你了?”


    小小的聞康知不滿道,“你是我哥,不一樣。”


    “沒有不一樣。”聞臻不欲與他講道理,冷淡道,“不想學我就走了,往後叫你的家庭老師教你。”


    隨著年歲漸長,聞康知慢慢摸清一點他哥的脾氣。聞臻處理學習和工作上的正事效率很高,但對情感關係頗為沒有耐心。聞臻不喜歡沒有主見和想法的人,對粘人抑或死纏爛打的人尤為敬而遠之。他隻願意在他認為容易溝通的人身上花費時間。


    而聞康知顯然沒有被聞臻劃入這類群體。即使他學著在聞臻麵前聽話,不吵鬧,這麽多年來也依舊得不到特別的偏愛。


    “哥,你就這麽不喜歡我?”聞康知喃喃。


    聞臻平淡抖落煙灰,“媽把什麽都給你,你就理所應當,以為所有人都要像媽那樣對你。”


    “你是我哥,我希望你多關心我一些,這樣也有錯?”


    “看看你自己是怎麽關心別人的吧。”


    “你也覺得我自私......所以你才討厭我,是這樣嗎?”


    聞臻掐了煙,把煙碾進煙灰缸,“說完了嗎。”


    聞康知閉上了嘴。聞臻說,“有些事,我和爸原本已不打算追究,畢竟聞小嶼已經回了家。但你卻一而再找他的麻煩。”


    “我......”


    聞臻不欲與他多話,隻說,“杜曉東庭審結束的那天,你為什麽和他見麵?”


    聞康知一下白了臉。他低下頭,答,“畢竟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我隻是想在他坐牢前和他見一麵而已。”


    聞臻看著聞康知,麵色已不知何時冷下來,“你和杜曉東見過幾次麵?”


    聞康知刷然滿背的冷汗,“當然是就這一次,哥,你怎麽這樣問我?”


    “去年你出車禍住院。”聞臻說,“出車禍之前,你去了哪裏。”


    聞臻的眼眸很深,黑沉沉看不出情緒。而聞康知已一下從沙發站起來,臉色煞白嚇人,“......那麽久之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


    他猛地想起剛才聞臻對他說的那句“有些事,我和爸原本已不打算追究”,這句話如當頭一棒喝,嚇得他幾乎手腳發軟起來。


    因為他全都記得,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出那場車禍之前,他去了杜曉東的家。看到了胡春燕,也看到了聞小嶼。


    “哥。”聞康知滿心懼意,再不敢在聞臻麵前有所隱瞞,隻乞求般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們,我隻是、隻是自己也不敢確定,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聞臻說,“你怎麽認識的杜曉東?”


    聞康知這會兒一個字也不敢撒謊,汗涔涔坦白一切,“前年冬天我朋友因為打架進了派出所,給我打電話讓我幫忙,我就過去了。結果杜曉東當時也在派出所,警察問了我的姓名和聯係方式,他在旁邊聽到我們的對話,就跟著我,一直跟到我的學校門口,他問我是不是姓聞,是不是聞家良的兒子......”


    聞康知嗓子幹澀,“他當時像個窮瘋子一樣,說什麽他是我爸,要我給他錢用,我當然不信,就把他趕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在吸毒。我回去以後覺得很奇怪,就找人查了杜曉東,知道......知道他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子,還和我同一天的生日。”


    聞康知紅了眼眶,幾乎快說不下去,“我、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家那麽窮,我以為他想騙我們家的錢。我當時很生氣,去了杜曉東家找他談,然後——然後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沒注意路口開過來的車,才出了車禍。”


    他沒說的是去杜曉東家的時候,他在樓下遠遠看到了聞小嶼。他手上有聞小嶼的照片,那雙分明的大眼睛和母親有三分相似,鼻子更像聞家一脈的高鼻梁。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裏,麵容卻清秀溫潤,沒有一絲戾氣。


    聞康知不願相信這荒謬的一切,心中卻恐慌地隱隱有了答案。他惡狠狠質問了杜曉東,從男人嘴裏問出了一切。


    那一刻聞康知感到天都要塌了。


    “你和爸爸早就知道了?”聞康知失魂落魄,“我做的這些事情,你們都知道,是嗎。”


    聞臻聲音平靜,“你出車禍以後,爸查了你身邊所有人,知道了你和杜曉東曾經聯係過。”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聞康知連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他痛苦道,“我隻是不敢相信。那天庭審結束後我和杜曉東見麵,也隻是想問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而杜曉東回答他,因為他們家有遺傳的心髒病,家庭條件也不好,與其以後養不活他這個病秧子,不如把他送去富人家裏,換一個健康的小孩給自己養老。


    那時杜曉東已然瘦得不成人形,眼球突出,眼底吊著深黑眼袋,了無生氣坐在鐵絲網的另一邊,沙啞著嗓子對聞康知說:“我說過了,我隻是想找你要點錢,我那時沒錢了......你把錢給我,我拿著錢滾,再也不會來找你。你要是早點給我錢,怎麽可能還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窮人,聞康知恨死了窮人。他沒經曆過貧窮,卻因貧窮而失去了一切。他就不該調查杜曉東,就應該在杜曉東在學校門口攔住他的時候把這個男人當成叫花子打發走。


    “我很害怕失去你們。”聞康知在聞臻麵前哭起來,“我沒辦法麵對那樣的家庭,我真的很害怕,哥。”


    聞臻沉默看著聞康知。他站起身,走到聞康知麵前,高大的身軀帶著冰冷的壓迫感,令人畏懼。


    “既然害怕,就安安分分在這個家呆著。我和爸把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隻是因為曾經把你當作親人看待。如果你還想把自己當作這個家的一員,就收了你的脾氣,從此以後離聞小嶼遠遠的。”


    “你對聞小嶼做的任何事,我都會知道。”聞臻的聲音冰冷低沉,“沒有下次了。”


    臨睡前聞小嶼爬起來,他晚餐時喝多了湯,想去衛生間。衛生間就在走廊拐角,聞小嶼輕手輕腳進出,洗過手剛出來,就見走廊另一頭聞臻經過,回去了自己臥室。


    聞小嶼正疑惑,緊接著又見聞康知經過,低著頭穿過走廊。聞小嶼下意識躲回去,背靠著牆發一會兒呆,心想這麽晚了,他們倆在做什麽?


    聞小嶼就惦記上這件事了。第二天一早吃飯的時候,又聽聞康知病了,發了低燒,隻能在房裏休息。李清飯後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問昨晚聞康知有沒有欺負他。聞小嶼隻說沒有,就是偶然碰到而已。李清歎一口氣,隻摸一摸他的頭發,沒有多說。


    收假前一天,聞臻帶聞小嶼離開家前往首都。抵達機場後,司機將二人一路送回江南楓林,到家時已是晚上。


    聞小嶼還念念不忘那天晚上看到的,想著心事心不在焉打開門走進玄關,把行李放到一邊。誰知鞋都沒換,隨著身後大門哢噠一聲關上、上鎖,他被摟過腰轉身,迎麵落下一個吻。


    兩人緊貼著身體吻得纏綿,聞小嶼摟著聞臻的腰,仰起下巴被吻得呼吸急促,很快舌尖被舔咬得微微發麻。在家的這些天兩人幾乎沒什麽交集,遑論身體接觸,聞小嶼抱得聞臻很緊,腰被男人的手臂勒到已有些痛的感覺。


    他感覺聞臻硬了,肆無忌憚頂著自己,大手也解開了他的褲腰。聞小嶼忙推開人,“別......還沒洗澡。”


    聞臻咬一口他的唇,低聲說,“現在洗。”


    浴室響起水聲。


    “嗚......”


    聞小嶼赤裸著身體站在淋浴頭下,熱水淋過他白皙的皮膚。聞臻給他做過擴張,空瓶的潤滑液隨手扔在一邊。他從後麵壓上,一手握住聞小嶼的臀瓣,粗脹陰莖頂進那緊致的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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